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颜越收到傅则绪的视频通话时，正趴在沙发上，吃最后一个酥梨。
梨子水润多汁，清脆酥甜，咬进嘴里，满口果香。
傅则绪修长的手指，不知不觉闯入脑海中。
他拿着翠绿的酥梨，在水龙头下冲洗。透明无色的水，顺势而下，坠落在他青筋凸起的手背上，溅起的水花，在空中尽情跳跃后，又回到他的手上，犹如藤蔓般，缠绕着手指，再次向下，最终汇入水池。
这双手干净灵活，不仅可以清洗蔬果，还能签字做决策，更能……
许颜越想及此，在空中乱晃的双足，倏地绷紧，莹白的拇指紧紧贴合着足底，脚背微微弓着，牵出流畅优美的线条。
胡思乱想间，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顿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她将手机反扣在沙发上，装作没看见，不打算接视频通话。震动声响个不停，连带着心脏都开始随着震动的节奏跳跃。
伪装失败，视频通话即将自动取消时，她按下接通键。
摄像头对准客厅，不让傅则绪看到自己，是她最后的倔强。
傅则绪诧异道：“怎么了？”
她听到魂牵梦萦的声音，忍不住看向手机屏幕。
屏幕上的傅则绪，穿着灰色连帽卫衣，头发没有精心打理，随意的散在额头，神色松弛，有种平易近人的家居感。
其实，他平时在家也穿家居服，但是状态很少这么放松。
他坐在实木椅上，背后是一整面书墙，各类中英文书籍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书架上。
“你在书房吗？”
“嗯。”
他原本靠在椅背，手机应该放在书桌的支架上。听到她的声音，他突然靠近摄像头，似乎想通过冰冷的镜头，离她更近点。
“让我看看你，好吗？”
他的声音慵懒低沉，带着沙沙的粗粝感，瞬间将许颜越拿捏住。
靠。
太犯规了。
许颜越将手机放到一边，极力忍住看他的冲动。
他又问：“在生气吗？”
她没好气地哼了声：“问你自己。”
“抱歉，最近一直没有时间联系你。”
“难道发句晚安的时间都没有吗？”
有的。
傅则绪的确很忙，国内外有很多人在等他开会，做决策，很多合作方等着会见。即便这么忙，发条消息的时间总是有的。
他只是不知该如何与她相处。
陈陶有个相恋多年的女友，每次在外出差，他都会争分夺秒回复女友的消息，每晚回到房间，会煲电话粥或者视频做各自的事情，即便有时差，也不曾改变相处模式。
他也想给许颜越发消息，想问她有没有按时吃饭和水果，想告诉她最近降温记得增添衣物。每到这时，他编辑好的文字，都迟迟没有发送。
他总会过度考虑，自己的消息是否会影响她的睡眠，她是否习惯时刻联系等等。
最后不了了之。
他在许颜越的事情上，总是犹豫不决，小心翼翼。完全不像他平时的处事风格，连陈杳都发现他的改变。
“你是不是觉得在一起就万事大吉，我可告诉你，追我的人连起来可绕A市三圈。你要是三天不联系，我就默认分手咯。”
“不要。”
许颜越瞥了眼屏幕上的男人，松弛感转瞬即逝，眼底有着浓重的担忧。她故意问道：“不要什么？”
“不要分手，不要找别人。”
“看你表现。”
自从这通视频通话过后，傅则绪每天都会发早安晚安，时不时问她是否按时吃饭，还会在空闲时间跟她视频通话。
两人没有共同话题，聊聊当地的天气美景，傅则绪在英国读书时的趣事，许颜越偶尔会旁敲侧击询问有关商业上的难题。
傅则绪每次都耐心解答，还不会追根究底反问她。许颜越一点点放下戒心，问问题的方式逐渐直白起来。
傅则绪离开A市将近半月，依旧没有回国的趋势。许颜越得知他还会回苏黎世看望陈杳，便提起她的瑞士签证，已经成功办理。
他听懂她的潜台词，毫不犹豫拒绝她前往苏黎世，并说自己过几天回国。
不去就不去吧。
她难过片刻，便说服自己，或许还不到见陈杳的时机。
-
迟霖忙完手头的工作，总算有时间请许颜越和南梦吃饭。
他们约在大学附近的商业街，去吃大学时期经常光顾的家常菜馆。
迟霖已经有好几年没跟她们聚餐，提前打好招呼，今晚定要不醉不归。
许颜越有求于他，爽快地答应下来。她打车来到商业街门口时，傅则绪打来电话，问她现在哪儿。
“跟南梦和迟霖吃饭。”
傅则绪沉默半晌，冷不丁问：“为什么要跟他吃饭？”
许颜越听出他有些吃味，故意逗他：“多年好友久别重逢，当然得聚餐叙旧咯。”
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回复，她说：“你吃醋啦。”
傅则绪不答反问：“戴戒指了吗？”
“戴了戴了，一会儿跟你发照片。”
许颜越的语气就跟哄小孩似的，每句话的结尾都故意拖长语气。
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商业街的中心走去。老远便看见南梦和迟霖在朝她挥手，她匆忙道别，挂断电话。
还不忘拍张无名指上戒指的特写照片，发给傅则绪。
几秒之后，聊天框蹦出一条转账信息。她睁大眼睛，数了数后面的零。
【转这么多钱，干什么？】
【请你们吃饭。】
【不用啦，我们应该会AA的。】
迟霖和南梦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每个月的零花钱只够在食堂吃饭，以及必需的生活用品。
那时，秦淑语一天给她的零花钱比他们一年的生活费还多。
许颜越物欲并不强烈，每天跟着他们吃食堂。偶尔嘴馋，他们会来这家便宜量大的家常菜馆解解馋。
刚开始，她会主动请客。意识到他们会加倍请回来后，她便商议以后都AA制。迟霖作为男生，比她们的饭量大，结账时，会主动多付钱。
长此以往，他们便有了默契。
【作为你的男朋友，不应该请你朋友吃饭？】
她隐约记得朋友之间，好像有这个传统。当初南梦的初恋，就请过她和傅星硕吃饭。
没想到傅星硕还知道这个传统，难道国外也流行请客吃饭？
她来不及细问，收下转账便大步走到南梦和迟霖面前。
他们寒暄几句，便走进菜馆。
三年过去了，菜馆还是原来的装修，就连服务员都是熟悉的面孔。
菜馆的老板娘，依旧坐在前台结账以及接待客人。以前，她总喜欢出言撩拨迟霖，后来知道他喜欢许颜越，这才作罢。
“是你们啊！”
店里来来去去，不知道有多少学生，老板娘竟还记得他们。她从塑料椅上站起来，笑眯眯地盯着迟霖瞧。
迟霖长得不错，性格温和，大学很多女生追他，就连老板娘都很喜欢他。
“你长得越来越帅了。”
老板娘满心欢喜地看了一会儿，这才将视线挪到许颜越和南梦身上。南梦打趣道：“老板娘，只记得帅哥都不记得美女啊！”
“怎么不记得，你们长得越来越漂亮，还有啊，你这嘴也变厉害了。”
老板娘视挪到许颜越身上，看到她的戒指，恍然大悟：“没想到你们修成正果啦，一会儿我请你们喝酒。”
话音未落，她便注意到迟霖空荡荡的双手，以及黯然失色的眼睛，顿时尴尬不已。
许颜越适时说：“老板娘，是我结婚，不是迟霖结婚。你该不会不想请我们喝酒了吧。”
南梦在旁边附和：“对呀对呀。”
老板娘将三人引到包厢：“做生意讲究诚信，说好请酒当然得请。你们发了财，别忘记照顾我的生意。”
南梦道：“放心吧，我们最喜欢吃老板炒的菜。”
几人送走老板娘，点了几道曾经喜欢的菜式，等菜上齐，老板娘请的啤酒已经送到包厢。许颜越和南梦整天跟酒打交道，主动打开瓶盖，一人给迟霖递了一瓶酒。
迟霖眼底的阴霾早就一扫而光，他笑道：“你们不会想灌醉我吧。”
“小人之心。”南梦笑着吐槽。
几句玩笑话彻底将这几年的隔阂消散。
他们仿佛回到几年前，为了庆祝三人同时拿到奖学金，他们破例来到商业街吃饭，从几十家店铺选出这家物美价廉的菜馆。
奢侈地点了三道菜，迟霖担心他们的菜不够吃，默默吃了三碗米饭解饱。
曾经的岁月，仿佛近在眼前。
迟霖坐在许颜越对面，手里拿着一瓶啤酒，痛快地喝下去。醉眼朦胧间，他好像回到从前，她也是这般微笑，让他一直忘不了。
如果能回到从前就好了。
三人吃完饭，迟霖起身去结账，许颜越赶忙叫住他：“我去结账，我男朋友要请你们吃饭。”
迟霖诧异：“男朋友？”
南梦看到许颜越脸上的表情，瞬间明白，她跟迟霖解释：“夫妻间的情趣，我们未婚人士体会不了。对吧？”
迟霖面色尴尬，没有回南梦的话。
许颜越结账回来，三人还没有喝尽兴，便去了附近的清吧。
美名其曰考察同行。
几杯酒下肚，许颜越彻底醉了，趴在桌上休息。南梦则独自去了洗手间。
舒缓的音乐声中，许颜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迟霖眼神清明，看到屏幕上的备注，眉毛紧拧。
快挂断时，他鬼使神差地接通电话。
“你在哪儿？”
“傅总，颜颜喝醉了。”
傅则绪的声音从温柔变得严肃：“颜颜也是你能叫的？”
“您还不认识她的时候，我就这么叫的。”
迟霖一改往日的温和，声音极度冷淡，脸上没有半点笑容，眼神势在必行。
他不想伪装，露出本来面目。
傅则绪也不是吃素的，面对迟霖的挑衅，他毫不在乎：“没有曾经又如何，她的未来属于我。”
“傅总，就这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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