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讲台上，老教授愣了下，看着地上灰溜溜爬起的同学，迷惑又有趣，不紧不慢地说：“欢迎各位同学进入我们总栽一班讲堂，要听课，你们这……”
老教授数了数人数。
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有多少人，但还是数一数比较好玩。
老教授接着说，“九个人，我们也没有这么多空位了，请往后排稍站会儿。这堂课呢，我们马上也要讲完了。”
就是委屈、忍耐一下的意思。
作为五十多岁国际名校巡讲的优质老师，怎么看不出女生来偷看的意思，无非年轻，调皮。
玉明月理了理被人压乱的头发，侧着如玉般白净泛了红霞的小脸，不好意思面向王乘风那边，点头向老教授道歉，“对不起啊老师，打扰您上课了，你们继续。”
鞋底抹油，趁所有人都还集中注意力看热闹时，她想要第一个溜出教室。
“哎，这位同学……”教授也很顽皮，还非要把人留下。
细细的胳膊不够掌心一握，王乘风离开座位，拉住她，“逃什么？”
“我没有。”
脑袋低到了不能再低的位置，全身上下除了嘴不承认，哪里都在抗议，玉明月恨不得钻地洞消失。
王乘风把人带回讲堂前，一起站到讲台边。
金童玉女，羡煞一干人。
“打扰大家，这是我女朋友，上课时我没有注意到手机，她有事找了过来。”
哇——
讲台下男生、女生哄然，哪怕大一些的老男生也开始起哄。
好在有教授镇场，不然这样的场面，这些人哪能少得了口哨声助兴，毕竟是校外人士，不要看他们一个个西装革履坐在教室里，手握各行重要资源，但大部分人学历匮乏，才愿意来这里进修深造。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这样看着，玉明月埋着头，很丢人。
王乘风向讲台上的老师告假，“林教授，我、先送她一下。”
“去吧去吧。”这位林教授老来有趣，眼里都笑出了花朵。
但话说回来，能大方承认的爱情都是真诚的、热烈的，能有什么理由去阻拦呢！
得到这样爽快的答复，玉明月尴尬得挤出笑容，礼貌地向讲台上的老师点头道谢，被王乘风手牵手带出教室，身后又一片哄然。
“安静，同学们安静。”林教授招呼同学们，“不要这么兴奋嘛，又不是你们恋爱。”
一起摔进门去的另外几个女生，见来偷看的男主被拐跑，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离开。
楼道转角，教室里的声音被淹没在身后，玉明月红着脸埋进王乘风怀里，“我没有来偷看……”
“我知道。”
就当她是真的有事来找他。但他心里清楚她是来偷看。
王乘风语气格外谄媚，“我全身上下都被你看了，肯定不会再跑来教室偷看。”
玉明月的脸给得更厉害了，捏了一把王乘风健硕的腰肢，知道他故意这样说，大方承认，“我就是来偷看的。因为，有些地方我还是没有看完。”
脑门被手指轻轻一弹，王乘风眉角上挑，衔住嘴唇，极力压住嘴角的笑意，缓了一口气，“没有看过、也被你……”
摸了。
实在说不出口。
一个痞坏习性的人居然羞口难开，他在她面前又一次败下兽性。
玉明月踮起脚尖，吻了他转身就跑，“反正现在也没人再肖想你，除了我。以后少挨着那些女生坐。”
隔着栏杆，她又从石柱后面绕回来，认真的，带着俏皮看着他，“王乘风，你为什么要来进修？”
“因为你呀！”
抱着书本经过的女生忍不住回头看那个被表白的人。
玉明月抿笑着缩回脑袋，一步一跳欢快地走下楼梯，所有人都注意到那个女生在笑，她陶醉自我中，走在教学楼前的广场上，脚步欢舞轻快。
王乘风在窗边看着，嘴角笑容一直压不下来。
“你看嫂子多开心。”
犬子在身后看着，不过三秒，李姗出现在视野中，犬子一个退步，撤回教室。
估计是知道玉明月偷偷跑来管理学院，李姗上了半节课，也悄悄溜来，正抓着玉明月在管理学院教学校前，“你是不是……”
李姗用下巴指了指管理学院大楼，是不是来偷看了？
玉明月定了定神，眨巴眼睛，故意不懂李姗在说什么，李姗直接问：“你是不是去看他们上课了？”
“没有啊！”
说谎是不对的，但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蒙混过去，玉明月正想着怎么说，突然眼前一亮，没想到姜小雅也翘了副课，背着书包正去图书室。
玉明月转过李姗脑袋，看向姜小雅那边，“我和小雅约去图书室，我走这边近一点，她走那边是去超市买姨妈巾。”
还好这两天姜小雅来了那个。
女生每个月那点事，大家住在一个宿舍，都知道。
李姗暂且相信。
“我要是去看他们上课，肯定会叫上你一起啊。”玉明月打消李姗心里最后那一点猜疑，不多说了，去追姜小雅。
但姜小雅不明白，“那你为什么不叫李姗一起？”
“又不是去烧烤，又不是去郊外游玩。那是上课的地方。我今天还出了洋相呢！”
玉明月把她摔进总裁班教室的丑事说出来，笑得姜小雅当场去卫生间更换了姨妈巾才安安静静走进图书室。
两人做了一套六级模拟题，交换批卷。
写作大题玉明月给了姜小雅满分。
“你徇私枉法。”姜小雅觉得她写得并不算满意。
玉明月指着试卷，“这里用词比我精准，表达清晰，词句也简练。爱一个人，是用心去感受，用行动去引导，就像我们呼吸进身体的空气，与我们身体融合一体，慢慢融入血液……my heart beats for you,my blood flows for you,很细腻的表达出爱一个人的心境，你要是用了“Integrate into the blood”，我肯定不会给你满分！”
这是一个很忧伤的话题，姜小雅看着亲手写下的小短文，沉思。
“又想卫子洋了？”
“我决定了，我不考去海城。”
鼓起很大勇气宣告这个决定，就像当时鼓起很大勇气在卫子洋面前表白，姜小雅平静地给了她自己一个释然的微笑。
决定好了。
如果爱情得不到回应明知道没有希望，甚至希望渺茫，身为朋友最好的鼓励就是支持她的决定。
玉明月轻轻抱了抱住姜小雅。
“等你想回林城时，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他以前生活的地方。”
这是还没有放下？玉明月沉默片刻，但她最不想回林城，还是点头答应，“好！”
姜小雅伸出小手指，拉勾约定。
她不去海城，是因为她不知道卫子洋最后会选择留在哪里。
而林城，是卫子洋的家。
五月的阳光穿过树梢，斑斑点点洒在林荫小路上。
夏至。
漂亮的碎花小裙从茂盛的树荫下穿走，玉明月姜小雅抱着厚厚的资料书从教室回来，英语四级马上开考，不用说，肯定轻松过关。
四级还没有考，她们现在已经不做六级试题了，开始做八级试卷。如果八级的试卷能轻松对半，考六级时，肯定也不会有什么难度。
斑驳的树影摇晃着两张明媚的笑脸，玉明月想了想，“要不、我们一起留在天河，好不好？”
不去什么海城，也不去什么林城。
除回去看望外婆，她是真的不想回林城。
“明月。”
前面必经食堂的长椅上，玉晋志缓缓起身。
听到声音，姜小雅最先注意到长椅前的人，“谁呀？”
玉明月看着自己的父亲，“我爸。”
两人一问一答。
玉明月把手上的书本交给姜小雅抱回宿舍，在心里做了很多建设，一路慢慢走过来，“爸爸。”
快有十年没有这样好好叫一声爸爸。
玉晋志神情有些恍惚、凝重，点了点头，“好久没有回家，爸爸来看看你。”
瞬间从前一个苛刻、严厉的家长变成了亲切又温柔的父亲。
这……？
像看见了太阳从西边升起，玉明月不敢相信，心虚又害怕。
算算时间，平常好像除了保持与外婆联系，是有许久没有给他们去电话了。
玉晋志突然出现，玉明月很忐忑，把交给姜小雅的书又拿过来，忙交给玉晋志检查，正好有两份刚做的八级试卷。
“爸你看，这是、我和我同学上午在教室里做的。其实，不用出国……”
“爸爸来、不是来让你出国的。”
那是？
玉明月害怕的不敢问，“我一直在认真学。”
“爸爸知道。”
可他这个样子，看着像是马上要给她什么教训一样，沉重得让人不可捉摸。
玉明月担心得连呼吸都格外小心。
姜小雅走过来，“叔叔您好，我叫姜小雅，是明月最好、最爱学习的朋友，没有之一。”
力求事实，姜小雅礼貌又真诚地弯腰行九十度大礼。
玉晋志欣慰地点点头。
就像等待宣布审判通告那一刻，玉明月整颗心提到嗓子眼，“小雅爸爸是正处，妈妈是正科级，我的意思……”
她没有说谎，都是和一些好学生在一起。
“是我们一直在一起复习考级、考研。”
“我是你爸爸……”
他看重的何时是这些身份，要的只是她能好好学习。
可难过的是，他是她爸爸不假，但她见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是害怕、不安。
连夜辛苦工作略显干涩的眼角不由泛起涟漪，有些心酸，玉晋志缓了缓，“明月……”
“玉明月，快点呀，一会儿又没菜了。”
玉晋志的话突然被跑来的女生打断。
夏妍柔在阳台上远远发觉到这边的情况，而且提前收到姜小雅的短信息：玉爸爸驾到，救援。
都知道玉明月有个严厉的亲爹，不好对付，不知道从哪里借来几个饭盒，夏妍柔一起抱来，催着玉明月快去食堂吃饭。
不绣钢餐盒布满不少纹路，看得出是经常使用，更加坐实玉明月在学校的好作风。
玉明月接过来路不明的饭盒，懂了夏妍柔的意思，向玉晋志介绍：“爸，她也是我们宿舍的，夏妍柔……爸爸妈妈、都是企业家。”
夏妍柔性格开朗又热情，向玉晋志立正行军礼，“叔叔您好！看您一身气宇轩昂、英姿飒爽，我一猜您就是玉爸爸了，是人民的好干警。有好父亲就必然会有好儿女，玉明月在我们宿舍是最有精气神的那一个。”
这马屁拍的有点浮夸，但句句真诚。
夏妍柔又说：“因为明月有您这样一位气度不凡的爸爸，我们可羡慕她了，爱学习，生活勤俭，这都是叔叔教导有方，不像我爸我妈，成天就知道忙生意。不过，这一年，我跟明月学到了很多好习惯。”
比如，坚持在食堂用餐。夏妍柔亮出手上的饭盒，光从饭盒的使用度来说，泛着清洗过度的旧颜色，一定是经常在食堂吃饭。
玉晋志微笑，抬手看腕表，长期处于紧张节奏工作的人都会不自觉有这个动作，习惯性注意时间，“现在中午，你们都到食堂吃饭？”
“对啊叔叔！”夏妍柔说谎心不跳脸不红，“您中午也跟我们一块儿吃个饭吧，李姗已经去食堂占位置了——哦！李姗也是我们宿舍的，我们四个每天轮流去食堂占位置，去晚了，好吃的菜就没有了，能坐得下我们四个的位置也没有了。”
“这样吧！我刚来的时候，经过你们学校北门，见那里有一家火锅店、叫‘月上轩’，看着不错，我带你们一起去吃？”
瞬间，空气静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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