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度上了电梯，脑子里全是剧情里的片段。
就在看着电梯上方的数字一点点跳动到17的漫长三分钟里，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要是那会儿回了家，是不是这事就跟他没关系了。
药是江寂自己吃的，天于的事可能单纯是他多想了，而且再怎么说，最后江寂跟苏婉婉弄巧成拙，不就更没他的事了吗？
一番分析下来，沈明度冷静了。
不过此时，他已经下意识走出了电梯口。房门近在眼前，搭在门把上的手，却慢慢松开。
到现在为止，对于擅自脱离人设的行为，沈明度都还没太当回事。
人心嘛，瞬息万变。
就像是那本小说的意义，时而存在，时而不存在。
存在呢，是因为他脑海里确实有着这部分记忆，不存在呢，是因为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张纸片。
他不愿意违背良心干那些龌龊事，也不愿意把自己困死在一段无望的感情里，面目全非，心灵扭曲。
可这全是他沈明度一个人这么想，那其他人呢？万一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是纸片怎么办？
沈明度的脑袋在这时开始发疼，耳边回响起咚咚…咚咚….的响声。
跟那时候在江寂家里听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他没见着死人。
待到那响声变小，他看见自己已经不受控制地握上了门把手，然后开始用力地开关。
小说里，这门是他安排的人在里面给他打开的。这次他居然就这么水灵灵地扭开了。
沈明度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自己推开那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甚至嘴里还吹起了愉快的口哨。
这他妈，不是小说里的描写吗？
沈明度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走到床前。看着被药效折磨的意识模糊的江寂，上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笑着说道：
“这不是江学长吗，现在怎么这幅样子？”
沈明度的手颤抖着，左手握住右手手腕，试图阻止自己的行为，但依旧无济于事。
他像个脱离了身体的鬼魂，摸不着自个，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将手伸向了江寂的脖子。
江寂仰面躺在床上，在沈明度的手伸向他的那刻，忽地睁开了眼睛。
那药看来他是真的吃了。
沈明度的视角里，江寂额间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眼睛半睁不睁，睫毛轻颤，有些迷离地看着他。
“咚咚…..”声再次传来，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越发明显。
沈明度分不清那是什么命令还是自己的心跳声。
他嘴唇蠕动着，艰难地说完了原台词。伴随着一阵刺痛，沈明度的脑海中开始闪动着出现别的场景，他看见自己捏着江寂的下巴，将那药丸灌入他的口中。再低头一看，他自己的脸出现在旁边，正坏笑着说，“快点，快点…..”。
他的手也被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沈明度”紧紧攥着，强迫他继续做着灌药的动作。触目惊心的淤青出现在手腕两侧，他喘着气，猛地清醒过来。
“咳咳…..咳”江寂的咳嗽声盖过了“咚咚”声，一下将他拉回了现实。
沈明度看着江寂逐渐发红的脸，又想起刚才那一幕。
从前重来了多少次，他至今也没弄清楚。但那些闪过的瞬间，清晰的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这就是剧情的修正吗，要他强制服从自己的人设。
他看着江寂，手下还在不受控制的用力，眼前却逐渐模糊。
江寂也不反抗，不挣扎，只在感受到窒息时弱弱地咳嗽两声。
因为剧情要求，沈明度被迫要时时刻刻盯着江寂的眼睛，要看着他痛苦，难受，被自己摆布着，什么也做不了。
沈明度自认，他看过无数双那样的眼睛。小时候母亲生了重病，无力拿起画笔时，他要冷漠地看着她，因为“沈明度”是个漠视亲情，贪得无厌的人。在这个世界，没人真正希望他是个好人。
但那很残忍，不是吗？
他改变不了母亲的命运，现在也控制不了自己的人生。
沈明度宁愿自己只是张纸片，命运让他挣扎着活过来，到头来又让他困在几行字里。
江寂喘着气，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沈明度。看着他明明恶毒的笑着，眼中却有液体滑下来，一滴，两滴，落在他脸颊上，往下淌，好像他哭了似的。
沈明度还在念着台词，“学长，你别担心，我给你找了很多朋友一起玩…..”
“滚，别碰我。”江寂回答。
话音刚落，黑暗中传来“砰—-”的一声，沈明度被吓了一跳，但偏偏也不能回头去看。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他口中的那些朋友，现在被脱光了衣服塞在衣柜里。
“明度。”江寂忽然哑着声音开口，说的是和剧本中无关的话。
“剧情是可以被修改的。”
“怎么改，你想知道吗？”
沈明度再怎么不愿意被强制修正剧情，到底说完那几句固定台词也就没他的戏了。意识到自己恢复正常了，一点点反应过来。
沈明度后来回想起来，自己那天但凡再多反应一会儿，也就不至于自己给自己挖坑埋了。
“你怎么知道剧情的，”沈明度也试探性地说，“不会是，你也看过那本书吧？”
“什么书？”江寂的声音有些不稳。
“说出来你别笑。”沈明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神也跟着飘到天花板。
“嗯，你说吧。”
“咳，独宠温柔妻：江总，慢点亲。”沈明度说完后，自己尴尬的先红了脸。
“………”江寂半天没说话，最后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好。”
“好个屁。你到底看过没？”沈明度撇了他一眼。
“没，但我知道剧情。”江寂脸上的表情不甚清晰。
“你说的改变剧情什么意思？”这大概是沈明度经过了刚才那一遭之后最想问的问题。
“你取消了给我下药的计划吧，但为什么那时候没有触发强制剧情呢？”江寂说着，微微偏过头去，“因为我是主角之一，只有跟我直接接触的剧情，才会触发强制，其他时候，可以适当模糊一下…..”
“什么….”沈明度完全忘记了现在江寂是在什么状态下跟他解释。
他只觉得江寂说话带喘的，断断续续有点听不清，于是俯下身子凑到人家面前去。
“所以，台词要说，关键事件要做，但意思可以改，我爱谁，也可以改。”说完江寂睁开眼，又是深吸一口气，将头朝沈明度反方向转。
“那也就是说，除了事件要达成，别的只要跟它玩文字游戏就行了，对吧。”沈明度有些激动，无意间靠江寂更近了。
他现在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活过来了。而且，最关键的，那人还是主角。
“嗯。”江寂闷闷地说了一声。
“那，有没有能违背机制的办法，说说台词就算了，关键事件怎么办。”沈明度忽然想起他江寂的葬礼，如果主角之死也是事件之一该怎么办？
“…….”这回江寂沉默了。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只是背对着他。
“江寂，你不会晕过去了吧。”沈明度的手握上江寂的胳膊。
隔着衬衫感受到的肌肤，略微有些不正常的发烫。他甚至感受到，江寂的身体一抖。
“你发烧了？”
江寂咬牙：“….没事。沈明度….你离我远一点….算我求你…”
沈明度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来了一句，“要不要我帮你叫医…”
不是，他们在说什么。
他没记错的话，他现在在说苏婉婉的词吧。
沈明度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江寂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盯着他的脸看。
“明度，我需要你。”
低哑的嗓音在沈明度耳边响起，来了，最关键的一句。
他感觉自己又开始不受控制般地想要回应，心跳声刺激着他的理智，他害怕自己真的念出台词。
接下来的，是命令还是命运，他不知道。
“我…知道，我也不想在你面前失控。”江寂的声音犹如一道魔咒，“但我需要你，我想要你…..”
“操，你闭嘴。”沈明度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捂住了江寂的嘴，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你他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睁开眼睛看看，我是沈明度，是男的，直男。”
江寂喘着气，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沈明度手心，眼睛里噙着些泪，整个人像是要即将到达极限。
沈明度边说着边往后缩了缩身子，他再怎么说，也是个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上过床的。
同为男人，这眼神里包含的什么意思，他再迟钝也琢磨出来了。
“你别冲动啊，除了和人上床肯定还有别的方法对吧..”沈明度的眼神开始小心地瞥向门口，一边内心高喊道：为什么苏婉婉就没有强制执行这一趴，他又不是女主，到底怎么搞的。
“没有了。”江寂说。“没有别的办法了。”
现在为止，任何肌肤上的接触，都变成了隔靴搔痒的挑逗。
气味，声音，视线所及的关于这个人的全部，被一点一点放大，潮水似的冲击他的理智。
江寂：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想亲
沈明度：……（巴拉巴拉）慢点亲
江寂：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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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仇人见面，分外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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