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隐舟是夜晚走的,沈裘醒后就发现人已经走了。
一走到回廊,就听到下人对他的冷眼:“还以为多厉害,一直在贵人面前献殷勤,还不是什么都没讨到好,倒是你妹妹一早上同贵人一同走了,你啊长得太丑,只能是白忙一场。”
他想了一整晚该怎么将人弄死,到头来倒是不用想了,全是他想多了,一个如此丑陋的女人,就算再怎么在贵人面前献殷勤,又能得到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嘲讽,俯视着看沈裘,将扫把扔给沈裘。
沈裘看着手里的扫把,抬眸笑着看向下人道:“总管,你便不想想,我与妹妹自小生长在一起,倘若她得了富贵,我能差到哪里去吗?”
下人眉头微蹙,以为他只是狐假虎威:“就算真有什么又怎么样,你那妹妹不过就是个路边的乞丐,贵人带她走不过玩玩她而已。”
沈裘笑了,笑容分不出喜怒:“那您见过贵人身边有别的女人吗?为什么偏偏带走她呢?”
下人微愣,贵人来的这一天确实只看到与这两姐妹有过接触,除此之外,那帮贵女们好像都被拒之门外。
难不成...
他眉头皱的更紧。
沈裘低头,拿起扫把开始扫。
“得了,给我吧,今日有客人,夫人让你过去。”他道。
沈裘点头,转身离开。
此人倒是颇有心机,倘若她不辩驳让他生畏,恐怕他还不会这么早说出这件事,到时候上面问责岂不是要问责到她。
沈裘走进正堂,看了一眼所谓的客人,是虞媚娘。
她似乎与夫人聊的正欢,看到沈裘来了,才止住话头,杨夫人也在此刻意识到有人来了。
杨夫人微微蹙眉,但没有像当初一样发火,不知道是因为谢隐舟带走桃叶有所顾忌的原因,还是因为有外人在场的原因。
沈裘走到杨夫人身边倒水,拿起茶壶那刻,她眸子微眯,原来这提手还有不烫的。
杨夫人别开视线,看向虞媚娘:“此行你有几成把握。”
虞媚娘轻笑:“我虞家看上的买卖,自然是稳抓稳打。”
杨夫人看着她:“倒是颇有你娘的风范,难怪你娘放手让你去做,看来这珠宝行当也要被你虞家占了。”
虞媚娘低眸,但并不谦虚,认下了这个夸奖:“不过,虞家想要这个单子,恐怕还需要杨家给我几分助力。”
“哦?”杨夫人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眸色微变,面色却是不改的平和,“这买卖的行当我不太明白,恐怕要等我老爷回来才好说,只可惜老爷这两日陪着贵人出门了,恐怕无法帮虞姑娘这个忙了。”
虞媚娘望着杨夫人眸底的黑色,面色仍是平静,她早就猜到会有这句话:“杨夫人说笑了,这杨家不都是您说的算吗?况且我的忙,对您而言并不难。”
杨夫人到底是个老江湖,在这种行当上说话圆润:“我不知道娘子说的意思是?”
“我想要裴家的信息,因为虞家与裴家看上的同一个买卖。”虞媚娘道。
沈裘走向虞媚娘的脚步未停,眸色却微微变化。
杨夫人道:“裴家?连你也关注这个裴家,这裴家到底是何许人也。”
虞媚娘简简单单的形容:“一个京城的商贩。”
杨夫人仍是不信:“一个普通的商贩值得你们如此关注?”
虞媚娘看着杨夫人,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杨夫人看起来不经世事横行霸道,但是也并非完全愚笨,竟也能明白其中道理,她解释道:“能在京城立足的商贩,自然垄断了京城不不少买卖,自然得不少人眼红想要分羹一杯,倘若裴家不复存在,垄断的买卖又会流落在各个商户手中,谁不想分一杯羹,谁不想...赚个盆满钵满。”她眸中闪着精光,笑道,“杨夫人,我知道您在此地其实有很多消息网,倘若能给我透露裴家的行踪,我愿分羹一杯给杨家,互惠互利如何。”
杨夫人抿了一口茶,放在桌上,突然笑起来:“这虞家也是出了人才啊。”
沈裘走到桌上端起茶壶,默默在虞媚娘身边给她倒水,心中却在想别的事。
上辈子,她一直记挂着家里那些儿女情长,没怎么在意过边境发生的事,但是确实有听说过,裴家元气大伤之时,突然来了一个虞家将裴家那些买卖全占了,一下子在京城立足了脚跟。
原来,其中竟还有这些关联。
看来裴家在边境出事与虞家脱不了关系。
她刚欲抬手,虞媚娘突然将手伸过来端起茶杯,茶壶中落下的水柱还未完全收回,就这么“一不小心”的,虞媚娘的手被溅开的水烫到了。
虞媚娘惊慌的捂住手。
旁边侍女大惊:“你这贱婢,竟敢烫伤我们姑娘,你可知我们姑娘的手多金贵?”
沈裘放下茶壶,朝她微微欠身:“不知姑娘手竟如此快,还请姑娘见谅。”
虞媚娘抚着手,宽慰道:“没事。”
话落下,她却看向了杨夫人。
杨夫人摆摆手:“行了,下去吧,碍手碍脚的。”
虞媚娘忘记藏住脸上的惊讶,瞳孔微微放大。
沈裘将这一神色放入眼中,此人果然是故意的,知道杨家对下人一向严苛,有什么错误都是按死处理,所以才在此做戏一场,只可惜如今的虞媚娘对她有所顾及,所以不会那么草率的落她的生死。
沈裘出了正堂之后,并没有直接走,而是留在了门口,倾听他们说话。
虞媚娘亲和道:“这下人倒是面生。”
杨夫人倒是不甚在意:“我府中的下人,还有你不脸生的?”
毕竟府中的人几乎是一段时间换一批,她自是觉得外人认不清府中的下人是理所当然。
虞媚娘笑了笑:“夫人说笑了,只是我有些好奇,此人是何来历,脾性好像与从前杨家的下人不同一些。”
杨夫人点头:“是,此人的脾性是烈一些,本是在外头得罪了我,我想在留下来在府中解决掉,结果不想碰上了贵人来府中,贵人特意提醒府中下人不可苛待,这才让她活到现在。”
虞媚娘拂过发丝,道:“原是如此,不过方才听夫人说,贵人已经离府了对吧。”
一道脚步声从远处走来,沈裘从门口离开,绕到正堂窗户边,选了个荫蔽的位置,贴着墙听着。
她听到下人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夫人,昨日那个小乞丐打扫贵人的房间打扫到很晚,一直没打扫干净,后来还被贵人差事出去买纸了,恐怕那小乞丐服侍贵人并不妥帖。”
窗外的沈裘唇角微勾。
这人倒是卡的好时机。
杨夫人摩挲玉扳指的手停下,望向门外远方,眯了眯眼:“看来贵人并不满意这个小乞丐,这样的话就好办了,此人我也是看不惯,找个由头解决了她,至于她那个被带走的妹妹,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问题,倘若真的活着回来的了,寻个由头说她姐姐离开了便好了。”
下人道:“我这就去买毒药,晚上在她饭菜里下毒。”
下人转身打算离开,杨夫人喊住他。
“站住。”杨夫人眸色微挑,看向一旁喝茶的虞媚娘,“要毒药,何须这么麻烦。”
虞媚娘的唇角碰到杯盏,微微勾起,她淡然的放下茶杯,用帕巾擦拭了一下唇角:“我杨家的曼陀罗是天下最毒的毒药,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夫人,你若需要,我定当竭力相助。”
沈裘靠在墙边,抬头微微看向天边。
难怪她发觉这里的花很怪,与当初在曹池家看到的曼陀罗一样,原来是同一个品种。
这虞家能成为当地的花商,却在京城从未有过名号,恐怕就因为所种的东西不能言传的原因,而这边境之地恰好无人会管她,所以才敢如此放肆。
曼陀罗是朝廷禁品,东夷却是可以流通,这虞家与东夷有走动,还与六皇子有所走动,看来这六皇子并不是看起来这般简单,与东夷的关系恐怕也是匪浅。
“谁在那?”
杨夫人蹙眉喊了一声。
沈裘攀着树跳上墙,一跃而下。
下人打开窗户,看着摇曳的树叶,风恰好拂过脸:“夫人,没人,是树的影子,外面起风了。”
杨夫人收回目光,接着看向虞媚娘:“那便多谢虞姑娘了。”
虞媚娘道:“夫人还没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呢。”
杨夫人笑道:“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想让我整治这个婢女呢。”
虞媚娘端起茶杯往嘴里送,闻言眉眼微抬,指尖顿在空中。
杨夫人看到意料之中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毕竟虞家的情报网不比杨家差,你口中那个裴家的行踪,你恐怕早就知晓了吧?”她用茶盖在茶杯周围滚了一圈,往嘴里喝了一口,“我早听说矿场那边在准备接待京城来的贵客,虞家早在其中部署了人手不是吗?”
虞媚娘笑了一声,放下瓷杯,望向杨夫人:“夫人聪明,是我多此一举了。”
她反感杨家粗俗,所以鲜少来杨家,如今一看倒并非如此,这杨家能在这乱中横行不倒,不可能是什么蠢人。
沈裘勾唇,既然知晓了行踪,也没有留在杨家的必要了。
她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在手里转了一圈,眸光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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