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茫，五月未央。
七月将过，漫长的降雨结束。艳光高照，天地澄澈，蝉躲在梧桐树上，不知疲倦的鸣叫。办公室里空调呼呼吹…着冷风，蝉鸣和同学们说话的声音，交杂着落入盛夏的耳朵里。
亦若锦背着画板吊儿郎当地走进华茂高中的校园。
“同学，你迟到了，几班的？”何珺璟斜靠在离门口不远的梧桐树干上，手里捏着扣分本，上面挺干净的。
“我新转来的。”亦若锦抬头看他，嗓音清冷。
一双眼角微垂的小狗圆眼，却充满了阴郁。
“几班的？”何珺璟执着的问。
“我艺术生，迟到怎么了！？”亦若锦有点不耐烦。
“艺术生也是人，也要记。”何珺璟打开的中性笔笔盖。
“啧，高一1班亦若锦！！！”亦若锦冲他吼完，从画袋里随手摸出一盒颜料，拧开盖子泼了过去。
钴蓝色颜料在空中画出一道丝滑的抛物线，溅在了何珺璟洁白的学校衬衫上和扣分本的角落。
“嘁…”亦若锦打鼻子里哼了一声，用力把空颜料盒砸在地面上，扭头走了。
他回头瞥了一眼，何珺璟一身狼藉的死盯着他，一脸温怒！
钴蓝色颜料顺着它凸出青色血管的手臂，划到白皙的指尖，又滴落到地面上，砸出了一朵小小的蓝花楹。
华茂高中的校园太大了，找了好久，亦若锦才找到了教师办公室。
他直接拉开了门，里面的几个老师一同抬头看他。
“我找高一1班的班主任老师。”亦若锦走进去，并且带上了门。
“同学找我的?”秦老师疑惑的从工位上站起了身。
“嗯，老师，我是亦若锦，新来的。”亦若锦毫不客气的在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晃了又晃。
……
“亦若锦同学啊，校长已经跟我说过你了，一会儿先去参加升旗仪式，我再带你去教室。”秦老师在抽屉里翻东西。
“哦。”亦若锦取下背上的画板，又从笔袋里取出一支碳素笔，在纸上勾画。
“艺术生？”秦老师回头看他。
“嗯。”亦若锦又取出一把缠有星空贴纸的美工刀，削起了碳素笔。
笔屑落了一地，有的还飞到了别的老师的工位桌面上，甚至还有飞到老师水杯里的。
……
“这不像是个好学生…”隔壁2班的班主任伊老师把头从自己的工位上伸了过来，轻声对秦老师评价亦若锦。
“没有你们班的学生好~”秦老师阴阳怪气的翻了个白眼。
伊老师也不恼，坐回自己的座位调侃：“呵，那是，我们班的学生样样第一，哪是你班这小小艺术生能比的？他是谁呀？真是…”她旋开口红盖，对着镜子轻描红唇，又用小指抹了抹。
“我是谁？自己爸爸不认识啊？”亦若锦把美工刀收回口袋，站起了身。
“你怎么说话的！！！！”伊老师唰的站了起来，拔高音量冲他吼。
“你说话这么大声，是想用音量来弥补逻辑吗？”亦若锦不怯与她对视，怼了回去。
“你这学生！你……”伊老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要说什么。
“学生都怼不过，当什么老师？”亦若锦撇了撇嘴，踹开门出去了。
他自己在校园里转了几圈，找到教学楼三楼挂有高一1班字样牌子的教室，直接踹开了门。
门砰的一声巨响，门把手砸在了墙上，墙皮簌簌掉落，出现一个不太明显的凹陷。
教室里猛地安静了下来，同学们都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盯着亦若锦。
亦若锦大摇大摆的在教室里逛了一圈，停在靠窗的两张课桌前。
“这有人吗？”亦若锦问身后坐着的一个男生。
“呃…里面没有，外面有个男生坐。”男生抬头看他。
“谢了。”亦若锦把画板和画袋丢在了里面的桌子底下。
听刚刚班主任话的意思，过一会儿应该就要开升旗仪式了。
亦若锦在里面的位置坐下，拍了拍前面男生的后背：“同学，艺术生每天的课怎么上？”
江千言哆嗦了一下，回头小心翼翼的打量他：“同学，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们班没有艺术生…”
“啧…”亦若锦不满的啧了一声，刚要开口，头顶的广播响了。
“咳，咳咳，各年级同学请迅速到操场排队参加升旗仪式。再说一遍，各年级同学请迅速到操场排队参加升旗仪式。”嗓音苍老低沉。
“竟折腾人…”亦若锦抱怨了一句，搂住江千言的肩膀，往教室外面走，语气不容拒绝：“咱俩站在一起。”
“好…好…”江千言有点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干嘛？”亦若锦扭头问他。
“没事…”江千言哪敢说实话，只好轻声说一句没事。
但亦若锦却把手松开了，他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很会捕捉对方的细微表情变化，可能刚刚自己的态度吓到他了。
升旗仪式挺无聊的，校长的嗓音和广播的声音一样，看来刚刚是他在广播室说话。
时间过得太慢了，站的腿都麻嗖嗖的疼了。
亦若紧抖着腿，把手插进校服裤兜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什么？
他把口袋里的东西翻出来：是刚刚在办公室里画画时用的纸和笔。
刚好无聊。
他半弓着腰，把纸压在大腿上画唐老鸭。
……
“那个同学，你在干什么？”
是校长的声音，但亦若锦没有抬头，因为他感觉校长说的应该不是自己。
直到他感觉有几百道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时，才抬起了头。
好家伙，全校同学都在向自己的方向看，校长站在主席台上拿着话筒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在画您啊。”亦若锦微仰着头和校长对视。
“传上来我看看。”
亦若锦把画拍到前面男生的背上，男生接过画传给前面另一个男生的时候偷看了一眼，没忍住笑了出来，前面另一个男生转给前面一个女生的时候瞥了一眼，也开始笑…等到把画传到校长手里的时候，高一1班的所有同学都笑成一团了。
校长铁亲青着脸把画拍给站在身边不远处的何珺璟：“纪检部长何珺璟同学，你们一个班的，找时间和他谈谈！！”
“好的，校长。”何珺璟假装不经意的瞥了几眼纸上的唐老鸭。
“纪检部长何珺璟，有点意思…”亦若锦盯着他洁白学校衬衫前的一大片刺眼的钴蓝色颜料，唇角勾了勾。
“画的不错…画风和小时候一样，挺可爱的…”何珺璟自言自语的说着，耳尖有点发烫。
亦若锦抬头去看何珺璟，正对上一双温柔似水的黑眸。
“呃…”亦若锦眨了眨园眼，冲他做了个鬼脸，总感觉那双黑眸很眼熟。
“噗…”何珺璟轻笑。
他细细将画折成规整的正方形，放进了裤兜里。
升旗仪式结束，亦若锦找到班主任：“老师，艺术生的课怎么上？”
“就正常上啊，下午一二节去社团上两节课就够了，”秦老师给他解释，“以后叫秦老师。”
“嗯。”亦若锦背着手踱回了教室。
“你坐这干儿什么？！”亦若锦冲坐在自己座位旁边的何珺璟喊。
“我的位置在这，为什么不坐?”何珺璟推了推半框眼睛。
“啧…烦死了！！！”亦若锦愤愤的踢了一脚他的桌子腿，不料，重心不稳，向前栽去。
“小心。”何珺璟伸手按住他脑袋，另一只手扶住了他的后腰。
一股清新的野山茶花气息。
“嘶…好疼…”亦若锦闷哼了一声。
“碰到哪了？我看看。”何珺璟把他从怀里拉出来，按到里面的座位上，低头看他。
“扭…扭到腰了…”亦若锦用力攥紧了他的手。
“我给你揉揉。”何珺璟把手按在了他的后腰上轻揉。
“疼！！何珺璟你他妈轻点儿！！”亦若锦恶声恶气的冲他叫。
“我轻点。”何珺璟放轻手劲，给他又揉了几下。
好舒服……
亦若锦眯了眯眼。
等等……
亦若锦反手抓住他搭在后腰上骨节分明的大手，质问他：我们很熟吗？！别碰老子！！”
“不熟吗？”何珺璟指了指胸前布料上的钴蓝色颜料。
“不熟！”亦若锦坐直身子，偷瞟了他几眼。
“嗯，不熟。”何珺璟在抽屉里找东西。
不一会儿，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本子。
“这什么？”亦若锦凑过去问他。
“我们很熟吗？”何珺璟头都没抬。
“啧，让我看看！”亦若锦往他的肩膀上揍了一拳。
何珺璟倒吸了几口凉气：“你要捶死我？”
“我要看。”亦若锦把手伸到了他脸前。
“唔…”何珺璟把下巴搭到了他的手心里。
“干，干嘛？”亦若锦有点结巴，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你要看的。”何珺璟抬起眼睑看他。
“我要看你的本子，又不是看你！”亦若锦把他脸颊挤成各种形状，低声吼道。
何珺璟只好把本子推给了他。
亦若锦收回手，指尖无意间轻划过何珺璟的喉结。
何珺璟脸颊飞上一抹红霞，喉结滚了滚。
亦若锦还毫不知情地翻着本子，好奇的问他：“这什么啊？扣分本吗？”
“嗯。”何珺璟伸手重重揉了揉他头顶细软的栗色小卷毛，“好可爱…”
亦若锦：“?”
“你手痒了？！”亦若锦坏脾气的冲他吼。
“嗯。”何珺璟细细打量他。
“看什么？！”亦若锦重重和上本子丢给他。
“看你。”何珺璟一本正经的回答。
……
“有病…”亦若锦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上课铃打响，秦老师加夹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
考试?
果不其然，秦老师把试卷分发给同学们后，站在讲台上催促：“都赶紧做，不然一会做不完了。”
“催催催，催什么催…催命鬼附体啊…”亦若锦抱怨了一句，“怎么写?”他捅了捅何珺璟。
“自己写。”何珺璟在草稿本上计算着题。
亦若锦枕着左胳膊，右手玩何珺璟的衣角。
“写题。”何珺璟抓住了他胡作非为的手，眼眶后的黑眸凶狠的像要吃人似的。
“凭啥？”亦若锦不服气的瞪着他。
“没有凭什么。”何珺璟松开了抓他的手。
“嘁，我就不！”亦若锦翻到卷子大题的部分，开始画漫画。
等到收卷的时候，亦若锦也把空白部分画满了。
他第一个站起身，把写了零星几道选择题和填空题的试卷拍到了讲桌上：“交卷！”
“哟~新来的还这么显眼包~不像我~永远低调~”一个男生在后面调侃他。
“你的自信要是能分我一半，我早就拿诺贝尔奖了。”亦若锦撑住男生的桌面，怼了回去。
“你，你！”男生被怼的哑口无言，脸涨的通红。
“你这张嘴不去说相声真是屈才了，我什么我?！想干架?！走，出去打！”亦若锦手劲极大的揪住他的衣领，猛的把人从座位后拖了出来。
“亦若锦同学。”秦老师目光凛冽的注视他。
“别说了。”何珺璟把自己的试卷放到讲桌上，拉了拉亦若锦。
“你他妈少管我！！”亦若锦猛的甩开了他的手，“明明他先怼的我，凭什么说我！！?”他冲秦老师吼。
“少说两句你。”何珺璟把他拖回座位。
“你干什么干什么！！”亦若锦冲他腰眼踹了一脚。
何珺璟抬手握住了他纤细的脚踝，顺势往前拉了一把，亦若锦猛的跌进了他怀里。
他附在亦若锦耳边，语气低沉：“别在秦老师面前作死…”
“那我在你面前作死?！！”亦若锦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
……
“那啥，何大学霸，你俩…多少有点暧昧了…”江千言扭头趴在了他俩的桌面上。
“嗯。”何珺璟松开了拽他胳膊的手。
“老师呢？！”亦若锦私下寻找秦老师。
“走了，让何大学霸把卷子收齐送去办公室。”江千言把卷子递给了何珺璟。
“嗯。”何珺璟站起身，在班级里转了一圈，最后把试卷立在桌面上戳了戳，码齐走出了教室。
亦若锦悄无声息的挤开身边的同学，跟在何珺璟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
跟了没一会儿，前方何珺璟的身影消失了。
“唉？人呢？”亦若锦挠了挠头，退了几步。
他一脚踩在了一双鞋的鞋尖上。
“找我呢？”何珺璟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谁找你！！”亦若锦扭头狠狠踩了他一脚。
何珺璟也不恼，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和他对视：“那，亦若锦同学在干什么？”
“我去找秦老师！！”亦若锦一脚踢飞了脚边的小石子。
“原来是我自恋了。”何珺璟轻轻捏掉了他发丝间一片小小的翠绿色梧桐叶，递到了他眼前。
亦若锦的小狗眼眨了眨，抢过梧桐叶轻砸在了他脸上：“你知道就好！”
何珺璟：“………”
“一起?”何珺璟扶了扶镜框。
“随便。”亦若锦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蜜色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间隙，斑驳的光影照射在两人的身上。
“嗯…”亦若锦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
“这什么？”何珺璟打量着他手腕上几道暗紫色的淤青。
“少问别人的事！”亦若锦把手背到了身后。
“让同桌看看。”何珺璟挡在他面前，没有动。
“看看看！有什么看的！！给给给！！！我把胳膊卸了送给你！！！”亦若锦并非开玩笑，而是真的把学校衬衫的短袖挽到肩上，右手深深扣进了左肩膀关节里。
“你干什么？！别伤害自己。”何珺璟把他沾了些许鲜血的白嫩右手拽到面前，手边没纸，他掀起衬衫衣摆，轻轻擦拭他的白嫩指尖。
“你他妈别碰…”亦若锦想抽回手，但是他却抓的更紧了。
“同桌，不能这么凶。”何珺璟垂着眼睑。
“你是不是用的…”亦若锦吸了吸鼻子。
“用什么？”何珺璟上手扒开他的衣领，用衣摆抹了抹正在向外渗血的指孔。
衣领忽然被拽开，亦若锦没有坏脾气的骂他，只是瞪大了眼白很少的小狗圆眼，变得异常乖巧。
亦若锦紧紧盯着他隐约可以看见凸出青色血管，精实平坦的小腹，咽了咽口水：“薄荷味的牙膏…”声音比刚才低了八个度。
“嗯…薄荷味的。”何珺璟把他的衣领纽扣一一系好，“这是被打的吗？”
“不是，自己摔的。”亦若锦语气不太自然。
因为何珺璟背着光，以至于亦若锦没有看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心疼。
何珺璟怎么能看不出来摔的和打的?这分明就是打的，摔也不可能摔出长条状的淤青吧，而且…他细细数了数，两条胳膊目光可及的地方有十几道淤青，这是摔了几次?还是出车祸了？
“起开！”亦若锦甩开他的手，闷头冲了出去。
“啊！”
完了，跑太快撞到人了。
女生跌坐在地上，手捂着腿。
但亦若锦今没有停，他只是回头冲女生招了招手：“抱歉，先走了！”
……
何珺璟把苏瑾瑜拉了起来：“没事吧？”
“何大学霸，他疯了吧？跑那么快！！”苏瑾瑜盯着亦若锦的背影。
“小杰瑞偷吃奶酪被抓住的时候跑的不就是很快吗？”何珺璟抚了抚试卷上的尘土。
“什么小杰瑞?”苏瑾瑜轻声嘀咕，“你们刚刚在梧桐树那干什么啊？亏得还没下课。”苏瑾瑜好奇宝宝一样问他。
“保密。”何珺璟向教师办公室走去。
何珺璟轻叩了两下门，才去压门把手。门刚打开一条缝，就听见了亦若锦清冷的嗓音：“我知道错了。”
“但是你…”是秦老师的声音。
“我知道错了。”
“你先…”
“我知道错了。”
“好，你先…”
“我知道错了。”
“先去！…”
“我知道错了。”
“好我原谅你了！你可以走了！！”秦老师简直要被他气死，忙把他往外赶。
“谢谢秦老师。”亦若锦开开心心的跑到门边，砰的一声踹开了门。
何珺璟猛地松开捏试卷的手，两手紧捂住了鼻子，垂着头。
“唉？何珺璟?你怎么了？”亦若锦弯腰歪头打量他。
“你自己想…”何珺璟强忍着怒意，嗓音低沉，斜靠在门边，小声教育，“踹门这习惯得改改。”
“你他妈！…”亦若锦还没骂完，何珺璟就用右手手背捂住了他的嘴。
“唔…你们（妈）的何珺璟！老池（子）就喜胡（欢）踹门！肿（怎）么了！你他们（妈）的扫（少）管我！”亦若锦含糊的骂他。
“雪（血）…血，你松手…”亦若锦拽着他捂在自己嘴上的手。
何珺璟松开手，手心里一片血红。
“等…等，等一下。”亦若锦冲进教师办公室直接揣走了秦老师的一包抽纸。
秦老师：“……”
“快下课了！何珺璟同学收的试卷呢？！”秦老师冲他喊。
不过亦若锦已经冲出办公室了。
“擦一下擦一下。”亦若锦抽了两张，踮脚按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
“手。”亦若锦摊开手去抓他。
何珺璟左手按住鼻尖的纸巾，把右手递给了他。
亦若锦抓住他的手，细细的拿纸巾擦拭，纸巾擦在手心里痒痒的。
亦若锦又用纸巾擦了擦他的指缝，低着头自然自语：“这么白…弄脏果然很显眼…”说完小心的瞥了他一眼。
何珺璟好笑的低头看着他的圆眼，以他的视角，亦若锦刚刚偷偷看他的那一瞬间，让他想到了杰瑞偷吃完奶酪后趴在了汤姆的胸前，偷偷打量汤姆表情变化时的场景。
他的唇角忍不住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笑什么呢？”亦若锦把纸团砸到了他脸上。
何珺璟呸呸吐了两口纸屑。
……
“去洗一下吧”。亦若锦拉起他的手就走。
“等会，试卷。”何珺璟回头看着可怜兮兮躺在地上的几十张试卷。
亦若锦一把捞，所有试卷冲进办公室，丢在了秦老师办公桌上。
秦老师：“…你给我一堆废纸团干什么？”
亦若锦和何珺璟刚走进洗手间，下课铃响了。
“下课了，上学的日子真无聊。”亦若锦忍不住说。
“但是有你在的日子，就不无聊。”何珺璟接上他的话。
“什么？我没听见，你大点声。”亦若锦抬头看他。
“没事，我自言自语。”何珺璟打开了水龙头。
“我来。”亦若锦握住了他的手。
嗯…感觉被一只体型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动物劫持了。
“手这么小怎么来？”何珺璟凑过头问他。
“啥？”亦若锦把自己的手掌贴在他手心上，比了比，“哦，比你的小了一圈，手指也短了一截！”
“嗯。”何珺璟应了一声。
“别乱动。”亦若锦挤了点洗手液，在他手上揉搓，然后用水冲掉泡沫。
细细的水流轻淌过何珺璟骨节分明的手背。
“姓何的，你手背上有青筋唉！！”亦若锦好奇的按了按，摆弄了好久他的手。
何珺璟一直忍着没吭声。
“玩…玩够，够了吗？”何珺璟不看他扭头看向别处，结巴着问，“快上课了。”
“噢噢噢噢噢。”亦若锦又扯了一张纸巾，沾了点水，踮脚扒出他的肩膀，擦他鼻尖的血。
“别摔了。”何珺璟用余光瞥了一眼从身边路过，用怪异目光打量他们的许多男生，把手虚扶在了他后腰。
“只要你不碰我，老子他妈就是用头走路也不会摔！”亦若锦把纸团丢进垃圾桶，翻了个白眼。
“领带歪了。”何珺璟帮他把领带摆正，又拍了拍。
“听说了吗？”有两个男生从身边走过，大声交谈，“下个星期有艺术节。”
“真的？”亦若锦拉何珺璟跑出了洗手间。
“真的。”何珺璟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每班至少出一个节目。”
“我们班呢？”亦若锦冲他眨眼。
“没人愿意去。”何珺璟把事实告诉了他。
亦若锦撇了撇嘴：“还纪检部长呢…不会想想办法…”
“那亦若锦同学帮我想个办法?”何珺璟冲他弯了弯眼睛。
“我…”亦若锦看着他天真的笑脸，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没事先走了！！”亦若锦蛋红扑扑的，慌张的逃走了。
“哼，小鬼…”何珺璟冲他的背影扯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亦若锦红着脸冲回班级，趴在座位上，砰的一声把头扣在桌面上。
救命……好喜欢，好喜欢他刚刚的那个笑脸……
“我在干什么啊啊！……”亦若锦不耐烦的抓着头发。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何珺璟的眼睛让他感到熟悉，并且和记忆里的那个人一样，右眼角和眼尾各有一颗泪痣。
“不可能！”亦若锦拍了一下桌子大吼。
“汤姆哥哥，你在家嘛？”亦若锦奶声奶气的站在高档小区6号楼1单元23楼的一家住户门口边敲门边喊。
门内响起一阵欢快的脚步声门，啪嗒一声打开了，那个人惊喜的蹲下身，把他抱了起来：“小杰瑞来了！”
“嗯嗯，汤姆哥哥有没有像小杰瑞呀？”亦若锦搂着那个人的脖颈咯咯咯的笑。
“想了，特别想。”那个人和他一样大，但却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嗓音也不像他一样奶声奶气的。
“我要吃棒棒糖。”亦若锦把那个人的脸挤成各种形状。
“哥哥这里有，不能多吃，会蛀牙。”那个人关上了门，带他走进自己的房间。
“哇，钢琴！”亦若锦好奇的坐到琴椅上，用一根手指戳了戳琴键。
琴键发出一声单调的旋律。
“不好听！”亦若锦撇了撇嘴，哭丧着脸。
“想听什么，哥哥给你弹。”那个人揉了揉他的头顶卷毛，“可爱的小杰瑞。”
“嗯…想听哥哥弹这个！”亦若锦伸手指着那个人随意放在琴椅上的谱子《起风了》。
“好。”那个人把修长有力的白皙手指搭在了琴键上。
阳光透过树叶空隙，斑驳的光影洒在地板和两人身上，窗内悦耳的钢琴声传出。
一曲终。
“哥哥好厉害！好棒！若锦可以学习唱这首歌，可以吗？”亦若锦奶声奶气的冲那个人笑。
“噗…”那个人轻笑，“可以呀。”
亦若锦一头扑进那个人怀里，一股清新的野山茶花气息，两人笑作一团。
一个月后，亦若锦欢快的拿着已经快要从这痕处裂开的词页，冲进那个人家的电梯，焦急的在正在上升的桥厢里转。
“叮咚，23楼到了。”
亦若锦挤出电梯门缝，在那个人家门前敲门：“汤姆哥哥，那首歌我会唱了，你…”
门砰的一声打开，门口站着一位系着围裙的阿姨，疑惑的打量着只到自己下巴的亦若锦
“孩子你找谁？”阿姨在围裙上蹭了蹭湿漉漉的手。
“我，我找…找…找…”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找谁，因为他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
“是不是找何群湫?”阿姨问他。
“嗯，找何叔叔的…”亦若锦仰头看她。
“他们一个星期前搬走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不过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是不打算留在华茂市了。”
哗啦。
手中的词页随风飘落，飞出了窗外。
新手小白，写的不好的话大家可以多指教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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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并非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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