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来,”郁先生不吃他这一套,满心满眼都是对他霸占自己女儿的不爽,自然没什么好态度,“想把心掏出来给烟烟看的人多得是,少你一个不少。”
宋栖寒颔首,无比认可他的话,“正因为如此,她每在我身边的一天,我都觉得是我赚来的。”
“人不可能天天赚。”
“那就能多赚一天是一天。”
“烟烟迟早甩了你。”
“我会用尽全力在她愿意留下的日子里对她好,直到她不再需要我的那天。”
郁先生冷笑,破口大骂:“顽固不化的匹夫。只想当下不想未来,烟烟跟着你也不会有前途。”
“我想过未来,郁老,”宋栖寒矜贵不伐道:“如果烟烟愿意松口,答应跟我谈恋爱,我就向她求婚。”
“不求娶她,只求入赘。”
“?”
“你说什么?”郁先生眯起双眼,眼皮略有松垮,眼神却不见浑浊,全是清明,“再说一遍?”
宋栖寒清清嗓子,一字一句的复述:
“如果有机会,我想入赘,当您的赘婿。”
他的眼神太认真了。
漆黑的瞳孔没有半分波澜可言,深邃到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眼里的决然与诚意。他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心里真的这么想。
郁先生没想过他能做到这种程度,摸猫的手不着痕迹的停下。
他沉默不语的与他对视数分钟,见他的眼神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过一丝松动与变化,他放下怀里的薯饼,终于开始正视他。
正视他这个人,也正视他对郁烟的喜欢。
“宋栖寒,”他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背上,姿态高居不下的审视他,“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向我陈述你喜欢烟烟的理由。”
“08年,您和伯母带她去苏黎世玩,进我打工的店里买蛋挞,那个时候我连维持生活都成问题,是她,递给我一百法郎,说剩下的不用找了,请我一起吃蛋挞。那是我第一次开始喜欢上吃甜食。”
“没隔两天,我在去打工的路上碰见她,她在跟小狗玩,我以为她不会认出我,没想到她拉住我,说要一起跟我玩。我说我要忙着赚钱,没空陪她,结果她问我一天工资多少,她付我双倍。那是我去苏黎世后的第一个轻松日子。”
“大概是她离开的前一天,我遇到种族歧视,被辞退,一个人躲在下雨的巷子里哭,她把她的伞和刚买的巧克力都分了我一半,并且安慰我“今天下了雨,明天肯定会有彩虹的”,临走的时候,她往我怀里塞了东西,就跑走了,我一看,才发现,那是两张被她折成花的一千法郎。因为她那些钱,让当时狼狈的我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和奋斗的动力。”
“其实所有人都以为我回来就是为了搞倒我爸,接手公司,只有我知道,郁老,我惦记了她十六年。”
“或许锦上添花很容易被人忘记,但雪中送炭只要有一次,这辈子都无法忘记。您刚刚问我,我能为她去死不成?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她,我可能早死在苏黎世的那个雨天了。”
宋栖寒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比泛滥的情绪更先到来的,是他略微沙哑的嗓子。
他摁了摁眉心,端起水杯喝水,等水液滋润了嗓子后,他才又继续,只是,嗓子更哑了,甚至有些几不可查的哽咽,“我知道穷小子是没资格惦记出身象牙塔的公主的,所以我拼了命的学习、赚钱、杀回来,只是为了看看她过的好不好,把那几千法郎还给她,可是,她早就忘记我了,忘记了那个在苏黎世的穷小子,心里只有讨人厌的宋栖寒。”
“或许一开始我只是想让她对我有所改观,不喜欢我,至少也别讨厌我,可您知道的,人都是贪心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没办法放手了。”
“那比杀了我都让我难受。”
郁先生听着他娓娓道来的过往,眉眼逐渐松动。
他忽然想起,08年的时候,她们确实带郁烟去过苏黎世,郁烟在那里玩的很开心,并且高兴的跟他们说她交到了新朋友,唯一出过的小插曲,就是临走前一天,她忽然跑回酒店跟他们说,不小心把钱弄丢了。
两千法郎,换算成人民币一万七。
或许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弄丢这么多钱属于一件大事,少不了要吵半天,可是对她们来说,丢就丢了,只要她人是安全的就行。
所以她们后来又给了她两千法郎,让她去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么多年来,她们一直以为她真的是不小心弄丢的,可今天听完宋栖寒的这番话,他才猝然反应过来——
原来不是弄丢了,而是她拿去帮助他了。
这让郁先生倍感动容的同时,突然很骄傲郁烟被教的这么好,小小年纪就知道去帮助别人,还把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他的女儿,就是这么善良又正直。
活该她幸福。
如果说在听完这场长篇大论前,他根本不信宋栖寒能有多爱郁烟,那在听完后,他选择放下二郎腿,平视他。
“宋栖寒,”他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主动放低姿态,与他平齐,“你能分得清楚你爱的究竟是小时候帮过你的小女孩,还是现在的郁烟吗?”
宋栖寒突然很想抽根烟,缓缓情绪。
但碍于要在未来的老丈人面前表现,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他点头,“我分的很清楚,郁老,我爱的是现在的她。”
“爱到什么程度?”
“没有她,就没有我。”
“如果有一天她想离开你呢?”
“我会扔下这里的一切,重新回苏黎世,这辈子不再打扰她。”
-
长久的倾心交谈后,时钟划到十点半,郁先生对他的态度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显现出对于他留在她身边的半默认状态。
宋栖寒抽了根烟,主动留他吃午饭。
郁先生没有出言拒绝他,也想看看他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有两把刷子,不想,他不止备菜的动作流利有节奏,做出来的这几道菜也是色香味俱全。
菜全端上桌,他收拾好灶台,示意他等一下。
他去储物间拿出四盒罐头,挨个打开给小猫们倒进碗里,等它们埋头开吃,他才从酒柜里掏出瓶茅台,给他斟满。
“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做了烟烟平时爱吃的菜。”他把酒杯放到他面前,转手给自己倒,“您别介意。”
郁先生提筷尝了一口,比他做的还好吃。
怪不得给郁烟养的脸上都有肉了。
他与他碰杯,看他一饮而尽,趁机套话:“平时在家都是你做家务?”
“嗯,烟烟也会做,她比我勤快。”
“你少来了,她那懒鬼,一个月能想起扫一次地就不错了。”
宋栖寒没否认,就低低的笑。
“女孩子存在的价值不是必须要做家务,她不喜欢做就我来,”他用公筷给郁先生夹菜,自己吃的很少,“她的价值在外面有目共睹,不适合被圈禁在这一方小天地里。”
郁先生顺水推舟,“那你就甘心把价值体现在做家务上?”
“没什么不愿意的,”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敬他后再次一饮而尽,“趁这个机会跟您说点掏心窝子话,您别介意。”
“什么?”
“在我上位的这段时间里,外面的人都在传是我能吃苦、有本事,才坐上现在这个位置,想必您也有所耳闻。”
“嗯,确实听过不少。”
“其实不然,不是我有本事,是背后愿意对我好的烟烟有本事,只是他们没看见罢了。”
郁先生扬眉,没想到他这么有自知之明,“你真这么想?”
“嗯,”宋栖寒捏着筷子,重重点头,掰着手指给他数,“您看啊,烟烟长得漂亮,身材好,性格也好,绝对能上的了厅堂。然后她脑袋聪明,有主见,主意多,能把周围的一切资源为自己所用,这都是能进朝堂的本事,她也有。”
“又会赚钱,又会爱人,除了做的饭有点......以外,她这人没缺点,如果不是有她在背后帮我出谋划策,我可能没办法这么快坐上这个位子的。”
郁先生笑了,端起杯子抿一口酒,跟他达成共识:“她做的饭不好吃吧?”
“何止,简直太......难吃了。不过您别说,如果有人拿山珍海味跟我换,我都不换。”
“她这点遗传她妈妈,她妈妈也不会做饭。”
“在家也是您掌勺?”
“可不,烟烟从小吃我做的饭长大,”提起这一点,郁先生脸上不仅没有羞恼,反而骄傲极了,好似能给老婆孩子做饭就是天大的幸事,“这就注定在她的意识里,做饭这种事要由男生来,之前我还担心她在你这儿要天天吃外卖,没想到你也一身好本领。”
宋栖寒三敬他,仰头喝下,“做饭这事儿我来就是,她在事业上已经帮我那么多了,我不能既要又要。”
“你都知道了?”
“嗯,她为了我去找我爸的情人帮忙,我知道这事儿。”
“不是这个,”郁先生摆摆手,给他交底儿,“你从局子里出来的第二天早上,她回家来找我,你送她的,记不记得这事儿?”
“记得。”
“那天早上她在饭桌上求我,要用一年的零花钱和礼物作为筹码,跟我交换,让我说服他们仨在董事会上一起投你票。”
“?”
“果然不知道。烟烟在你身上破了很多次例,包括她跟她那个前对象在一起一年多,都没跟我们说过他叫什么,这才几个月,我不仅从她口中听到你的名字,还求我帮你忙,当时我捏死你的心都有。”
“......”
“更别说早上过来在你家门口看见我写给她的对联,我忍住没揍你一顿都是轻的,要不是怕烟烟知道怪我,我高低给你小子送个医院五日游,让你知道我郁家的女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惦记的。”
“对不起,郁老,”宋栖寒认错认得极快,耸眉拉眼的,态度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我知道烟烟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留在我身边是她吃苦了,以后我会对她更好的。”
郁先生挥挥手,态度再次松动,“行了,别叫郁老了,以后叫郁叔。”
“好的,郁叔。”
“由俭入奢易,多少男人发达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踹掉曾经陪他们吃苦的女人,去找更漂亮、更合心意的,你要是敢这么对烟烟,我就算豁出这条老命去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不用同归于尽的,郁叔,”宋栖寒给他倒酒,抬起的眼睛里是早已想好的以后的路,“明天我去开个精神病证明给您,如果我以后敢亏待烟烟,您直接找人做了我,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
郁先生瞠目结舌,“你真是个疯子。”
“我可以为她做个正常人。”
“......”
走这么一遭,误打误撞间,郁先生也算是放下了心里的担忧,宋栖寒凭借最后一丝理智,叫来司机,送郁先生回去。
他撑在车门上,拽了拽衣领,都醉到不行了,还不忘跟他喃喃保证:“郁叔,我会堵上一切去爱烟烟的。”
“行了你,快回去吧,”郁先生嫌弃他嫌弃的不行,一个劲儿的想关门,“不反对不代表我赞成,有本事就让烟烟带你回家见我。”
“好,我会努力的。”
郁先生实在受不了,挪开他的手一把关上门,让司机赶紧开车。
宋栖寒失去支撑,摇摇晃晃的差点摔地上。
他扶着门框,慢慢悠悠的蹲到地上,揉了揉不甚清明的眼,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郁烟。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对面传来郁烟清亮的恼声:“宋栖寒!你还有脸给我打——”
“烟,我好想你,我爱你。”
正闲的发慌的郁烟:“?”
“你喝酒了?”
“嗯,”他拽着栏杆坐到地上,一身浓郁的酒气,“跟你爸喝的,他说我配不上你,让我离开你。”
郁烟:?
坐在车后座的郁先生没忍住,打了两个喷嚏。
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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