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正乱作一团。婆子们的尖叫、男人的怒喝撞在青砖上,雕花门被踹得哐啷响。帐子扯落,衣衫散落一地,主子们的斥骂混着下人的惊惶,搅得满院不得安宁。
来的路上,望舒三言两语向扶鳳概括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望舒在扶鳳去昫龙寺时,闲来无事,又担心李铭桃,于是就自作主张,拉着杜若一起到国公寺。
本来他偷偷到这里许多次,都没被发现,但不知这次是怎么的,居然被一个婆子看到。那老女人顿时间惊叫出声,她一辈子呆在这深宅中,除了小厮,一辈子见的男人少之又少。看到两个陌生的人高马大的男人趴在三小姐的窗边,魂都飞走了。
这一叫不要紧,直接惊动了夫人。
李铭桃本就是庶女,不受宠。大夫人视她为眼中钉,现在正好找了个由头。命人将李铭桃捆起来,扔在大院中间,受人唾弃。顺便把两个陌生的男人也捆起来,望舒心中害怕极了,想要施法离开,但被杜若阻止。
杜若轻声耳语道:“如今我们这样鲁莽,是毁了铭桃姑娘的声誉,如果再贸然离开,她一介弱女子,是受不住流言纷纷的。我在这里,你快点去找殿下,要快!”
扶鳳一把拍在了望舒脑袋上,十分恨铁不成钢。望舒被吓得像个小鹌鹑一样,畏畏缩缩。
“现在当务之急是救下他们两个人,到时候再跟你算这笔账!”
深墙之内,女人身披紫貂披风,金钗耀得人眼晕,指尖捻着念珠,嘴角总挂着三分笑意,念佛声温软如棉。可转脸对下人瞪目时,那笑意便淬了毒,吩咐起阴私勾当,语调仍似劝善,眼底却藏着蛇信般的冷光。
此时她冷眼看着跪在亭中央的一男一女,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内心却咬得牙痒痒。身边站着一个不过豆蔻年华的女儿,同样是横眉冷对的看着李铭桃。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家道门风都被你给败坏了个干净!”
韦氏拍案而起,厉声喝道。
一旁李铭烟连忙添油加醋:“嬷嬷教你的三从四德全都喂了狗!竟做出私会外男这种败坏门风的丑事!如果传出去,整个京城的人都要看我们国公府笑话,咱们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了!母亲,要是被父亲知道了,肯定又少不了骂我们一顿。”
“来人,给我上家法!”
所谓家法就是打板子,一个红檀木制成的宽厚板子,只要一下,就能够在养尊处优的小姐皮肤上留下无法磨灭的伤口。
李铭桃瑟瑟发抖,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无数吓人的眼睛像是针尖一样刺穿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她试图用眼神求助杜若。而反观一旁跪着的杜若,却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心中想的却是望舒这个死家伙,自己色迷身心,还要拉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殿下才能赶过来啊。
他一向高傲,不太看得起这些凡人。更不会像望舒那般,鬼迷心窍,还怜香惜玉。
漫不经心地盯着前方,映入眼帘的就是大夫人和大小姐的鞋子,嘴角似钩非钩。正是这一副不屑与漫不经心彻底惹恼了李铭烟,对方注意到他的眼神,连忙拉了拉母亲的衣袖。
李铭烟一拧眉,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一张涂着胭脂的嘴巴顿时大叫:“娘亲,你看这登徒子,眼神是如此孟浪,也不知三妹妹是怎么看上他的。而且刚才还跑了一个男人!我就是光看着,都觉得污秽非常!”
韦氏也注意到了,她怎么能容忍一个卑贱的下人就这样玷污自己的女儿,当即不假思索的甩出一个茶杯,重重地磕在杜若的额头上。
“啪。”
茶杯应声倒地,碎成几瓣。
只见那平日里寡言沉默的男人此时终于皱了皱眉头,他眉峰拧成疙瘩,眼尾吊得老高,目光如淬了冰的刀子直剜过来。
“贱民。”
杜若真身乃是一只杜鹃,平日里就十分记仇,怎么能够允许得了凡人这般对他。
他并未直接出声,只是冷冷的看着母女俩。一双眼睛仿佛淬着寒冰。
李铭烟被他吓到,有些不敢说话。韦氏直接火冒三丈,她贵为国公府大娘子,平日里养尊处优,几乎没有什么人敢忤逆她。如今这个卑劣的人不仅无视国公府的规矩,翻墙来见李铭桃,还竟然敢出言辱骂,简直是无法无天,传出去让她这个当家主母的面子往哪里搁。
于是就站起身,一步步的朝杜若走来。
杜若丝毫不惧,背后的绳索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任何作用,要不是因为不能够在凡间随便杀人,他早就把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大卸八块了。
李铭桃流着眼泪,她知道对方的本事,所以只能使劲摇头:“母亲,姐姐,我和他们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但这幅说辞显然没有什么作用,毕竟半夜黑灯瞎火,两个男人趴在她这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窗边,说没有关系实在是不能让人信服。
“母亲,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您不要冲动行事!”
韦氏一双上挑眼,盯着杜若,看着男人。
随即高高扬起手,一巴掌就扇在杜若的脸上。
下一秒钟,杜若突然站起身,几乎要比韦氏高出一个头,他微笑的看着老女人,就像是在看一只死狗。
“贱民,你配吗?”
语气冷淡,像是要结一层冰。
说着,将她扇倒在地。韦氏被打懵了,怔怔地看着他。而李铭烟大声尖叫。
李铭桃见状,拼命的摇头,声泪俱下请求杜若:“先生,不要杀了她们,求求你了。”
民间有句谚语叫做咬人的狗不叫,虽然杜若沉默寡言,讷口少语,但是与热情的望舒相比,他睚眦必报,而且十分记仇。
李铭烟看着一步步向她走来的男人,终于没了嚣张气焰。
韦氏依旧不知死活,拼命的拉住杜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住手”及时喝止住了杜若。
他收回手中的刀刃,十分恭敬的向扶鳳行了一礼:“殿下。”
扶鳳挥手,把在场的一些佣人全部都挥走。有些无奈的看着被绑住的李铭桃,“这件事情就不能平安收场了是吗?”
韦氏和李铭烟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三人,就像见鬼似的瞪大双眼。
扶鳳慢慢走到她们两个跟前,态度十分礼貌:“非常抱歉,让你们误会了。这两个是我们家的侍卫,确实和李姑娘没有关系,还有杜若,他脾气暴躁,我都没打过他,所以……姑娘,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吧,我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到处乱说,不然的话,刀剑无眼,好吗?”
他虽然语气温柔,但是说的话却一点也不留情面。他眉眼温润,唇边常噙着浅淡笑意,眼底却像蒙着层薄冰。拱手时姿态谦和,抬眸的瞬间,那漫不经心的疏离,比直白的倨傲更显凌人。
韦氏惊疑不定,但无奈之下只能点点头。
“很好。我们走吧。”
说完,就把还捆在一旁的李铭桃仍在原地,自己先走了。
在一无人处,他抱臂看着两人,望舒因为是罪魁祸首所以一言不发,而杜若也因为刚才冲动行事而自觉理亏。
“望舒,你……我什么话都不想和你说,小小年纪,有如此**熏心,简直无药可救!杜若,你太冲动,要是吓到那些凡人,我怎么和师父交代?”
两人都默不作声,一脸知道错了的样子。
“望舒,你最近几天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给我安分一点。杜若,你负责看着他。注意国公府,李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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