等江暨白一一把盘子端出去,吃惊地发现,陈献容虽然还是那副谁都看不惯的表情,但已经基本算和赵观一洽谈甚欢了。
江暨白听了几耳朵,和赵观一带来的礼物、陈献容最喜欢的电影和明星之类的话题有关。
——这一顿饭,竟然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吃完了。
饭桌上,大部分时间都是陈献容在问赵观一,有关工作、家庭、学历、身体状况、个人恋史、和江暨白的恋爱状况……事无巨细,赵观一都应付得从容得体。
江暨白本来性格很淡,也没对赵观一动什么真心思;但这样一通追问下来,让他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和赵观一结婚了,又是难堪,又觉微妙。
碗,毫无疑问也是江暨白洗。他正埋头在洗水槽专心致志,耳朵听到三声敲击厨房推拉门的声音。
他抬头,赵观一倚在门边,笑吟吟地凝视着他,好像已经看了很久了。
“聊得怎么样?”江暨白和他对视了几秒,又低下头。
戴着手套的手浸在雪白膨胀的泡沫里,剩半截光裸的胳膊露在外面。碗筷叮咚,水流哗哗。
赵观一两步走近些,小麦色的小臂暧昧地环拥住了江暨白的腰。
江暨白脸上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正要开口,他就略俯身凑在江暨白耳边,呼吸很浅地落在他的脖颈里,故意朝耳廓里吹气:
“围裙带子松了。”
随即,赵观一牵着带子往腰后收,纤细的力道朦胧地勒着江暨白的腰。江暨白淡淡地说:“松一点。”
“嗯。”赵观一低低地应了一声。很奇怪,虽然隔着夏天薄薄的衣料和围裙,江暨白腰侧的肌肤却仿佛仍感受到了赵观一手上传来的炙热温度。空间本来逼仄,此时更令人躁意升腾。
赵观一说:“好了。”
厨房实在太狭窄,洗手槽就那么大,只容得下江暨白,赵观一也帮不上忙。但他也不走,就那样存在感极强地站在江暨白侧后方,盯着他。
安静了一会儿,江暨白问:“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赵观一的嗓子有点哑:“突然喜欢你喜欢得发疯而已。”
说话间,他又伸出手,从后面揽住江暨白的腰。这次明显带着不同寻常的意味,用掌心轻揉着江暨白从腰际的软肉,一直徐徐地摩挲把玩到彻底把江暨白抱在怀里。
江暨白洗碗的动作不停,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但呼吸都有些不稳,两具身体逐渐亲密地相贴无间,气氛格外旖旎暧昧。
很……热。
“赵观一,”江暨白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硌到我了,拿远点。”
赵观一不放手,下巴还搁到了江暨白的肩膀上,声音沉沉的,不是很乖,不太寻常:“我说了嘛,给宝宝带了礼物,别生气,让我抱着好不好。”
一张门禁卡摊在掌心,伸到江暨白眼底。
很眼熟的门禁卡。
是他们家以前最常住的那栋别墅的卡。
“……”江暨白的动作停住了:“什么意思?”
“复合礼物。”赵观一在他耳边,蛊惑一样低语:“搬回去住吧,我买回来了。以后我养你,不要这么辛苦。”
静了一秒钟。江暨白的眼睛落在那张卡上,第一反应并不是惊喜。
率先响起的是一声重重的劈嗓子的咳嗽:“洗完了没?”
陈献容站在厨房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黏黏糊糊抱在一起的小情侣。
江暨白的脑子一下子更乱了,抬起手蹭了一下下巴,白色的泡沫在脸上拖了一道雪痕。隔着手套都知道自己的脸很烫。
哪怕他再擅长**,可要他在陈献容面前和别人亲亲抱抱,还是有点太……
赵观一还不松手,用温暖干燥的手背蹭去他脸颊上的泡沫,才若无其事地直起身,笑着道:
“伯母也来了,正好,打算给暨白一点小惊喜呢。”
他错身走出,恰到好处地把另一张门禁卡递出去:“这是您之前在雪松路99号的房产吧?可巧,我正好看到在法拍,就买下来了。”
陈献容显然也没料想到赵观一会来这一手,但她反应很快,先露出一个笑,客套:“有点太贵重了吧?谢谢你喜欢我家暨白,但是这不能收啊。”
赵观一坚持道:“暨白提到过家里的情况,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做这些俗事儿,伯母千万别嫌弃。”
陈献容坚决不收,赵观一坚决要给;中国人经典推来拒去的太极拳,就这么在小小的门廊里打上两遍。
江暨白刚摆回碗筷,脱了手套,就被陈献容喊了过来:“暨白,你来。”
“观一实在太热情了,暨白,这事儿你说吧!”
陈献容给他递眼色。赵观一唇畔仍带笑,模样笃定,注视他。
赵观一也许知道,江暨白从初中起就住在这里,除了家乡的老宅,就数这处宅子最特殊。一旦易手,或许就再也回不到当初的模样了,他很难割舍掉这一份感情纽带。
江暨白谁也没看,眉间眼里清清淡淡,不带什么感情,好像争来论去不是为了他一样:
“谢谢,的确太贵重了,不能收。”
他把赵观一刚刚放在置物架上的门禁卡抽出来,握着赵观一的手,把卡稳稳地放到他掌心,又重复了一遍:“谢谢。”
赵观一一下子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开始很重,捏得江暨白有点疼,但他很快放松手劲,低声问:“为什么?”
极力遮掩的委屈,晾在每一个音节转折处,淋淋地滴下水去。
江暨白抬起眼,看着赵观一。他再无法维持礼貌开朗的表象了,如开裂冰面,情绪的缝隙里深深波荡着危险。
江暨白唇瓣微动,吐出几个字:“我不想要。”
岂止不想要,甚至有些愠怒。配合着赵观一刚才的动作和话头,再加上这栋房子,他江暨白如果拿了这个东西,和卖身给他又有什么大区别?
还有,在他明确表达不喜的情况下,拿“礼物”之说要挟命令他。
不错,会玩。
“我突然有点头疼,你……”他正要继续说,用力挣了一下手腕,居然没挣开;这下子不止心底愠怒了,连口吻都冷下去:“松手。”
赵观一怔了一下,慢慢松了手,神色流露出一种小狗被赶出家门的感觉。
他紧盯着江暨白,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声音伏低做小:“……你不高兴了吗?”
“咳咳——咳咳——”陈献容实在看不下去了,又沉重地咳嗽起来,江暨白马上侧身避走过赵观一,抚拍她的背:“妈,怎么了?”
陈献容居然莫名有点得意,有种把自己的儿子从外人手里抢回来的感觉,瞥了一眼脸色极差的赵观一,声音发着痒,边清嗓子边说:
“嗓子不舒服,今天晚上忘吃药了。”
江暨白侧着脸,没舍给赵观一哪怕一个眼神,下了逐客令:“我妈身体不舒服,该喝药了。”
赵观一道:“我……”
江暨白说:“闭嘴。”
赵观一闭了嘴。
门在他后面轻轻地关上了,江暨白甚至没有出来送他一下。
他沿着台阶一阶一阶地走下去,想象着自己踩在江暨白曾经路过的地方,皱缩成一团的心才慢慢好受一些,至少能呼吸了。
天已经黑了,健身区的小孩已经挥舞起了荧光手环。他走在街上,一时简直有些茫然。
又被,丢掉了?
.
门一关上,陈献容就开嗓了:“江暨白,我跟你说过吧,别找男的别找男的。”
江暨白站在门口,走廊里的灯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轮廓冷凝如大理石雕:“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你也看出来了,”陈献容一步一步走过来,声音慢慢接近:“不错,他的确是挺喜欢你的,但是也就这样了。依妈妈看人的经验啊,这个赵观一可会装了,说话滴水不漏的,保不准内里是什么人呢。”
——她又没有听到厨房里的对话,不知道江暨白为什么突然对赵观一生了气,又在这里长篇大论,好像自己天下第一懂一样。
想到这里,无名火更是一簇一簇地烧起来,让他胸闷气短。
“赵观一性格还可以,挺乖的。”他尽力保持口气温和:“妈你今天不是也和他聊得挺开心的?”
“要不说你性格太单纯了呢,”陈献容终于踱到他身边,摇头,一副对江暨白的双商惨不忍睹的口气:
“我是先给他一个下马威,然后假装再和他聊得开心一些,他不就觉得把握住我了吗?”
“……是,我的确不懂,”江暨白忍耐着说:“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给过机会了,我觉得这个人真的不太行。”陈献容意识到什么,放缓语气:“暨白,妈妈能害你吗?世界上唯一不会伤害你的就是我了。你一辈子的事情,我给一些指……又怎么样?”
“好,”江暨白现在只想赶快摆脱这一场无聊的对话,陈献容的话像乱码一样左耳进右耳出,“我会考虑的,妈你记得吃药。我困了,我先去睡觉了。”
肉眼可见的敷衍,但是江暨白实在没有力气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江暨白记不清楚了。人是这样子的,记忆经常会模糊风华,也会奇怪地在某个点鲜明闪亮,连带着这段回忆左右的记忆都格外清晰。
这个点就是那个“官宣九九”的群消息。
他睡前打开手机,几条是赵观一发来的道歉和撒娇,他连点进去都没有;另几条是陈献容分享的几个视频,“txl如何在社会立足”“最新发布!txl易得病!!”……
江暨白面无表情地退出聊天界面。
“官宣九九”的群里有一条@全体的消息弹窗,他没多想,点进去一看。是一条大眼热搜,“赵观澜现身商场偶遇许明宣”。
手机屏幕暗下去,房间里彻底暗下去,什么也看不清。江暨白胃往外翻着一股想吐的感觉。
他真的看错人了吗?
赵观一真的还是以前那个赵观一吗?
以前那个赵观一真的会对他做出刚才那种事情吗?
更糟糕的是,他现在居然还在想这件事。
明明是自己说的“玩玩儿”,如果玩得不开心,扔掉不就好了吗?
*天哪,我自己写出来都觉得窒息,写不下去了。怎么会有人上网来看这种东西呢,日常扇自己两巴掌,写的啥玩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难受此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