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着急?”
在开往上海的动车上,卢以姗好奇的探寻,“怎么突然要找我姑商量事情?难不成,你和宋家也有什么过节?”
“不是和宋家有过节,”郁烟望着窗外急速后退成模糊残影的风景,淡淡道:“是跟宋清桓有过节。”
“为什么啊?他怎么得罪你了?”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你就知道我跟他有过节就好。”
“好吧,”卢以姗噘嘴,可爱又娇俏的抱怨着,“这阵子你有事要忙,都不来找我玩,我天天无聊到一个人去酒吧醉生梦死,感觉日子都没意思了。”
郁烟摸摸她的头,安抚她:“乖啦,等过几天安定下来,我就天天让你来我家玩。”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嗯。话说,你跟陈竞航怎么样?有进展吗?”
“没有,”一提起这个,她刚才还亮闪闪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她抠着美甲旁边的死皮,低落道:“自从又加上微信以后,我就没敢给他发消息,怕他又删掉我。”
“新年祝福也没发?”
“那天晚上犹豫了好久,想给他发的,但是感觉他过的那么幸福,好像也并不缺我的一个口头祝福,最后就没发。”
郁烟抬手揽上她的肩膀,让她靠过来,“喜欢他辛苦你了,实在不行,我们换个人喜欢吧。”
卢以姗靠在她怀里,仰瞧她,“换谁?”
“我之前还没问,你跟张伯然怎么认识的?”
“......”
“......你要听实话吗?”
“当然。”
“相亲认识的。”
“啊?”郁烟心下诧异,“家里人介绍的?”
卢以姗生无可恋的点头,腔调扫兴,“说是什么海归高知,其实就是块古板的木头,那天晚上我跟他说路易十三五万一瓶,差点吓死他。要是被他知道我做个美甲要三千,他估计能把我的美甲剪下来供着。”
郁烟听完就笑。
心里暗叹她有时候看人是真的很准。
“张导在文物修复方面很有造诣,为人也不错,三观正,有教养,是个很好的人,”她转了转眼珠子,就两人的相处之间,挑张伯然的优点跟卢以姗讲:“他被调回来之前其实是北大的特聘教授,还是国博修复的一把手,你想啊,古板的木头随处可见,但是能有所成就的木头却不多。”
卢以姗吃惊的捂唇,“他这么厉害啊?是北大的教授?!”
“对。”
“那他怎么突然回来?”
“不知道,可能里面有什么隐情吧,我也没细问。不过就算调回来也很厉害,据我所知,他可是一回来就被任命为省博的副馆长了。”
“能当省博的副馆长很厉害吗?”
“馆长是正儿八经的处级干部,你说呢?”
“我的老天,”卢以姗又一次的被震惊到了,“那这么说来,他还算是个吃国家饭的小官呢?”
郁烟眼底含笑,“把“小”字去掉,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官儿。”
“那你那天晚上还留他喝酒?他不会犯什么错误吧?”
“不会。任职交接期间,又是休假的时候,一没受贿、二不帮忙的,只能算朋友之间的小聚,不会犯错误。”
“那就好,”列车提示即将到站,卢以姗轻抚胸口,经历万千黑暗之后却仍然保留着善良的底色,“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他,但也别因为我的原因平白无故的影响他的事业,不然我会过意不去,觉得很对不起他。”
郁烟收拾好东西,跟她一起随人流下车,“不会,他人很好,不会跟你计较这些的。”
车站的人还是那么多,密密麻麻又拥挤不堪。
两个快要瘦成竹竿的女生被一帮人夹杂在里面走,时不时还会被拥挤的人踩一脚鞋,但是,这次再来,郁烟的心境已经全然跟上次的不同,说不上有多高兴,至少不再那么难受。
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往卢家开,卢以姗跟她姑姑联系之后,向她传递准确消息:“我爸上班去了,只有我姑在家,我跟她说我要带个朋友见她,她说今天下午四点之前都有时间。”
郁烟感激不尽:“谢谢你,姗姗,帮大忙了。”
“什么话,”她用手背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故作不高兴道:“咱俩谁跟谁啊?别说带你见我姑这种小事了,就算你看上我对象我都会让给你的。”
“别,那还是别了,我没有吃窝边草的喜好。”
“你干嘛!我就这么一说!你理解了我想表达的意思就行了!又不是真的让你......”
“我知道你最爱我了。”
“知道就好,”她傲娇的“哼”了一身,撇嘴道:“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我当然会爱你、对你好啦。”
郁烟的眼神有一瞬的波动。
她刻意避开这个话题,跟她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哇,那你说实话,是不是爱我爱的不行不行的?提前声明啊,我性取向正常,就算你爱我爱到非我不可,我也不会——”
“——郁烟!你能不能不要自作多情!”
“真的是自作多情吗?”
“真的!我的性取向也是正常的!你别多想!”
“好好好。”
“郁烟烟。”
“怎么了?”
“你好敷衍啊,我有点烦你了。”
“......”
外来车辆开不进庄园,司机停靠在大门外,郁烟跟着卢以姗一路走进别墅,明明在大门口时还有些紧张,一进别墅,内心反而平静下来了。
卢以姗的姑姑正坐在客厅等她们。
等卢以姗向她介绍完后,很鬼灵精的先说出一句“我要去楼上收拾点东西带回杭州”,不等她们有所挽留,一溜烟的消失在楼梯中。
为她们腾开足够私密的谈话空间。
卢以姗的姑姑身穿一件双面绣的素色旗袍,脖带珍珠,手持佛珠,一颦一笑间,将分寸拿捏的极好,看起来,真的就是陈竞航口中的“老上海富家大小姐”的代表。唯一不同的是,并没有他口中那么“傻”。
相反,可以说是慧而不外露。
光是听到她的名讳与声音,就已经猜出她是谁了。卢薇行云流水的给她沏了杯茶,在她反手用指关节扣扣茶桌表示感谢后,她唇角才浮现出笑意,主动开口:“宋栖寒的女朋友,对吧?”
郁烟差点被烫茶呛到,不知道她是从何得知的。
明明这件事只有她和宋栖寒两个人知道。
“福和慧,洗手台,他亲了你,”卢薇扫了眼她倍感狐疑的眉眼,浅笑着解释道:“虽然我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但刚刚一听声音就知道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天来找我,也是因为他。”
郁烟暗暗吃惊。
她放下茶杯,正色道:“是。我知道我突然过来找您这件事很冒昧,但是,我是真的很想帮他。”
“你很爱他?”
“谈不上,至少没有爱自己那么爱他。”
卢薇勾起笑意,“你倒诚实。”
“其实不瞒您说,我甚至都还没有答应他的追求,我们目前还是半开放的关系,”郁烟见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索性开诚布公。毕竟真诚和努力,她总得占一样,才能有机会打动她,“虽然我还没有完全爱上他,但我很欣赏他,很想让他有所成,所以想尽我所能帮帮他。”
“哦?你想怎么帮?”
“来的路上我仔细思考过了,光在宋栖寒身上下功夫是不够的,如果我想帮他,那就必须要想办法在董事会前让宋清桓因为自身的原因,导致公司的股价大幅下跌,这样,才能变相给股东们施加压力,放弃宋清桓改投宋栖寒。”
“你很聪明,”卢薇盘着指尖的佛珠,越听,眼底对她的赞美就越多,“所以,你就想到了我。”
郁烟毫不作伪的点头,“对。”
“可是,你忽略了两点:一,我是卢家的小姐,一举一动不仅能影响宋家,还会影响到卢家;二,我是一个女人,我想,没有一个女人会想要自己过去的丑闻曝光在所有人面前,任人指点。”
“单凭其中之一,都注定你今天来找我会是败兴而归。”
卢薇说的没错。
是她这次来的太仓促,只能考虑到表面却没能考虑到实际,如果今天卢薇坐的那个位置上的人换做是她,她想,她也是不会同意的。
她们这种人,为什么所惠,就会被什么所困。
天生就注定了不能凭喜恶胡乱来。
所以郁烟没有再强人所难。她对卢薇笑笑,态度丝毫不变,“我明白了,是我想问题太过浅薄,贸然打扰您了。”
“无妨,”卢薇没有顺着她的话顺水推舟的选择结束这场没有正向结果的交谈,而是又给她倒了杯茶,“姗姗还在收拾东西,如果郁小姐愿意的话,可以跟我继续闲聊一会儿吗?”
郁烟再次扣桌,“当然可以,看您想聊什么。”
“就聊——你为什么欣赏宋栖寒吧。”
“这个说来很复杂。其实一开始我蛮讨厌他的,觉得他这人很冷血,没感情,我家里人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别靠近他,会不幸,但是后来偶然的相处间,我觉得这些看法好像有失偏颇,他这人只是表面看起来冷漠,实际内心挺细腻的,有教养,有想法,能吃苦,能承担责任,更重要的是,在利益和感情两者之间,我发现,他会选感情,而不是利益。”
“哦?此话怎讲?”
“两个方面吧。一是我救助过一只刚生崽的流浪猫,原本我只打算帮它们治病、找领养,但宋栖寒主动提出他要养,并且把它们都养的很好。二是董事会近在眼前,无论是我们还是他都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是不能有一步路走错的,但是,他昨天因为听到我前男友造谣诋毁我,跟他大打出手,甚至跟我说,他不要那个位子了。这些事情,都让我觉得他其实只是表面冷,实则内心热。”
卢薇端起茶杯,浅浅品了一口,点到为止,“那你没有想过,他这么做,只是在利用你吗?”
“想过,”郁烟答的很快,这就是她昨晚脑袋很乱的原因,“其实我昨晚就有想过他通过这种近乎“卖惨”的方法让我变相为他提供他想要的帮助,可是,我也就想了几分钟,很快就否定这个想法了。”
“为什么?”
“如果他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他直接拍我的裸·照去威胁我爸岂不是更快更稳妥?何必要兜这么大一圈,最后还大概率什么都得不到。”
卢薇“哈哈”大笑,认同她的话,“话糙理不糙,他在做人这方面确实要比他爸强很多。”
“这也是我为什么想帮他的原因,我愿意在他身上赌一把。”
“赌他是真的爱你?”
“不,我很清醒的知道,爱是最虚无缥缈且瞬息万变的东西,靠不住,也赌不起,”郁烟摇头。在这一刻,她比任何人都清醒,“所以,我不赌他是真的爱我,只赌他是个潜力股。”
“哪怕满盘皆输?”
“哪怕满盘皆输。”
“哪怕他得鱼忘筌,始乱终弃?”
“没有始又何来终?我这人,有的是爱和能力,或许路会走歪,人会看错,但我永远都有从头再来的勇气和底气,如果他得鱼忘筌,那只能证明:是他没有福气,我随时可以再助力一个他,而他,这辈子再难碰到愿意伸出援手的我。”
也是这一刻。
卢薇对于面前这个不卑不亢的女孩的欣赏之意达到了顶峰。
她就像年轻时候的她,敢爱敢恨,愿意all in,可她又比年轻时候的她多了她所没有的清醒与魄力,看的清想的明,拿得起放得下。
不禁令她回想。
如果当初她能够有她这种独到的眼光与透彻的看法,是不是在面对宋清桓的始乱终弃时,她就能够做到及时止损,弃笔投戎。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
虽然表面上装作云淡风轻,可内心,还是因爱生恨,始终无法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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