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见,你何时有了这种癖好?”
“多年未见,头一句话就传我谣言也太不见外了吧?”李木洹与他隔着断栏杆,只能翻个白眼用言语回击。
宋然副将倚在那栏杆上,假惺惺哀叹道:“出师未捷啊出师未捷。”
宋然那张能要人命的嘴这么多年来竟一点改进没有,分分钟能让人胸闷气短。
李木洹若不是碍于四周的耳朵,准得上前给他一腿。他压着怒气,隔空给了他一拳,问:“怎么回来了?”
宋然道:“赵凌之被困盛安,我自是回来乘个东风。”
果然,不少人都虎视眈眈着北荒兵权。
“倒是你,皇上最近正发愁与胡人联姻之事,这节骨眼上又让人整进大理寺,怕是上面怪罪下来没人能替你撑得了。”
李木洹吃饱喝足后撂下筷子,笑道:“我清清白白,难不成还怕他们构陷?”
宋然乐得转过身来,仔细打量着这位旧友,不多时开口道:“世子有何需要我效劳之处,尽管开口。”
靖安世子低眉思考良久后,开口道:“宁安将军昨日说崔记的糕点不怎么好吃,劳烦你让他去尝尝东三街尽头那家,顺便帮我带句好。”
“你还是信不过我。”宋然直言不讳道。
“毕竟你要乘的是我意中人的东风。嗯——还有,再帮我与你那堂哥带个好。”
哪怕宋然驱散了监内其余人,也保不齐他俩今日对话会落进谁的耳中。
李木洹断然不敢让宋然去为自己办事,更不敢直接了当地说明一个地址,于是胡乱编纂了一个东三街尽头的糕点铺。
“东三街尽头?”赵凌之向宋然确定道。
“世子爷便是如此说的,还让我为他带个好。”
宋然出了大理寺监便直奔司徒府,效率极快地为李木洹带完了话。
这赵凌之好像也没传言那般凶神恶煞。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诺大的司徒府上如今满打满算不足十号人,静谧得不像世家大族居住的地方。
旁的府有登门贵客拜访,招待不周那自是要被人拿来调侃一二。而这司徒府,肯让人进门好像就已是最高招待了。
“无妨,无妨。”
赵凌之:“还望宋副将回三十六曹时能为我与韩将军带个好。”
“那是自然。”
赵凌之自小被养在北荒边地,十二岁母亲离世时才被送回了盛安城,待了不足两年又先斩后奏留下张书信独自策马回了北荒。自是跟这些年龄相仿的同龄人也没什么过多交集。
宋然一介武夫带完话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嘘寒问暖的话术,便立马告辞:“在下便不叨扰了。”
“宋副将慢走。”
简柯请走这位宋副将后,连忙关紧房门,皱着眉头十分不解地询问:“属下近几日将这盛安主城区逛了个遍,若是没记错,这东三街尽头乃是个专打棺材的木匠铺啊!世子这是何意?”
“薛记糕点铺在何地?”
简柯恍然大悟道:“醉仙坊以东隔三条街。”
赵凌之从桌子上捏起一块绿豆糕,手腕一转翻正到有着花样那面,冷眼看着说:“那便去给世子买个棺材回来。”
那绿豆糕上的花样赫然拼成了一个大字:薛。
简柯听他家小将军的语气不像是玩笑话,便真去那东三街给靖安世子买了副棺材,还让人大张旗鼓迎回了司徒府。
大理寺查案需要时日,严公公作为圣上身边的红人更是要谨慎办案,断不敢贸然上报。
于是赵凌之这么一举跟严公公的死讯一前一后传入了皇上耳朵里。
“他当真为那李琛买了副棺材?”赵洵来不及为自己的“得力助手”悲伤,反而率先求证道。
“赵韶属下亲口所说是特意为世子备的。”
赵洵听罢讥笑道:“好一个情投意合!”
“报!宁安将军求见!”
“哦,这又是唱得哪一出?让他进来。”赵洵抬手一挥让人把屏风撤了下去,心满意足地坐上了主位,等着瞧那宁安将军做何解释。
只见那宁安将军身着一件黑色长袍,长发用银冠冠起,手里拿着本厚重的书籍和奏折,快步上前跪了下去,他道:“参见陛下。”
“可是来为李琛求情的?”
“臣以为此事大理寺定会查明真像,遂不敢贸然求情。今日是有另一事相报!”赵凌之将那本奏折和书籍捧在手上,献了上去。
“这是臣在醉仙坊东厢房暗道角落里找到的账簿,还请陛下过目。”
待赵洵翻开账簿,赵凌之才补充道:“醉仙坊的金银收入有一大部分流入了名为严宽名下,臣一番打听后查到此人是严公公私下认的养子,另一部分则是流入了三皇子的腰包。”
“账簿落款时间是前年,正是国孝期内,严公公与三皇子身为朝堂中人不禁奢乐,反以此谋财属实不合礼法。”
“臣未能找到去年账簿,想是已被大理寺寻了去,故不敢断言李琛与此事无关,只想让陛下能够一视同仁,并案同查怀王所行。”
赵洵翻查着账簿,一目十行过去发现与赵凌之所言无查,顿时火气直冲脑顶,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账簿摔了下去,喊道:“把怀王给我叫过来!”
“想必此时怀王已被圣上叫了去。”李木洹百无聊赖地坐在棺材板一样的床铺上,估算着时间想到。
让无罪之人越过重重坎坷寻个清白证据,属实是为难人。即如此便让对方也落入同样处境,看看他该如何自辩,最后照葫芦画瓢,一步步跟着寻一个同等待遇便可,总不至于独自落了悬崖。
毕竟指认三皇子那本可是如家包换的真账,他这本假账相比来说好推翻的多。
不过他事先不知那东三街尽头是个棺材铺,赵凌之真给他打了副棺材板一事儿断不在计划之内。
刚听说此事时,李木洹难得动了杀心。但后他仔细想来,这一举给赵凌之求合并办案添了分无私为公的正气儿,便也没再动怒。
只暗暗心想:我若是死了,定让你殉情。
三皇子怀王匆匆赶到时,赵凌之已与圣上下起了棋。
虽认为父皇传唤绝非佳事,但见此情此景也未免放松了警惕。
“儿臣向父皇请安。”一个长揖礼就此行了下去。
“跪下。”赵洵冷眼瞥过去呵斥道,“你可知为何叫你过来。”
怀王当机立断跪了下去,头磕在地上久久不起,他回道:“儿臣不知。”
皇上从宦官手上拿过那本账簿,再次砸在了地上。
他指着地上那本砸中脊梁摊开的账簿,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那书与三皇子有些距离,他微微抬头,匍匐着勾了过来,看都没看两眼便称:“这定是有人要陷害儿臣,还请父皇明鉴!”
赵凌之听罢转身跪在了三皇子身旁,他言:“陛下,微臣在东厢房暗道寻得账簿,而那暗道摆满了酒坛,想来是专门用来藏酒的。臣一时念着礼法,头脑恍惚,现才缓过神来,怕不是有人故意放在此处。无论如何还请陛下明察!”
“都起来吧。”赵洵免了二人的礼道,“诉儿,朕给你三天时间,把此事从头到尾摸查清楚,你自己的清白你自己去讨。”
这话听起来公正不阿,实质却摆明了不作追究,自己去平了便是。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句蒙骗下人的谎话。法自君出,犯与不犯都由君王做主。
只要能够自圆其说,这犯罪之名张冠李戴到庶民身上也无人知晓。
大理寺无论如何也不敢将怀王定罪,三天之期一到便是怀王说什么是什么也不会有人提出任何异议。
怀王押了醉仙坊的账房先生连夜造出本“真”账簿,又命人将自己府上所有财物清点留账,最后把这一系列事全推到了严宽头上。敌明我暗时,阴谋损技全抛出都可,可一但被拉到明面便只能装作清纯善良。于是监内那位李世子便借风弹尘,一尘也不染。
“严宽为了那些私产,不惜蓄谋杀害养父,原因怀王此前提点过几句便有所记恨,早备好了这本假账,想着推到皇子身上,后又听闻李家没落,恨这李琛依旧一副富贵模样,便又突发奇想转而陷害靖安世子。”苏大人为皇上做了陈述,又将画好押的供词,物证一一呈了上去。
皇上看都没看一眼那些证据,便道:“即如此,便结案吧。”
“按我朝律法,诬陷皇亲贵族当判死刑,陛下您看……”
“依律法判了便是。”一个跑腿的严公公还不至于让他心生几分仁慈。
赵洵眼前正发愁与胡人联姻之事,丝毫没把此事往心里放过一放,转头就问群臣:“胡人联姻之事,可有好见解?”
胡人虽国力不敌大齐,但若是真打上一仗恐怕双方只会落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境地。
用一场联姻换几年太平,对双方都是佳事。
胡人自愿送公主过来,名义上低大齐一头,大齐可不敢亏待,必得明媒正娶地迎进赵家。
封个郡主容易,封个皇子那就不能相提并论了。这天底下有赵凌之一个赵姓异脉便已让赵家昼夜难寐,怎可再添上一个?
可这正经皇子婚配一事又怎可如此儿戏?
“陛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礼部侍郎刘工贸上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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