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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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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言生没有家人。

“老蔡一辈子都很孤单。所以,他出事之后,我打算一直照顾他,”李枫铭说,“老蔡没有家人,也没有找过老婆,没有儿女,我是他的战友,他以前说过,战友是人这一生中最值得托付的。”

他们俩都没有家人。

再后来,他自己的爸妈去世,身边一个家人都没有了。从那之后,他也算是深刻体会到了蔡言生的心思。

人啊,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承担起对父母的责任的时候,就必须要面对生活给予的一切,回过头才知道那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情感。

爸妈身体不好,走得挺突然的,他们走的时候李枫铭和蔡言生还在蹲守毒|贩的老窝,接到医院的电话,李枫铭趴在灌木丛里,一边死死盯着毒|贩的动向,一边咬住自己的手腕,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任务结束之后李枫铭坐在马路边哭了好久:“我无愧于国,但我愧对父母。我没有做到一个儿子、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

蔡言生给他买了他最爱喝的可乐,叹气:“我们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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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言生:“怎么办呢,以后你也得一个人了。”

“走一步看一步,你不是说了吗,我能不能活到老掉牙的时候还说不清楚呢,没准儿哪天就‘光荣’了,”李枫铭道,“我也不想拖累家庭,这么看来一个人也不错。”

蔡言生拉他起来:“不怕,有战友就行了。”

有战友就行了。

相依为命也挺好的,在年老的时候,还能有一个可以一起说说话的人,不至于一直孤单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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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枫铭笑着说:“跟老蔡相处久了,我刚进支队就跟他相处,结果他说话带点口音,时间一长,我啥也没学会,跟他学了一嘴桐山土话。”

李枫铭坚持每隔三天就跟张春说一些往事,大多是零碎的片段,张春整理起来很费时间。

但李枫铭一直都在坚持,有时候也会跟张春聊起老蔡的近况。

医生说老蔡的回忆一直停留在那条燃烧着的货轮上,简单来说就跟强迫性幻想症或是创伤后应激性障碍是有些类似的,但又有所不同,一般的幻想不会干扰日常生活,但老蔡经历过的伤痛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人生那么多,回过头看一下,其实老蔡很少有真的开心的时候,他的一辈子都献给了缉毒战场,所以也就一辈子都陷入进去了。

比如他会异常害怕新年的烟花,害怕爆炸的声音,害怕黑色的洞口。

烟花就像当年那条货轮上燃烧着的板材,爆炸的声音就像李枫铭为了救他倒下的那一瞬间,黑色的孔洞就像毒|贩的枪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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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蔡,我带你去扯茼蒿好不好。”李枫铭蹲下来,嘴里说着蔡言生最亲切最熟悉的桐山方言,给他穿鞋子。

眼底的光很柔和,就像他们之前相处的时候一样,少了插科打诨,多了很多责任担当。

这里距离桐山很远,在他乡的犄角旮旯,桐山土话对蔡言生来说就显得十分亲切。

蔡言生头发长出来了一些,有时候会突然伸手去扯,李枫铭不得不每等它长出来一点就拿推子推掉。

因为总是扯,头皮经常会受伤,留下很多疤痕。

李枫铭慢慢给蔡言生穿好鞋子,然后拿来一顶毛线帽给他戴上,伸出手:“今天你可以自己出门吗?”

“阿年。”蔡言生没有回答。

“我在你身后,你往前走,胆子大一些。”李枫铭握了握他的手。

蔡言生手指蜷缩一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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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言生走得很慢,很小心。

李枫铭在后面不到半步的距离跟着他。

有时候蔡言生知道自己身边没有人了,会突然惊恐地四处张望,然后叫阿年的名字,然后就开始心慌。

他会以为,阿年真的死在了当年那艘毒|贩用来制毒的货轮上。

李枫铭从后面牵住他:“阿年在的,没有死。”

“你别走......”蔡言生眼睛红了,喃喃自语,病态得仿佛深深陷入某种回忆的漩涡里,就好像他们正在深入毒|贩窝点执行任务那样,“阿年,毒|贩很狡猾,你要跟着我,等我指挥你再行动,不要一个人冲前......”

“好,”李枫铭叹气,只得从后面绕上来,紧紧牵着蔡言生,轻轻唤他,就像他们还年轻的时候一样,中气十足,“蔡支,保证完成任务!”

早就不是蔡支了,蔡言生因伤痛脱了警服,但李枫铭还是很配合地喊他蔡支——幸亏农村人少,山里很安静,不然这两人估计得被当成中二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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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我们先烧水,然后洗个澡,洗完澡就吃饭。”李枫铭耐心地说。

蔡言生手里抓着一把茼蒿,傻傻地笑,然后点头。

他们走得很慢,李枫铭看蔡言生走不动,于是蹲下来,用逗小孩的语气大喊:“快,骑大马!”

蔡言生反应了十几秒,慢慢处理李枫铭说的话。

李枫铭把他背起来,蔡言生一只手紧紧抓着茼蒿,一只手紧紧抓住李枫铭的衣领:“阿年。”

就这么叫了阿年一路,也不知道在那儿喃喃些什么。

在别人眼里,蔡言生是个随时都可能发狂伤人的疯子,需要被管控。

李枫铭眼里,他是这世界上最好也最值得被人珍惜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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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时候,有个任务是抓捕一个伪装成水果摊老板的毒|贩。

李枫铭那时候还和蔡言生一起乔装打扮成路人,跟大太阳底下晒着的其他人一样在街面上游荡,手里握着根甘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蔡言生脑子抽了似的非得穿个人字拖在街上啃甘蔗,但这样确实真的与街上游手好闲的无聊大爷们一样,完全看不出来是个警察。

“我说你就不可以换一种,你买这甘蔗让我怎么吃?”李枫铭戴着个草帽,不断摇着手里的大蒲扇。

太阳炙烤着大地,地面黏糊糊的,一脚上去,很烫。

蔡言生看他两眼:“局里就这点存货,还是前辈之前买来给伍承善祭祀用的,剩下了这些,你不吃拉倒吧。”

李枫铭:“不是能报销吗,随便买点奶茶可乐啥的,到时候你让人家开发票。非得薅童前辈买给伍队的贡品,你不怕伍队降道雷下来劈死你。”

蔡言生啧一声:“你跟谁俩呢?没大没小。而且你知道报销有多难吗,出个任务还得我自掏腰包,天底下没这样的事儿。”

“那你薅前辈的东西就有理了。”李枫铭说。

蔡言生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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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酷暑,两人坐在公交车站边滚烫的石墩子上,眼神一直盯着那个伪装成水果摊老板的毒|贩。

抓人倒是不着急,他们怕打草惊蛇,于是打算缓缓再抓,让对方放松警惕。

李枫铭说渴死了,想去小卖部卖罐可乐,于是蔡言生就把甘蔗的皮全啃掉了,然后给李枫铭递过去。

李枫铭大吃一惊:“蔡支,您不带这么抠搜的,不喝就不喝,还让我吃您口水?我又不指望您给我报销可乐钱,我花自己的钱还不行吗。”

“一会儿‘你’一会儿‘您’,听着都烦,”蔡言生收回手,嫌弃道,“不吃算了,你以为我乐意给你啃皮?我特么嘴都要起水泡了!”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又得在这儿盯着毒|贩不让走开,李枫铭没法去小卖部买可乐解渴,嗓子又干得冒火,咬咬牙,一把抓过蔡言生手里的甘蔗:“口水就口水吧,反正都是男的。”

反正是自己战友,不嫌弃。

李枫铭以前当过兵来着,新兵蛋子啥也不懂,食堂打饭不小心多拿了一个馒头,没吃完,又赶着集合,结果因为浪费粮食而被班长训了好久,整个班都被罚着吃泔水外加五公里负重跑,还怕蔡支啃甘蔗皮吗,简直小意思。

甘蔗啃完,耳麦里指挥中心一声令下,两人立马从石墩子上冲去毒|贩那边配合自己队友把那人摁在地上,然后给戴上手铐,架进停在外围的警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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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李枫铭才知道,蔡言生挺喜欢甘蔗的。

“我老家种甘蔗。”

李枫铭说,有一次蔡言生在跟一伙嫌疑人交手的时候被嫌疑人的军刺捅了腹部,蔡言生捂着满肚子的血当场倒了下去,李枫铭见状立马去铐嫌疑人。

嫌疑人是抓着了,但蔡言生在医院呆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一直是病假。

李枫铭陪床的时候听他说想吃东西,于是便托人从老家带了新鲜的本地甘蔗,削皮给他送过去。

蔡言生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在你眼里我居然是这种人。”

“快吃,”李枫铭说,“吃完我跟你说正事,带回来那几个下线吐了不少线索出来,还等着你回去跟大家讨论讨论。”

那会儿蔡言生年轻力壮,当即就要拔针归队。

李枫铭按住他:“输完液再回去。”

48

公安战士对于党是永远忠诚的。

张春这段时间一直在县城和隔壁市两地跑,在与李枫铭和老蔡的相处过程中,她第一次对于他们年轻时的那份职业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每每去李枫铭家中收集完素材,乘坐高铁回到市里的时候,她总是会出神地想一个问题:信仰能否支撑一个人一直走过疮痍遍布的后半生。

是能的,正确的信仰就像引路灯,有它在,即使所处的环境再恶劣也不会恐惧。

在他们“隐居”的这个村子里,老蔡刚自己吃完半碗粥,李枫铭给他用毛巾洗掉脸上和脖子上溅的那些脏污之后,对眼前的记者抱歉地笑笑:“别人看着老蔡,会觉得害怕,但其实他已经进步很多了,比如他在现在的状态下,不发疯,不伤人,能自己吃饭。”

记者微笑致意。

而后李枫铭伸出长了皱纹的手,拂过老房子抽屉下的那方铁盒,对张春说:“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

张春疑惑:“什么歌?”

于是李枫铭轻轻哼唱起来,哼起他们的峥嵘岁月。

“不需要你认识我,不渴望你知道我......”

“我把青春融进,融进祖国的江河......”

一直呆呆地坐在木头椅子上的老蔡,听见李枫铭唱歌,然后那双一直呆滞的双眼眨了几下,断断续续地跟着哼起来。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

祖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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