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之前,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了,他们没有结婚,但有一个新生命,原本两人应该会有一段佳话,可男人和女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他们对彼此来说都是异邦人。这是他们苦果的因。”
魔鹰皱了皱眉头,拿过酒,对着嘴巴直灌。
全染没有停止的打算,他看着一部分的酒落在魔鹰的衣服上,接着道:“女人是他们那最普通的女人,没权没势,可男人不是,男人是他们那最有可能掌权的候选人,当时局势混乱,族类内部的人都反对男人娶这么一个没用的女人。”
魔鹰的目光炽热,仿佛可以把眼睛看到的地方烤出个洞。
全染渐渐闭上了嘴巴。
他也看着魔鹰。
“你怎么不说了?”
这会儿,魔鹰的目光凌冽,全身又仿佛透着股逼人的寒气。
只不过全染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全染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有了直面这个父亲的勇气。
“您猜猜他们的结局是什么?”
魔鹰捏碎了杯子,血肉上渗出了血,但他也不在意,只是微微勾起唇角:“我劝你不要说不合时宜的话,你母亲还在这。”
“她是我的母亲吗?”
魔鹰的瞳孔骤然放大,然后又缩小了些。
他的鼻孔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要是小时候全染看到他这模样,一定不敢再说什么,但现在不同了。
他眨了眨眼睛,垂着眼睑,而后抬起来一点点:“她死了,死在他和全族声明和此女断绝联系的那一天。那一天是怎样的一天呢?众人大声欢呼?平静退去?还是怎样呢?父王,你有没有印象?”
“够了!”
魔鹰暴怒站起,而后突然猛烈咳嗽。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咳了许久,全染没有做任何安抚的举动,只是拿起一只酒杯,对着远远一块什么铭文都没有的墓碑举了起来,然后一饮而尽。
许久,魔鹰的咳嗽声才渐渐止息。
他把手撑在桌子上,试图稳住自己:“是谁告诉你的?”
“你真去了仙族那了?”
全染抬起头:“哪?”
魔鹰看着全染的手,他伸手过去。
全染把手收回来,躲避他的触摸。
“你真去那了?咳咳咳......咳咳......孩子,你被他们骗了啊。”
“他们骗了我什么?珞珈真的是我母亲?我真的是魔族所出?还是她不是因为您而死的?”
魔鹰的嘴巴翁动,许久都没法冷静下来。
他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巴,眼睛死命瞪大了看着全染。
“您这模样我记得清楚,您该不会觉得我现在还怕您这样的威严吧?”
“你......”
魔鹰喘着气,好似被什么勒住似的,他的声音越发虚弱。
突然间,他的眼睛瞪得老大。
全染意识到那不是一种威逼的姿态,骤然间,他站起来,下意识走过去。
魔鹰倒在他的怀里时,他才发现原来一直看起来很可怕的父亲,重量并没有他想的那样。
现在的魔鹰于他而言,撑起来也不算太难的事。
石窟内。
医者在为魔鹰诊治。
全染得到没事的信息后,点了点头:“烦您照顾好他。”
医者也点了个头,行了礼,目送全染离开。
晚上,全染得到紧急传见。
在石窟里,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亲躺在床上,唇色发白,样子极为虚弱的模样。
全染不禁蹙眉。
明明早上送他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模样。
“吓到你了?”
全染被他突然的温情吓住,等看到对方握着自己的手,他才明白这是对方的试探。
魔鹰的唇角慢慢勾起,看起来有点吃力。
他松开全染的手,闭上眼睛:“坐。”
全染坐下,看着他:“您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全染不动。
他不知道这个往日叱咤风云,如今精神如同朽木的老人在想什么。
“我已经知道了大概。”
“诈出来的不代表全部,你就不想知道更多?”
他不说,但面前躺着的人看起来是执意要吐出来了。
他耸了耸肩:“您请便。”
“你是灵气之子......”
见全染没有任何震惊之色,他笑了笑:“是那个两头高高绑白色羊角模样的老女人告诉你的吧?”
“你有什么直说。”
“你也用不着这么生气,当年仙族的人把你的存在当做信息卖给了我们,我们也给了代价。其实是笔买卖,你不用把我们看得不堪。她既然能把你卖给我们,就不见得你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反而是你在我这里,获得了无上的尊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和地位。你应该感激我才是。”
“把信息卖了的是芙莉的母亲吗?”
“你知道的不少啊。”
“她为什么卖消息?”
“为什么?呵,人族的女的都短浅,太贪了,不管是她还是珞珈,都太贪了,有一个庇护还不够吗?珞珈要名分,那女的要被人尊重的地位,可是人族本来就没什么能力,能够攀上一个能力者已是幸运,想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有的代价一付,什么都没了。”
魔鹰搭了搭全染的手:“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叫全染吗?你这个孩子太白,太干净了,要给你这些权力和地位是很不容易的,你只有变成这里的人才能被认可,才不至于和珞珈走一样的路子。”
这一点全染当然明白。
他小时候一直在和自己做斗争。
别人能轻易伤害小生命,可他却无能。
他最初试着这么做的时候,自责了许久,后来还生出了病,也被同族的骂是个没胆的。
那时候他渴望父亲的爱。
魔鹰在外人面前对他百般袒护,但是关起来就是用鞭子伺候,打得他背后留下了许多陈年旧疤。
“你的力量来源是干净,可是太干净的融不进来,融不进来就只有死路一条。我希望你不要怨恨我小时候那样对你,你必须把自己都给染黑了,染成我们的颜色,只有那样你才有资格成为魔族的头。”
他终于明白了。
心里突然一阵钝痛,压抑的感觉在心里疯狂生长。
原来他不是这里的人才导致他小时候这么做,内心压抑得要命。
可小时候并不知道,所以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人怎么可能逼自己违背本性,去做无法承受的事情呢?
难受着,难受着,他又生出了庆幸,庆幸芙莉没有收过黑暗的灵魂。
“全染,听着,你没有去那边净化,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没有辜负为父的期望。一直以来你都做的很好,只要你一直坚持这么走下去,为父保证可以给你看到我们魔族未来和仙族抗衡甚至打倒他们的样子。当然,你也可以和那个女的在一起,只要你足够强大,足够厉害,你未来还可以找更多喜欢的。你若喜欢仙族的女子,可以等到我们把仙族压制之后,到时你随便挑,想要什么有什么。”
这是一场可怕的对话。
他敞开了想法,却还一味认为全染会随着自己的心思去走。
“我刚睡了的时候,听到珞珈之前和我说的话了,她说我想要的,不会成功。可是不是的,我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我有什么理由不成功?”
全染站起来:“你是在和我说话?还是和你自己?”
魔鹰的表情从兴奋转为寻常,只用了几秒的时间。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让这幽幽的地方显得更为阴森。
“你所有的话都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大英雄,要成为一个大英雄,你必须放弃掉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包括你的妻子,你的孩子。现在你也教我这么做人做事。可是,你这么说的时候,心里有没有过对你妻子的一丝愧疚。哦不,她也不能算是你的妻子。您有没有在什么时候对珞珈夫人感到愧疚?”
魔鹰睁大了双眼。
他最后指着门,要全染滚出去。
门关上后,里面的咳嗽声不听。
听着这声音,全染觉得自己哪哪都堵。
他往前走,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一只手带着鞭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全染眉头微皱。
伽罗闪过身子,走到他面前。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啊?让我想想......”伽罗的手腕转了几圈,缠在手上的鞭子支起来也在空中转了几圈。
“嗯......记不得了,但我听到的应该是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是浅浅威胁的语气。
全染的眼睛逐渐眯起来:“你想做什么?”
伽罗的脸突然沉下来。
她丧气的声音里带着指责:“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觉得我会因为你的身世就推开你吗?”
全染看着她,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开门见山吧。”他道。
“我可以接受你原本的身份,也可以接受那个女人的存在,我只求你一件事,你不要因为那个女人就放弃这里,好吗?我很大度的,她只要在这里乖乖的,不越界,不忤逆我,我可以和她和平共处的。”
“伽罗,一直以来我都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
“你给的吊坠不在我这,它被洛德收起来了。”
伽罗的嘴巴合不上,干张着看着全染。
“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我们不可能的。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保护好这里的。”
全染往前走,与她擦肩而过。
“别走,不准走。”
身后的人转身,立刻抱住他的腰,贴在他的后背上。
“那小时候说要保护我,都是假的吗?”
“那不是假的,可你已经长大了,能够自己保护自己了。”
全染掰开她的手,听到后面的人幽幽一声:“你还是要去找她吗?”
“这是我的事。”
鞭子挥在空中,全染在它落下之前闪过,没有挨着。
“你做什么?”全染的怒音冲了出来。
“你要是想去找她,就别怪我。”
说完,伽罗打算再次挥鞭,抬起手时却被路过的洛德截住。
伽罗转过去,眼睛瞬间红了,但她仍旧带着一股狠厉的劲:“洛德,你来得正好,我们一起教训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伽罗使劲,却发现自己被洛德的力量禁锢住。
“伽罗,够了。”
洛德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还是像把武器砸在了伽罗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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