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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北伐意冷

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映得墙上的《江淮布防图》都泛着暖意。吕思祐捧着刚誊抄好的北地民情札记,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那是她这些日子听老内侍、南渡的流民口述,一笔一画记下的苦难:燕京的汉人被强征为奴,汴梁的废墟里还有人以草根为食,五国城的冬天,连皇族都要靠捡拾枯枝取暖。

“皇伯。”她见吕绰处理完奏折,轻声上前,将札记奉上,“这是北地的近况,您看看。”

吕绰接过札记,翻了两页便搁在案上,拿起茶盏抿了口:“这些事,枢密院每日都有奏报。”

“可奏报里没写。”吕思祐的声音带着急切,“没写有孩童被金兵当作猎物射杀,没写老妇为了换半袋米,要卖掉唯一的孙女。皇伯,岳飞将军在郾城打了胜仗,韩将军守住了淮河,现在正是北伐的好时机啊!”

吕绰放下茶盏,杯盖与杯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思祐,你坐下。”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北伐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臣女知道不易。”她却不肯坐,“可再难,也比北地百姓的苦难容易些。父皇母后还在五国城受冻,姑姑……姑姑不知在完颜希尹府中过着怎样的日子,我们怎能安坐江南?”

“朕是皇帝,比你更清楚江山重负。”吕绰的声音沉了下来,“国库空虚,军粮只够支撑半年;川陕路的吴璘将军刚打了败仗,需要援军;江南的百姓刚喘口气,若再征兵征粮,恐生民变。这些,你懂吗?”

“可再等下去,北地的人就快死光了!”吕思祐的声音发颤,眼眶泛红,“难道‘迎回二圣、收复失地’,真的只是句口号?”

“放肆!”吕绰猛地拍案,案上的砚台都震得跳了跳,“军国大事,岂容你一个公主置喙!”

暖阁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炭火爆裂的轻响。吕思祐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意惊得后退半步,脸上血色褪尽。她从未见皇伯如此动怒,连声音都带着冷硬的棱角,像极了传闻中父皇对大哥的严厉。

“皇伯……”她咬着唇,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吕绰打断。

“你只需在柔仪殿里安住,绣花、读书、学些女诫女德,将来寻个好人家。”他的目光扫过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收复失地是朕与大臣们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女子操心。退下吧。”

吕思祐望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觉得眼前的皇伯陌生得可怕。这不是那个在睿思殿里红着眼眶说“苦了你了”的长辈,而是个被江山重负压得坚硬的帝王。她手里的札记仿佛有千斤重,纸页上的字迹模糊起来,混着水汽——是她的眼泪。

“臣女……遵旨。”她屈膝行礼,转身时,裙角扫过案边的铜炉,带起一阵火星,像极了北地百姓眼中熄灭的希望。

走出暖阁,玉兰花瓣正簌簌落下,沾在她的发间、肩头。江南的春明明暖得醉人,她却觉得浑身发冷,比在五国城的冬天还要冷。原来皇伯给的“宜春”封号,不仅是安稳,也是枷锁,锁住了她的脚步,也锁住了那些北地的苦难,不让它们惊扰江南的繁花。

回到柔仪殿,她将那本札记放在烛火边,看着火苗舔舐纸页,将那些“孩童被射杀”“老妇卖孙女”的字句烧成灰烬。灰烬飘在空气中,像北地百姓不散的魂灵。

她知道,从今往后,暖阁的议事她再不能参与,北伐的话题她再不能提起。她只是个公主,是江南花团锦簇里的一抹点缀,不必懂江山重负,只需懂“安分守己”。

可夜里躺在床上,她总能听见北风呼啸,夹杂着五国城的呜咽,汴梁的残喘,还有姑姑在毡房里无声的哭泣。那些声音像针,密密麻麻扎在心上,让她在江南的暖夜里,一次次惊醒,冷汗湿了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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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仪殿的窗棂外,夏蝉正声嘶力竭地叫着,将江南的暑气搅得愈发黏稠。吕思祐捏着那封从金国辗转送来的信,指尖的凉意却顺着血脉爬遍全身,连鬓角的碎发都浸着冰。

信纸是糙纸,墨迹洇得厉害,可“先皇于五国城崩逝”那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前发黑。她想起小时候父皇将她架在肩头看灯,想起他教她写“天下”二字时说“笔要稳,心要正”,想起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南渡的龙舟上,他隔着重重人影喊“思祐,要好好活”。

活?她这些年在江南活着,像被圈在金丝笼里的鸟,看着北地的雪一年年落,看着主战的奏疏一次次被压下,看着岳飞将军的捷报变成“孤军深入”的斥责。她以为忍一忍,等一等,总有北风卷着旌旗渡过淮河的那天,可等来的,是父皇冻毙于苦寒之地的消息,是岳飞、韩世忠被解了兵权,成了万寿观使、醴泉观使——那名字听着体面,不过是把出鞘的剑生生塞进了剑鞘,还要贴上“安享太平”的封条。

侍女端来的冰镇银耳羹在案上冒着白气,她却觉得喉咙里堵着冰碴。当年在暖阁里被皇伯呵斥的委屈,此刻都变成了钝痛的嘲讽。她曾以为皇伯是被江山重负压得无奈,如今才懂,有些枷锁,是帝王亲手为自己、也为天下戴上的。

“迎回二圣”成了笑话,“收复失地”成了空谈。北地的孩童还在被当作猎物,老妇依旧要卖掉孙女,而她这个江南的公主,连为父亲哭一场都要顾及“宗室体面”。

窗外的蝉鸣突然停了,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钝响,像敲在破败城墙上的残鼓。吕思祐缓缓闭上眼,两行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糙纸上,将“崩逝”二字晕得更开,像一片化不开的血污。

这江南的暖阳,原来从来都焐不热北地的冰雪,也焐不热一颗早已凉透的心。

这江南的暖,原来从来都焐不热北地的雪,也焐不热一颗早已凉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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