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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九天剑派(二)

踏足九天剑派核心区域的巨大巡天广场,景象便豁然开朗。清冷的仙雾缭绕于巍峨的宫殿群落之间,无数道或凌厉、或飘逸、或厚重的剑光如同流星般在云层与山峰间穿梭往来,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至极的天地灵气和无孔不入的强大剑意——这里是沧澜花大陆无数剑修梦寐以求的圣地。

然而,当墨玄抱着云瑾瑜,在烈阳子的引领下踏足这片圣地时,这幅宏大的修仙画卷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那些原本御剑飞行、姿态潇洒飘逸的剑仙们,目光在掠过烈阳子和墨玄这两位气息深不可测的存在时,先是带着对长老的敬畏,但当他们的视线落在墨玄怀里那个小小的、与周围凌厉剑气格格不入的身影上时,那份敬畏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诧所取代。

“看!烈阳长老身边那位……”

“嘶……好可怕的气息,仿佛看一眼灵魂都要冻结!是哪位隐世前辈?”

“等等!他……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奶娃娃?!”

“我没眼花吧?这里是九天剑派巡天广场吧?怎么会有凡人幼崽?”

“烈阳长老亲自引领?这……这什么情况?”

“那娃娃粉嘟嘟的,看着好小,怕不是刚断奶?”

窃窃私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广场上空荡漾开来。一道道或惊疑、或好奇、或震撼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墨玄怀中的云瑾瑜身上。

这些目光的主人,最弱的也是筑基有成、剑气外放的修士,目光本身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云瑾瑜本就因为陌生的环境和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锐利剑意而紧张不安,小脑袋埋在墨玄怀里,只敢透过师尊玄色衣袍的缝隙偷偷打量这个冰冷宏伟的新世界。骤然间感受到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无数道充满探究和震惊的视线,那份巨大的无形压力瞬间将她淹没。

“呜……”一声带着惊恐的呜咽溢出,她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小兽,刚刚抬起一点想看新奇的小脑袋,立刻又以更快的速度、更深地埋回了墨玄坚实温暖的胸膛。两只小手死死攥住墨玄胸前的衣襟,指节都泛白了,仿佛那是隔绝外界一切危险的唯一屏障。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传递着清晰无比的恐惧信号。

墨玄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那些足以让金丹修士窒息的注视和议论不过是拂面微风。他只是将抱着云瑾瑜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宽大的袍袖不动声色地垂落,巧妙地遮挡住瑾瑜更多暴露在外的身形,同时一股更加内敛却不容侵犯的冰冷气息悄然弥漫,让附近几个靠得太近、好奇心过剩的弟子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心头凛然。

就在这时,一道沉默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利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烈阳子身侧不远处。那是一个身着九天剑派内门弟子服饰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清俊却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沉静。他的眼神极为专注,仿佛蕴藏着某种纯粹而强大的意念,即使站在那里不言不动,也给人一种锋锐内敛、蓄势待发的感觉。

“宴然!”烈阳子眼睛一亮,刚才被瑾瑜“冷落”的尴尬瞬间抛到九霄云外,他一把拉住少年那略显单薄却隐隐蕴含着力量的手腕,热情地向墨玄介绍道:“老墨,快看!这是我前些年收的弟子,夜宴然!怎么样?这资质,这剑心,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苗子!”烈阳子的语气充满了炫耀和自豪,“只可惜啊,这孩子天生性子就闷,跟块石头似的。”他无奈地摇摇头,但眼神中对弟子的喜爱和期许却毫不掩饰。

墨玄的目光落在夜宴然身上,那深邃冰冷的眸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感受到了少年体内那股纯净而坚韧的剑意种子,确实资质非凡。在烈阳子期待的目光中,墨玄竟难得地伸出了那只空闲的手,并非蕴含什么法力,只是带着一种长辈的温和,轻轻落在了夜宴然略显冷硬的头顶,极其短暂地抚摸了一下。

那一瞬间,夜宴然那如同万年寒冰般毫无波动的眼神,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像是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依旧沉默着,只是对着墨玄,对着师尊烈阳子,对着墨玄怀里那个小小的鼓包,一丝不苟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弟子礼。

“宴然,快!”烈阳子立刻吩咐道,“去‘聚星殿’,通知值守弟子敲响‘清心钟’三响,然后立刻去请寒霜、玄机、天工三位长老速速到‘问剑殿’!就说有贵客临门,有……呃,有两位新成员要入宗门!”他斟酌了一下用词,特意强调了“两位”。

夜宴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询问或表情,只是再次躬身一礼,身形一闪,便化作一道迅疾凌厉却又无声无息的剑光,向着宗门深处疾驰而去,动作干脆利落得如同他出鞘的剑。

烈阳子则带着墨玄与瑾瑜,在无数道依旧残留着震惊和好奇的目光洗礼下,径直走向宗门核心区域最为宏伟肃穆的宫殿——问剑殿。

问剑殿内,光线并不十分明亮,反而有种沉淀了岁月的幽深。巨大的盘龙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剑道威压。此刻,接到紧急召令的三位核心长老已然端坐于殿中主位的玉座之上。为首的正是气质冰冷如万载玄冰的寒霜长老,她身侧是面容古拙、眼神睿智的玄机长老,以及身材魁梧、须发皆张如雄狮的天工长老。

当烈阳子引着墨玄踏入殿门的那一刻,三位长老的目光瞬间汇聚而来。

首先,他们的目光牢牢锁定了墨玄。即使墨玄并未刻意释放威压,但他那如同行走的亘古冰川般的存在感,以及烈阳子那前所未有的郑重态度,都让三位见多识广的长老心头剧震。

“这股气息……深不可测!”玄机长老抚着长须,眼中精光爆射。

“烈阳老儿,你从何处寻来……”天工长老声若洪钟,话未说完,目光骤然下移,精准地捕捉到了墨玄臂弯中那一抹小小的、与这肃杀大殿格格不入的嫩粉色。

“那是……?!”即便是冰冷如寒霜长老,此刻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清冷的眼眸中充满了愕然。

三位长老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震惊、茫然、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烈阳子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介绍道:“诸位老友,这位是墨玄尊者,老夫的故交挚友!今日特携其亲传弟子,入我九天剑派!”

“亲传弟子?”天工长老的嗓门陡然拔高,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直直地看向墨玄怀里那个因为殿内众多强大气息而越发瑟缩、几乎要把自己揉进师尊身体里的小鼓包,“难道……是这个小娃娃?!”

“正是!”烈阳子语气笃定,带着几分看好戏的促狭。

短暂的死寂之后——

“哈哈哈!好!好啊!”天工长老最先爆发出一阵震得大殿嗡嗡作响的笑声,魁梧的身体猛地站起来,大步流星地就想走上前细看,“有趣!太有趣了!老夫活了千把岁,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丁点儿的亲传弟子!小娃娃,别怕,来给爷爷看看!”他那蒲扇般的大手伸出,似乎想摸摸瑾瑜的头,吓得云瑾瑜整个脑袋都埋没了,只露出一撮柔软的头发。

“童蒙稚子,璞玉天成。”玄机长老也捋须微笑,睿智的目光在云瑾瑜身上流连,带着不加掩饰的喜爱和探究,“能让墨玄尊者破例收徒,此女必有不凡之处。入我宗门,善莫大焉。”他看向墨玄,郑重地点了点头。

就连气质最冷的寒霜长老,此刻冰冷的眉眼也柔和了许多。她没有说话,但那双清冽的眼眸落在云瑾瑜身上时,却罕见地流露出一种近乎母性的光芒,虽然依旧显得清冷别扭。她微微颔首,算是表态同意。

三位长老,无一例外,在看到云瑾瑜这个粉雕玉琢、怯生生又充满稚嫩生机的小生命后,心中那点对于墨玄身份和实力的惊疑与审视,瞬间被一种纯粹的、近乎本能的喜爱和惊奇所取代。在这个以剑为骨、以铁血磨砺的宗门里,云瑾瑜的出现如同一朵意外绽放的、带着露珠的娇嫩小花,瞬间击中了这些顶尖剑修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好!既然诸位都没异议,那此事便定了!”烈阳子哈哈大笑,心情无比舒畅,“墨玄尊者与小徒瑾瑜,自今日起,便是我九天剑派一员!”

几乎在烈阳子话音落下的同时,夜宴然离开时敲响的三声清越悠扬的“清心钟”钟鸣,恰好传遍了九天剑派的每一个角落。紧接着,值守弟子蕴含灵力的宣告声,如同平静水面投入巨石,在整个宗门轰然炸响:

“——宗主、长老令:有贵客墨玄尊者及其亲传弟子入宗!自即刻起,为我九天剑派同门!”

“——其亲传弟子名讳:瑾瑜!”

“瑾瑜?”

“亲传弟子?”

“等等!刚才巡天广场那个……那个被抱着的小女娃?!”

“我的天!真的是个奶娃娃入宗了?!”

“还是某位恐怖大能的亲传?!”

“这……这辈分怎么算?!”

消息如同九天惊雷,瞬间劈懵了整个九天剑派。无数的神念、惊呼、议论如同爆炸般在各个山峰、剑坪、洞府间疯狂传递、碰撞、发酵。无论是正在静坐修炼的、切磋剑术的、还是炼制飞剑的弟子门人,此刻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写满了同一个词汇:

震惊!

九天剑派,这个以剑道称雄、威严肃穆的古老宗门,在这一刻,因为一个名叫瑾瑜、年仅四岁多、被师尊抱在怀里进入山门的小女娃,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堪称“荒诞”的滔天巨浪。

无数道或惊愕、或好奇、或难以置信、或纯粹就是想凑热闹看“奶娃子”的神念和目光,如同密密麻麻的利箭,齐刷刷地射向问剑殿的方向。整个九天剑派的核心话题,瞬间聚焦在一个关键词上:

奶娃子!

而这一切风暴的中心,瑾瑜,依旧懵懂无知地将小脸深深埋在师尊那仿佛能隔绝一切风雨的怀抱里,小手紧紧攥着那片玄色的衣角——那是她小小世界里,唯一感到安全的港湾。墨玄则神色淡漠地立于殿中,仿佛外界山呼海啸般的震动,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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