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尼斯的这几天,叶惟岁告知了黎允这件事,让他配合沈初和节目组那边的安排。
黎允大惊:“岁哥,你是不是被姓沈的绑架了?”
叶惟岁沉默了很久,才道:“没有,我只是不想做事半途而废。这次辛苦你了,辛苦费算我私人账上。”
黎允撇撇嘴,其实他总共也就跟赵琼谈过一次,说不上辛苦。他主要还是担心叶惟岁。
可他也知道叶惟岁跟锯了嘴的葫芦差不多,很难问出他的话。
最终,他也只能叹气:“有事跟我说。我好歹还是你的经纪人呢。”
叶惟岁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沈初很快便凑过来,“黎允的吗?”
叶惟岁应了一声,把手机扔回床上,又拿过身边的书,一副不是很想讲话的样子。
沈初咽了咽喉咙,又把下巴搁在叶惟岁的颈窝处,轻声呢喃:“你在看什么呀岁岁?”
叶惟岁后背陡然僵硬了一下,翻过一页,嗓音很淡:“你准备的书你认不出来?”
沈初沉默了一瞬。
其实他对阅读的兴趣远没有叶惟岁那么大,书架上的那些书也都是他凭着以往的记忆和书店推荐购置的,他没看过几本,他也没时间去看。
“霍乱……时期的爱情……”
他眯了眯眼,总算从书页上方看清的书的名字——幸好叶惟岁看的是中文版的。
叶惟岁又翻过一页,没说话。
沈初也没说话了。
他对这本书只有残存的一点印象,是读书时候为了应付学校任务看的。他只记得这书的男女主是一见钟情,后来因家世悬殊分开,女主嫁了名门望族的医生,男主发奋图强,最终在医生死后又和女主在一起了。
有一点他记得很深——男主跟女主分开的那几十年,身边床伴没断过。
为此,他对整本书都嗤之以鼻,包括那一见钟情。
“好看吗?”沈初又开口了。
叶惟岁忽然合上书,转头看他:“沈初,你想过没有,你从来没被分手过,或许你只是不甘心我先提了分手。”
沈初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白叶惟岁的话。
叶惟岁又转头,视线投向窗外:“那你迟早有一天会后悔今天做的事,会后悔继续跟我录综艺。”
沈初忽然垂眼,指尖轻轻勾着叶惟岁,声音有些小,语气听上去便显得有些委屈:“你不能这样想我岁岁,我怎么可能会后悔?”
叶惟岁没拨开他的指尖,沉默地任由他动作,半晌,缓缓开口:“名和利,这些才是实打实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主卧内陡然沉寂下来,只有冷气盘旋的轻微声响。外面璀璨浓郁的色彩也在落地窗前那层薄纱的隔绝下,变得柔和而模糊。
良久,沈初才轻轻开口:“名和利,如果没有你,我宁愿不要。”
叶惟岁短促地笑了一声,“你不是这么幼稚的人啊沈初。”
沈初忽然抽回手,扭头,像是憋着一口气,“我就是。”
叶惟岁抿抿唇,下意识抬手拉开纱帘。
晃眼的日光照进来,他习惯性眯了下眼。
随着日光一起落下的还有沈初的呼吸。
他的指尖不知何时从地毯挪到了叶惟岁的颈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薄唇贴着叶惟岁的侧脸,清透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
“一直没跟你说过,当年第一次在叶温安那破房子楼下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是我,我一定舍不得让你不高兴。”
叶惟岁推搡的动作还没开始,就彻底结束。
略显苍白的手悬在半空,又慢慢落下,最终茫然地揪起了地毯上的长绒。
他和沈初果然一直都在错位。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沈初的喉结又颤动起来,声音听上去更加不甘,齿间衔住了叶惟岁的一小块皮肤,“岁岁,你不能这样想我……”
遇见叶惟岁后,除了音乐,他所有的情感都投注到叶惟岁身上了。
如果叶惟岁都质疑了,不要了,那他那些庞大的情感,还能放到哪里?
沈初的动作渐渐变得急促。
颈侧传来细微的痛感,叶惟岁皱了皱眉,总算伸手推开他。
被推开后,沈初茫然了好一会,眼神才渐渐聚焦。
他下意识伸手去触碰叶惟岁颈侧的红痕,呐呐地张口:“我……对不起岁岁,我,我去给你拿创可贴。”
“不用了,”叶惟岁打断他,忽然起身,“我想出去走走。”
几天来,这是叶惟岁第一次说想出门。
沈初连忙起身:“我跟你一起出去。”
……
这个时候来尼斯的多是度假的欧洲人,沈初带个墨镜便出门了。
他们在尼斯的老城区逛了一圈,又回到蔚蓝海岸边,在海景餐厅吃晚餐。
Alex竟也在,身边还跟一个面目姣好的法国男孩。
“叶!”
他见到独自坐一张桌的叶惟岁,夸张地松了一口气,“看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叶惟岁轻挑眉梢,开始算账:“最开始不是你把我的房间房卡给了沈初的吗?”
Alex讪讪一笑:“我哪知道沈……会干出那种事啊!”
“不过你现在应该已经摆脱他了吧,”Alex一屁股坐到叶惟岁身边的椅子上,兴致勃勃,“你什么时候回酒店,我再给你一个惊喜。这次保证是惊喜。”
但他话音刚落,身边便响起了一道凉凉的声音——“Alex。”
“沈!?”
Alex一惊,下意识跳了起来,又看向叶惟岁,眼神里满是:他怎么找到这来了?我今天可没带保镖。
叶惟岁耸了下肩:“我跟他一起出来吃晚饭,他刚刚过去拿喝的了。”
沈初端着两杯果汁,动作流畅地肘开Alex,自若地在叶惟岁身边坐下,把一杯果汁递到他唇边,笑道:“只有柑橘汁,回去我给你弄苹果汁。”
现在的他看上去才与Alex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但前几天别墅前沈初跟他保镖那凶狠的打斗还历历在目。
Alex越发怀疑沈初有精神分裂。
他想了想,拽着身边的漂亮男孩,在叶惟岁和沈初对面坐下,“既然遇见了,刚好一起吃饭,叶,咱们也很久没见了。”
叶惟岁低头喝果汁,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但沈初脸上划过明显的不乐意——他和叶惟岁之间,叶温安插手就算了,这洋鬼子凭什么也来多管闲事?
“不忙吗?总部知道你成天在尼斯吃喝玩乐,一点正事都不干吗。”
沈初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赶人。
漂亮的法国男孩见状,下意识看了看Alex,脸上滑过点担忧。
Alex哼笑一声:“你大明星都不忙,我什么忙的?况且,谁敢去总部打我的小报告?”
沈初还想说什么,但叶惟岁伸手摁住了他。他只得偃旗息鼓。
Alex见状,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也不像过去那样顾及着沈初,自顾自地开始用法语跟叶惟岁聊天了。
沈初只在高中时修过最基础的法语课,这么多年过去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能阴着脸看叶惟岁和Alex讲话。
Alex身边的那个漂亮男生倒是会法语,但也插不进叶惟岁和Alex之间的谈话,放在桌上的双手渐渐有些局促地搅在一起。
Alex显然没有顾及自己身边这位的意思,但叶惟岁讲了几句,忽然又转回英语了。
沈初也不管生硬不生硬,硬是插进两人的谈话之间。
Alex一开始还不死心,坚持用法语,但被叶惟岁带着,不知不觉也换回了英语。
这下,四人的餐桌,Alex身边那个漂亮男生便显得格格不入。
叶惟岁余光瞥见,忽然停住,转向那个男生,又换了法语跟他交谈。
这男生是Alex酒店的工作人员,年纪不大,刚刚成年,言语间对Alex的爱慕遮都遮不住。
叶惟岁沉默了一下,眼神不赞同地瞥向Alex。但Alex耸耸肩,一派无所顾忌坦坦荡荡的模样——你情我愿的事,他干嘛要拒绝?
其实这才是最常见最现实的。
就算叶惟岁不喜欢,但他很清楚,身处娱乐圈中,沈初身边,像Alex和这位漂亮男生一样的,这样才是最常见的。
叶惟岁无意识摩挲着杯壁,一瞬间垂下眼帘。
沈初几乎是即刻便发觉了,转头用中文开口:“怎么了岁岁?”
恰逢服务员送来了他们的餐,叶惟岁摇摇头,抛开了那些天真的矫情。
这顿饭吃完,Alex眼见叶惟岁是没有半点回酒店的心思,也歇了自己棒打鸳鸯的那份心,带着漂亮男生离开了。
天色渐暗,蔚蓝海岸仿佛被罩上一层暗纱,没有白天那么湛蓝。
风带着夏日的热意和海水的咸味一同涌过来,扑了叶惟岁和沈初一脸。
Alex离开后,沈初终于能把自己憋了很久的话说出来了:“岁岁,你是不是觉得Alex跟那男生那样,不好啊?”
叶惟岁愣了一下,又摇头,“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我只是一个外人。”
沈初有些想不明白了,那叶惟岁先前的明显有些不对劲的情绪,是因为什么?
但叶惟岁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起身道:“走吧回去。”
沈初来不及多想,又拉住了他,“再坐一会吧。”
叶惟岁以为沈初是在别墅呆烦了,想出来透气,便又坐下来,叫服务员再送了一杯果酒过来。
为了保护嗓子,沈初很少喝酒,但在叶惟岁点完单后,也给自己加了一杯果酒。
叶惟岁皱眉:“你不是不喝酒吗?”
沈初笑道:“偶尔喝一点对嗓子没大影响,而且果酒也不烈。”
两杯酒很快上来,叶惟岁抿了一口,忽然开口:“其实Alex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嗯?”沈初意外地挑挑眉,他一直觉得Alex就是个风流公子哥,最开始还暗自担心了好久。
叶惟岁放下酒杯,忍不住道:“我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有个谈了很久,感情很稳定的男友。”
“那后来怎么分手了?”
叶惟岁陡然沉默下来:“他男朋友是日本人,家里接受不了,逼着他回日本了。”
“所以Alex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嗯,”叶惟岁又喝了口酒,轻轻开口,“其实他们刚分手的前两年,我还做过他们两的中间人,只是后来……”
他话没说完。但很容易就猜到——异国加家庭阻碍,没有谁能受的住。
叶惟岁又微微仰头,果酒顺着他的动作滑入喉间,只是他放酒杯时磕出沉闷的响声——仿佛是力道有些失控。
他见多了这种,爱到头来也只是爱,比不过名利钱权,比不过亲朋好友。
每个人的爱情都不一样,但每个人的爱情都是脆弱的。
叶惟岁盯着杯中摇晃的酒液,渐渐出神。
但旋即,烟剧烈的爆炸声骤然唤回了他的思绪——
“轰!”
他意外抬眼。
不远处的天穹上绽开朵朵烟花,伴着震耳的响声,一下一下,重重刺激着人的神经。
沈初不知什么时候紧紧贴着他坐,轻声笑道:“好看吗岁岁?”
叶惟岁怔怔地盯着暗色天穹。
上面是色彩绚丽的烟花,下面是一望无际的海面,都是极致的感官刺激。
好一会,他才开口:“你……放的?”
沈初微微抿了下唇,明明坐得都如此亲密了,却好像不太好意思承认自己的费尽心思。
他稍稍别过脸,但又伸手揽住了叶惟岁,“你喜欢吗?”
叶惟岁又看了好一会烟花,在周围人惊喜的欢呼声中,点了点头。
烟花放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慢慢散去。
但热闹的氛围没散,餐厅内还有不少人议论纷纷。
哪个冤大头在海边放烟花?要审批下来可得市政府不少钱,而且明明再过几天就是嘉年华,到时候烟花看都看不完。
纷杂的声音尽数落进了叶惟岁耳中。
他忽然抬手握拳,抵住唇中,轻轻咳了一声,但还是没压住被勾起来的笑意。
“pigeon……”
“鸽子?”沈初疑惑,“什么意思?”
叶惟岁终究还是没压下嘴角,扑哧笑出了声:“être un pigeon,说放烟花的是个有钱的傻瓜。”
餐厅里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他的笑声转瞬间就被淹没了。
可沈初却仿佛看呆了,盯着叶惟岁的唇角,眼里猝然爆发出某种极致的渴求,本就锋利的五官更染上了浓墨重彩。
像是沙漠中濒死的人忽然看见一汪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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