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梁启阴着脸,一言不发地甩袖离开。
沈初又咽了咽喉咙,开口解释起了今晚最重要的事:“上回录制的时候,问理想搭档,你选了赵光,你今晚……我怕你有事又不想跟我说,所以才拜托赵光去问你。”
他语气中渐渐带上了一股示弱的意味:“我没有想要试探打探什么。”
说着,他又伸手勾住叶惟岁的指尖,轻轻摇了摇,声音在风声中显得轻柔:“我跟梁启不一样。”
叶惟岁放任他勾住自己的指尖,垂眸盯着,沉默良久,才开口:“有私心是人之常情,你难道什么都不想要?”
沈初很快摇头。
叶惟岁慢慢抬眼,泛棕的眼睛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不想要?”
沈初意识的某个角落忽然重重地跳了一下,喉结滚动一下,他下意识地否认。
叶惟岁心里终于升起一股恼火。
其实他已经笃定,在尼斯的时候沈初没把全部的真相告诉他。
如果真如沈初所说的,只是在叶温安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录制后,推波助澜了一把。那么叶温安就不会跟他装死装到现在,赵琼的态度更不会是那般矛盾复杂。
沈初和这档综艺一定还有更深的关系——没有告诉他的关系。
但他很早就告诉过沈初,他不喜欢这些春秋笔法粉饰太平的公关手段,不过他能理解——只要沈初明明白白地全部告诉他。
从尼斯到现在,他不断地在给沈初说清楚的机会。
叶惟岁突然抽回了手,扯了下嘴角:“是吗?”
沈初心里猝然打起了鼓,他下意识想去再去捉叶惟岁的指尖,但被叶惟岁扬手拂开了。
“我下楼了,你想吹风就继续吹。”
沈初停顿一下,强迫自己忽视了那股不安的预感,连忙也下楼去。
楼梯上,他跟在叶惟岁身后,低声补充道:“岁岁,你不用演。不管镜头前还是镜头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叶惟岁忽然停住脚步,回了头。
楼道内灯光泛黄,自顶而下,照着两双心思各异的眼睛。
海风吹不进来,只有楼梯两端的响声,闷闷地传进来,愈显寂静。
“岁岁……”
沈初心底的鼓打得更响,动作比意识更快一步地拉住了叶惟岁。
叶惟岁轻轻启唇,“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沈初神色陡然凝固。
叶惟岁又扯了下嘴角,语调中忽然带上点嘲讽的意味,仿佛是对沈初,又仿佛是对自己。
“演员对着镜头装样子不难。这是你说的。我做到了你当年想要我做的,你怎么反倒变了心思呢沈初?”
微哑的声音回荡在楼层里,很快落地,消失不见。
顿时,沈初僵硬在原地,手上脱力。
与此同时,叶惟岁的手臂也在凝固的空气中晃了一下。
他又抬手搭在了栏杆上。
沈初慢慢垂了眼睛,眼神落在栏杆上那双细长苍白的手背。
楼道里的灯照不清他的神色,叶惟岁只能听见他轻得恍惚的声音,苦涩得仿佛祈求:“对不起,对不起,不要这样岁岁……”
指尖陡然收紧,攥紧了栏杆。
下一刻,冰凉的触感又将摇摇晃晃的理智冻在原地,再难动摇。
叶惟岁阖了阖眼,转身就走。
沈初这回没敢再去拉他。
灯闪烁几下,然后彻底归于平静。
黑暗之中,风声从两端传进来,闷闷的,仿佛呜咽之音。
沈初缓慢地抬手,盖住眼睛。
叶惟岁走出楼道,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楼道里有没有装摄像头?
他下意识想回头去检查,但一想到沈初还在,脚步忽然又顿在原地。
反正沈初比他更在乎这些,他会妥善处理好的。
叶惟岁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强迫着自己集中心思,径直往卧室走。
卧室内的两张单人床占据了大半空间,好像在讽刺着所有人的欲盖弥彰。
叶惟岁登时愈加烦躁,收回眼神,径直走过这两张床,去了阳台。
这间民宿的地理位置很好,在阳台就能看到连天的海,还有港口停泊的渔船游艇,全都在夜色中静静地栖息着。
明明是一派清净的景色,叶惟岁却觉得更加心烦意乱。
先前沈初陡然失去光彩的面孔始终在他脑海里阴魂不散。
当年吵完那一架后,不,这算不上争吵,是在关于对外态度这件事上有分歧,争吵的苗头刚刚冒出来后,他便直接跟沈初玩失踪了。
那一回他们冷战了很久,还是沈初先低头,然后叶惟岁便不想谈这件事了。
他觉得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他不想跟沈初吵架。
思绪涣散间,某个细微却严苛的声音突然响起,拷打着叶惟岁的心脏。
他真的觉得这事过去了吗?
叶惟岁怔怔地盯着远方海天相接的地方,许久也没想出个答案。
夜色一点点变沉,月色温柔地倾洒下来,仿佛遮盖了天地间的一切晦涩。
沈初的声音忽然飘了过来。
“岁岁。”
叶惟岁沉默片刻,才回了头。
就见沈初站在门边,握着阳台门的把手,轻声笑:“进来吧,外面蚊子多。”
他神色如常,笑得温和,近乎温柔,仿佛先前楼道里的事完全不存在。
叶惟岁沉默几秒,忽然意识到,很多时候不想谈的不止他一个人,沈初也在粉饰太平。
他们都在装聋作哑。
叶惟岁很轻地扯了下嘴角,起身进去。
阳台的门很快被关上,屋内空气的流动渐渐变得缓慢。
不大的卧室里,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两张双人床上,沉默无言。
叶惟岁垂着眼帘,盯着地板花纹发呆。
他很清楚,卧室内的镜头还在尽职尽责拍着,沈初说不出什么。
他们之间真正的事,沈初从来不敢搬上台面,放到镜头前来说。
“岁岁,你喜欢……这里吗?”沈初终于开口了,说得果然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叶惟岁仍旧垂着眼帘,淡道:“还行吧。”
“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这儿,”沈初声音忽然变小了些,“平洲,马耳他,这两个地方我记得你都挺喜欢的。”
叶惟岁沉默几秒,才道:“我都不记得了。”
说着他突然起身,找了块布盖住摄像机,“挺晚了,我先去洗澡。”
沈初沉默地点头,看着叶惟岁关上浴室门。
他的视线又飘到浴室与床之间的那面磨砂玻璃上。
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断断续续的水声,从门缝里传出来。
他闭了闭眼,起身开行李箱,开始收拾房间。
收拾间动静不小,他动作很大,借着收拾来压抑自己心底逐渐沸腾的不安。
没有任何理由,但他就是开始恐慌起来——
叶惟岁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个综艺的真相?
但旋即,沈初又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可能的。
赵琼不敢说,叶温安那边,只要欢耀的资金还没到位,他也不会说。
只要这两人不说,叶惟岁不可能现在就发现。
他会把一切事情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叶惟岁。他只是需要多一点点的时间,多一点点的保障。
……
浴室的门打开了,热气顺势蔓延出来。
叶惟岁擦着头发出来时,两张床已经铺好了,沈初坐在一边的藤椅上。
“我给你吹头发。”
上一期的录制结束后,叶惟岁还是没找到时间去剪发,如今半长的黑发沾着水汽,湿漉漉地垂了下来,倒显得柔和。
叶惟岁拨开沈初拿着吹风筒的手,径直坐到了靠窗的那张单人床上。
“不用了,你去洗吧。”
沈初呐呐地站在原地,脸上浮出一种近乎手足无措的狼狈。
“岁岁……”他又小声地开口,“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你要是还生气,你骂我吧,别什么都不说。”
叶惟岁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刻意避开的眼神忽然又转回了沈初那。
那张秾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垂头丧气,看上去仿佛真的是一派情深的歉疚。
在与沈初四目相接的那一刻,他又陡然移开了视线。
叶惟岁喉结滚动了一下,开口,“我没生气。”
沈初沉默片刻,忽然上前,用力抓过叶惟岁手上的毛巾,开始给他擦头发。
毛巾柔软的触感轻柔地抚过发顶,叶惟岁晃神一下,就又听见沈初压抑的声音:“你总是这样,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没生气还是嘴硬。”
叶惟岁又不说话了。
沈初的声音还在继续,压抑得有些沙哑。
“我这几年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事情说出来比不说出来要好很多,岁岁,你不能总是这样,总是什么都不说。”
叶惟岁忽然抬手抓住了沈初的手。
他一把拽过毛巾,抬眼看沈初:“我说了有用吗?”
沈初愣住。
叶惟岁嘴角浮起一个奇异的弧度:“沈初,如果现在摄像头没遮着,你还敢跟我说这些吗?”
沈初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抽搐几下。
叶惟岁垂眼扫过,嘴角的弧度变得嘲讽:“所以啊,我说不说,有区别吗?”
说着,他开始自己擦头发,淡道:“安安稳稳地把这节目录完吧。”
沈初在他身前僵硬地站了片刻,然后又拿了吹风筒过来,开始给叶惟岁吹头发。
“嗡嗡”声在两人之间响着,叶惟岁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放任沈初给自己吹头发。
没必要揪着这些小事不放。叶惟岁阖上眼。
他能感受到镜头外的沈初的感情,但从过去到现在,镜头前的沈初总会让他怀疑——他真的在意这份感情吗?真的爱自己吗?
当外界的非议和怀疑越来越多后,他是不是早晚也会去结婚,去过世俗意义上的,正常的生活?
因此,对沈初在镜头外的所有表现,他始终抱着一股防备的质疑。
最近太忙了更新有时候会不准时(滑跪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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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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