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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缘故

云天疏朗,长风春信。

钟离清的目光先众人一步落到孟昭窈身旁静静坐着的女娘身上。

那位青楸色裙裳的女娘长睫微抬,神色似乎有些莫名。

钟离清只见她抬眸看向陈婉,初桃似的雪腮轻颤。

“我方才听说仇将军一行回京路上险遇敌匪,还没祈祷完平安,又听闻仇姑娘亲自带兵剿匪,心中忍不住感怀将门勇义。”

“陈姑娘问了什么,我没听清。请再说一遍吧?”

孟、昭、音、她、又、在、装、傻!

陈婉气得咬牙,她才不会愚蠢地再重复一遍,“呵呵,我能说什么?不过只是觉得有人扫兴罢了。”

钟离清拧眉,不满地看向陈婉。

陈婉才不要和钟离清对视,她连忙低下头,虚虚合拢右手五指,垂眼数着手腕上金镯子的条数。

金子有安心的功效。

待平复好心情,陈婉又缓缓说道:“我可没说仇将军的坏话。”

“只是担心这席上有人瞧不起我们这些只会琴棋书画的弱女子呢。”

钟离清实在无语。现在,她只恨自己动不了手,嘴巴又笨。

“钟离姐姐别生气,”杜疏月柔声说道,“也不能怪陈姐姐多想。”

她捋了一缕被风吹散的额发,看着钟离清:“只怪我们自小长在上京,从未见过边关漫天的黄沙。”

“不过……昭音妹妹可与我们不同,她的见识啊,比我们都多。”

陈婉“噗嗤”一声,金镯在石桌上轻轻碰撞,发出些许动静:“是啊,孟昭音和我们都不一样,没什么教养也没那么多讲究。”

“没准等仇姑娘哪日剿匪归来,见到孟昭音,也算是一见如故了。”

原本陈婉再怎么明讽暗刺,钟离清都按下性子,安慰自己陈婉毕竟年岁小,自己大人大量,不必同蠢材动气。

但如今她话里话外之意都在嘲笑自己的好友,钟离清忍无可忍,张嘴就要骂出声:“你——”

“我若有幸与仇姑娘这样的巾帼英雄相识,陈姑娘可不要羡慕。”

一道平静温和的声音像一阵春风,吹走了钟离清还未脱口的后话。

她下意识地看过去。

孟昭音眉眼澄明,无半分恼意。

“你这话说出来也不怕招笑,与粗人相识,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孟昭音的声音不大,在场所有人却都能听得清楚。

“仇姑娘杀敌剿匪,乃真正的女英豪杰。”

“日后我和她相识,按陈姑娘的性子,想来又要说我攀附,”孟昭音话音一转,反问道,“这不是羡慕是什么?”

陈婉听着着急,半边身子直往前倾,金镯猛然敲撞石桌:“你根本在胡说八道!这怎么能是羡慕!”

孟昭音悠悠道:“因为——我攀附上了,你没有。”

她轻轻地歪头,疑惑地看向陈婉,好像很真诚地想要一个答案:“你为何总觉得别人会看不起你,难不成……你本身就是半桶水在晃荡?”

钟离清这回是真没忍住笑出声来。

教习嬷嬷昔年常讲的笑不露齿等等礼仪早因这几年在外的恣意而被她通通抛到脑后。

她拍着桌面,哈哈大笑,双眼很愉悦地眯成两条缝:“陈婉,你站起来晃两下让大家听听呗?哈哈哈哈!”

“你、你!”陈婉被这笑气红了眼,她跺跺脚,手指指着孟昭音半晌也说不出话。

陈婉被气跑了。

行香园中一片和洽。

而孟昭窈再也不能恍若无知地当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聋子了。

她起身,快步追上陈婉。

陈婉见孟昭窈跟在自己身后,慢慢放缓步子。

无人静谧处,孟昭窈挽上陈婉的手,软声安抚道:“孟昭音口无遮拦惯了,婉姐姐从来都是最大度不过的,对不对?”

陈婉本来拉不下脸面。

直到孟昭窈开始夸赞她手腕上的新镯貌美,陈婉才愿意容色稍霁,勉强和孟昭窈一同回去。

……

若非陈婉先来故意撩拨,孟昭音一句话也不会多说。

纪氏唯得一女,出身二房,单名玥。

纪玥长相清秀,坐在容珠身边寡言少语,最常做的动作就是微微咧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在一园花枝招展的香衣女娘中,她实在算不上出众,甚至有些平凡。

如果不是坐在众星捧月的容珠身边,孟昭音想应该没有人会特意和纪玥搭话。

“昭音,我那日身体抱恙,被姑母拘在宫中休养,没能参加你的洗尘宴,真可惜啊。”

闻声,孟昭音放在纪玥身上目光左移、

容珠捧着脸对她笑,又重复一遍:“真的好可惜啊。”

“听说那日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情,你能不能和我说说呀?”

孟昭音想了想,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容珠摆摆食指,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你少谦虚啦,谁还不知道小谢公子那日为你出风头啊。”

孟昭音没有说话,只是很浅地笑着。

“我还听说那日谢殊也在?”

容珠眨了两下眼,又问了这么一句。

钟离清打趣道:“你姐姐让你问的啊?”

容珠只弯弯眼睛,没说是。

谢世子和容大姑娘的玩笑不是谁都能开的,更何况容珠还在场。

所以很快,就有人岔开话题,聊起别的。

明珺堂停学,女娘们好不容易才得空聚上一聚,加上久未回京的钟离清,席上自有说不完的玩笑话。

孟昭音一边听着,一边喝茶。

她耐心地在等自己想听的东西。

香茶清润,孟昭音喝下几口,很快就听到有人压低嗓音提问一句:“你们可知书院为何停学?”

那人问完,所有人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书院停学,这正是几日来最叫人抓心挠肝的事情。

杜疏月见状,连忙说道:“我昨日到东宫寻我阿姐,正好碰见太子殿下,他也问了我这件事呢!”

“啊!这件事都惊动到东宫了?”

“毕竟在天子脚下,出事的还是圣人学处。”

陈婉方才归来,此时落座席中。

她矜傲抬眉,半垂眼眸赏看手上娇艳丹蔻,没什么兴致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只是死了一个戏子,停学几日祛祛晦气罢了。”

“可我有位兄长在大理寺任职,前两日听他说这事没那么简单。”

孟昭音的一双眼藏在盏后,紧紧盯着纪玥。

“据说和纪二公子有些关系……”说话的人看了一眼纪玥,声音渐渐弱下。

纪玥面无不妥,只是安静听着,似乎事不关己。

与纪玥坐在一处的容珠却微微蹙眉,语气有些冷:“你那位兄长在大理寺任职,可还告诉过你这桩案子是纪衡修亲自派人到大理寺状告的?”

“不是听说就是据说,以后这种没凭证的话还是少说一些吧。”

那人尴尬地闭上了嘴。

纪玥终于开口了。

“你说的这些,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我相信大理寺,定会还无辜者清白。”

她话中所说的无辜者指的一定不是罗茵。

孟昭音低头想着,又喝了一口茶水。

“哎呀,别再说这些无聊的东西了。”

陈婉欣赏够了,满意地放下丹蔻后,才知道围绕这个无趣的话题还差点起了争执:“纪二公子定是无辜的,哪有犯了错事的人还亲自到大理寺?又不是吃撑了闲的。”

“纪妹妹生辰要到了,纪府明日设宴吧?”

听陈婉提起这个,席上气氛复又变得活络。

纪玥有些羞赧:“明日还请诸位姐姐、妹妹们赏脸。”

“你别担心,无论如何啊——”钟离清看向容珠,又谈笑揶揄,“有一位小宝珠定是会如约而至的。”

钟离清与容姝自幼相识,对容家最小的女儿自也当作亲生妹妹一般疼爱。

“清姐姐,”容珠被打趣地只能嘟嘴撒娇,拉着钟离清的衣袖,俏声道,“都是一些没准信的事呢!”

“是吗?”钟离清总爱逗着容珠哄玩,她又问,“纪姑娘,你家长兄成亲了没?”

纪玥摇头。

钟离清“哦”了一声,目光缓慢地转上一圈,看了所有人,就是不看容珠:“怎么还没成亲呀?难不成……在等天上掉个宝宝珠?”

众人跟着善意地调笑,笑得容珠脸颊生烫,话也说不出。她双手作扇,上下一连挥了好几下,才缓和几分脸颊上的热气。

一直盯着纪玥不动的孟昭音却觉奇怪,纪玥分明也扬唇在笑,为何眼里没有半点笑意?

……

夕照斜山,正是酉时时分。

花席散去,孟昭音掐着点也随之离开侯府。

跟在孟昭音身后,翠珠是平生头一回来到露华浓。她近乎是渴求地盯着露华浓的一笔一画、一砖一瓦。

翠珠凑近孟昭音,压抑着激动,低声说道:“姑娘,好几年前的露华浓,是只有上京贵女和女官娘子才能进来的!”

她小心翼翼捧着一盒胭脂,亮着眼眸看向孟昭音。

“你若是喜欢,就多挑一些拿走吧。”

翠珠被天降的欢喜砸得没回过神,“啊?”

孟昭音向她笑道:“我也被这些香香的胭脂勾走了魂,所以连着好几日来呢。”

想到孟昭音这几日都不在侯府,翠珠真觉得此话十分合理。

毕竟,如果她自己也有露华浓这样的宝地,那定是要日日来,夜夜想的。

“翠珠姑娘,你的左眉有些高过右眉,不介意的话,我替你修整一下?”

一道人声闯进翠珠耳边,她随之转身,看到一袭烟紫。

翠珠抬手讶异地摸了下左眉,忙说道:“还请娘子帮我!”

罗绣一走进露华浓,就被站在胭脂柜前惊叹的翠珠吸引了去。

孟昭音又冲她眨了一下眼,罗绣顿时心领神会,找了一个修眉的借口,拥着翠珠往里间走去。

待两道身影拂开珠帘消散至里间后,花想容才睁着惺忪眼眸走出来。

春衫轻薄,花想容慵身靠桌,支着下颌,好似才睡醒。

她分明只略薄施粉黛、轻点朱唇,孟昭音却觉她举手投足皆尽风情。

“罗绣的事情,多谢你相助。”

花想容说完,望向孟昭音那双清姝的眉眼,忽十分直白地问道:“你初回上京,势单力薄,和纪家作对,就不怕那群小心眼的人报复?”

花想容和孟昭音静静相视。

“罗茵可怜,但与你无关。”

“我想,你没有任何亲自蹚这趟浑水的必要。”

孟昭音那双向来轻含笑意的眼眸在此时宛若冬雪缓缓落下那般漫上冷寂,可叫人看来又实在澄净至极。

碧空透亮,软云团团,恰风过拂柳。

柳风倏入轩窗,不意窥得满堂清寂。

青楸色的裙裳下摆被柳风吹得微微扬起,孟昭音终于开口。

“或许是因为,我私心有所图呢。”

闻言,花想容狐似的眸子眯起。

她眼尾上挑,心下却无端松了一口气。

凡世上的人情往来,无所图才最可怕。

“露华浓。”

孟昭音轻轻开口,眼神十分坚定。

“我比任何人都需要露华浓——一个较昔日更为鼎盛、足够助我在上京站稳步子的露华浓。”

穿堂风过,撩开轻袖,露出桌上花想容半边藕白似的小臂。

花想容问:“为什么?”

为什么?

这是第一次有人清楚地问她为什么。

孟昭音想了想,眼中忽扬起半扇笑意:“我要权势,能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权势。”

在青州那间窄小的尼姑庵下,不知多少红颜因权势而怜成枯骨。

权势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妙仁庵主将它握在手里。

即使比一只木鱼还要渺小,却仍旧胜过许多条蝼蚁般的人命。

“李嬷嬷和我说,女子在世,无所依靠,除了父亲和夫君。”

“但我不愿意。”

孟昭音目光定定,神色清冷。

“父亲靠不住。因为他倚靠的,是侯府的权势。贵女于高门而言,不过是一支点缀门楣的貌美珠花,而珠花的唯一用处,仅仅只是可以供人抬头瞻仰高门的风光。”

“夫君更靠不住,出卖年华、容貌才可以从夫姓那里要来一点堪比施舍的权势。只能用在后宅,压迫另外一群可怜女子——同类相残的权势。”

孟昭音看着花想容,微微笑道:“男人实在很小气,只准女子攀附,不准女子越矩。”

“在握有同等权势的条件下,女子比他们强大,就是越矩。”

春风越明窗而来,吹在孟昭音的脸上。

她的笑容中含着渴望,但又有些苦恼。似乎觉得什么东西麻烦,又觉得什么东西不可理喻。

“但要比他们强大,从来都很轻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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