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轻纱窗帘,在高级公寓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喻观棠陷在柔软的鹅绒被里睡得香甜,却被一阵持续不断的震动声吵醒。
不是闹钟。
是手机来电。
她蹙眉,带着几分未散尽的睡意,伸手摸向床头柜。指尖触及到嗡嗡响的手机,揉了揉眼。
屏幕依旧固执地亮着,上面跳动着两个字:?陌生来电?。倘若她没猜错,这应该跟昨晚的那串号码相同。
喻观棠的心在胸腔里微微加速跳动。
她深吸一口气,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喉咙,才划开接听:“喂?”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瞬。她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的声音与以往接电话时毫无不同。
“……”短暂的沉默后,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比记忆里更沉稳,也更冷冽:“抱歉,打扰了。我想昨天在机场,我们拿错了文件。”
喻观棠坐起身,靠在床头上,白色的丝被滑落肩头。她望向窗外初升的太阳,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点刚睡醒的迷糊:“啊?是吗?”
“是。我的文件在你那里。”沈秉砚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平稳极了,“你现在方便吗?我过来取。”
“哦,方便。我在……”喻观棠报上了她的这处高级公寓的地址。
“好。半小时后到。”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
喻观棠握着冰冷的手机,睡意彻底消散,唇角无声地弯起弧度。
鱼儿,这么快就主动游过来了。
她掀被下床,走进浴室。冰冷的水泼在脸上,让她彻底清醒。镜中的女人面容姣好,宛若桃花,眉眼间却覆盖着一层拒人千里的薄霜。
她快速地洗漱完毕,没有化妆,只涂了一层润肤乳。接着从衣帽间随手拎出一件垂坠感极好的米白色真丝睡袍,松松垮垮地系上腰带,露出一截纤细精致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性感。
她准备出房间门的手一顿,眼睛望向了那座落在柜子上的那一白色小药瓶,咽了咽口水。
门铃准时响起。
喻观棠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清晨柔和的阳光在她身后形成一圈光晕,穿着真丝睡袍的女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闯入沈秉砚的视线。
门外的男人,身穿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气质冷峻。深邃的眼眸如同大海,此刻正落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锐利的光芒,给人一种一副难以亲近的模样。
然而,在看清喻观棠面容的刹那,沈秉砚那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失神。
太像了。
不是五官的完全复制,而是那种藏在眉宇之间的神韵,那种清冷又带着一丝倔强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的形状和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简直……
喻观棠?
这或许是巧合?世界之大,相似的容颜并非不可能。
喻观棠临死前的那天晚上,也是穿着白色的浴袍,跟他打着视频电话撒着娇要赶紧回来。
“阿砚,等我回来了,一定要带我去“小南国”尝尝那里的菜啊。现在都成网红打卡点了。”喻观棠软软糯糯的声音听着好像有小猫在心口上挠,沈秉砚的喉结攒动,呼吸变得滚烫了起来。
“嗯。”
喻观棠翻了个身,雪白的肌肤配上漂亮的锁骨在手机屏幕前袒露无疑,她撑着下巴,埋怨道:“你怎么只会说嗯,都不说想不想我。”
沈秉砚呼吸一滞,恨不得现在飞出国把屏幕里那人往怀里搂,嘴上硬挺道:“明天回来时小心。”
谁知起了个大早准备接女朋友的沈秉砚,等来的却是喻观棠的死讯,这一猝不及防的消息如同汹涌的洪水般淹没了他的所有,心里最重要的那一块位置被剥蚀得一干二净。
“我都准备好好爱她了。”
生活因她的死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挥之不去。
沈秉砚望着眼前之人愣神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却没发觉眼前的喻观棠仔细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想找出点破绽,却发觉这眼前之人脸上毫无起伏。
这万年冰山果然名不虚传。
“你好。”沈秉砚的声音平稳低沉,听不出丝毫波澜,目光礼貌地落在喻观棠脸上,带着贵公子惯有的疏离与矜贵。“打扰了。我来取回我的文件。”
喻观棠面上露出一个礼貌而略显客套的微笑:“沈先生是吧?请进稍等,你的文件在客厅,我去拿。”她侧身让开。
沈秉砚略一颔首,便迈步进门,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过玄关和客厅。
宽敞、整洁、品味不俗,带着一丝女性的柔和感,没有太多个人痕迹。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极幽微的清冷香气,似有若无。
沈秉砚迅速扫过陈列在柜子上精致的雕木盒,与他在“韫玉轩”里的香料盒很相似。如果不出所料,里面放的应该是药材等香薰物品,乍一看上去,有些专业。
他想起昨日打开文件时,发现她的合香证和个人资料,上面映着的大头像没把他给惊了一惊。过了许久他愣是没缓过神来。
这到底是一个凑巧?还是一个圈套?
喻观棠很快拿着文件走过来打扰了他的深思,她将那一黄色文件袋递给他:“应该是这个吧?”
沈秉砚接过,指尖似乎不经意地擦过喻观棠的手背。两人目光再次短暂交汇。
“是我的。谢谢。”他将喻观棠递过来的文件收起,同时从文件包里掏出一份,“你的。”
“真是麻烦沈先生专门跑一趟了。”喻观棠答谢道。
就在喻观棠准备送客的瞬间,沈秉砚说了一句,“楼小姐也是懂合香之人啊 。”说罢环顾四周,最终落在了客厅中央的摆放着的香炉上。
喻观棠低眉浅笑,说道:“不懂不懂,只是业余爱好罢了。”
“我在这有一串朋友送的合香珠,不知道楼小姐愿不愿意帮我掌个眼。”说罢,沈秉砚伸手从西装的内袋里掏出了一个绒盒。
黑色的绒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串檀木色的合香珠。
沈秉砚将那串珠子取出,小心翼翼地交付于喻观棠手心,“你看看。”
沈秉砚见喻观棠仔细把弄着,轻柔的声音如同小溪一般缓缓流出:‘春月花圃焚之,蝴蝶自至’。这应该是蝴蝶香珠吧。”
合香珠串在喻观棠手里轻巧转动,她的眼眸清透而明亮,所及之处仿佛拂过了清风,就凭这眸子,跟喻观棠实在太像了……
“这串香珠选材用料的经验很成熟,里面的檀香、甘松、玄参、苍术和丁香等香料混合很均匀,选用的似乎是陈年的好料。不然没有这底子沉香且韵味悠长的效果……”
听到她这么一说,沈秉砚的眼神骤然一凝,眼里出现一种复杂的情绪。
喻观棠见此,便继续说了下去。
“这合香珠的制作我不是很熟悉,不过……”她拿起来仔细摩挲了一阵,“大小不一定是手工制做没错,可这表面柔和不均匀,与刚刚选料的那般成熟有些不一致,怎么看都有点表里不一。”
她突然抬起深邃的双眸,浓密的睫毛眨了眨,“这好像不是同一个人做的。”
沈秉砚的心石沉大海。他清晰地记得,喻观棠对混合香料里面的苍术过敏。只要稍稍靠近,她的手腕和脖颈就会迅速泛起大片红疹且奇痒难忍。
可眼前之人的语调从容不迫,手腕与脖颈之间那片细腻的肌肤,在浓郁的香气包裹下,白皙依旧,光滑如玉,没有任何一丝过敏的红痕出现。
沈秉砚的目光在她手腕上停留了足足两秒,那眼神深得像要将她看穿。
没有过敏反应……甚至能如此精准地道出香料成分和可能的出处?
这截然不同的反应,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荒谬的疑虑。
喻观棠对香料一窍不通,且严重过敏。可眼前之人虽有着相似的容貌,却拥有对香料的深刻理解而且不像是业余的。她们……是不同的两个人。
沈秉砚眼底最后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彻底平息,恢复了一贯的深沉内敛。
他刚才刻意流露的那点关于香氛的兴趣似乎也淡了,语气疏离而客气。“东西换回,就不打扰喻小姐休息了。”
沈秉砚将喻观棠手里的香珠接过,放回西装内口袋。
“哎?”没等喻观棠说话沈秉砚就卷起一阵风,快步离开了。
这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喻观棠一人。
喻观棠站在原地沉默许久,忽觉得脖子上越来越不对劲,连忙冲进卫生间,照了照镜子——果然这雪白的手臂上、脖子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红色的疹子。
她早就料想到沈秉砚会来这招来试探自己,所以早就在他来之前把过敏药服下。可没想到这蝴蝶香珠里的苍术功效这么快,不一会就让她的皮肤极痒难耐。
沈秉砚平日里绝对不会把让他过敏的蝴蝶香珠放在身上,他知道她苍术过敏,连工作台上都会把苍术包好了放起来,就是怕她碰到。
没想到过了三年,他依旧那么敏锐。而且比以往的他更难对付了。
喻观棠涂完药回到房间,恰好电话声响起。她拿起手机一看,没想到是安诗雨。
“楼老师您不是想要跟沈家接触吗,我给您想了个绝妙的好法子。”安诗雨兴奋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
喻观棠的嘴角微微咧开,觉得这姑娘真有些意思,装作很好奇的样子,说道:“是吗?我洗耳恭听。”
安诗雨的声音带着兴奋,给她汇报道:“林晓灵,就沈大少爷的青梅竹马,她后天要参加一个重要晚宴,正为了找不到一款独一无二的压轴香薰发愁呢,都快急哭了!圈子里几个有名的调香师都被她否了,嫌不够特别,你不是在法国跟着那个什么大师学过吗?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林晓灵……需要独一无二的香薰?这难道不是送到门口的接近沈家的绝佳跳板!
喻观棠握着手机,听着安诗雨的话,目光依旧锁定着楼下沈秉砚消失的方向。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关于林晓灵所有能查到的公开资料。她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目光沉静如水。
“那你帮我约林小姐吧,”喻观棠对着电话那头,缓缓勾起唇角,声音轻柔,“你就说,法国海归的楼晚愈或许能解决她的……小苦恼。”
“好啊,听说他们准备在茶楼要举办个宴会,我等会把地址发给您。”安诗雨回答道。
挂断电话,室内重归寂静。喻观棠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熙熙攘攘的城市。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玻璃,眼神锐利如刀锋。
到了深夜,电脑屏幕依旧亮着,资料页面上显示的是林晓灵的照片,同样倒映着喻观棠沉寂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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