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朔风卷杂着腥风血雨，军中大帐内，炭火噼啪，却驱不散弥漫在三人之间的凝重。当沈栖槿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帐口时，萧景煜与齐初恒同时站了起来。
“舅舅。”
“殿下。”
沈栖槿顺利抵达北地，与萧景煜和齐初恒会合。
“阿槿！”齐初恒和萧景煜起身异口同声的看向沈栖槿。
沈栖槿来不及寒暄，先将怀中以油布层层包裹的物件郑重取出，递到萧景煜面前。是他和沈栖朝的玉佩结合在一起的完整破云军的兵符。
“殿下，兵符在此。”沈栖槿声音沉稳，目光与萧景煜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没有立刻转述沈栖朝的话，此刻军情紧急，私语需容后。
“我之前还见过你们两个戴这玉佩，但完全没想到居然是父亲麾下破云军的兵符。”齐初恒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枚兵符。
“有了破云军，我们可以直捣黄龙了！”
萧景煜接过兵符，指尖感受到那冰凉的金属质感，心中一定。
有了破云军的助力，再加上齐初恒收下的将士，攻破北地指日可待。
当夜，数道幽灵般的黑影自大营不同方位悄无声息地潜入夜色，向着北方疾驰而去。他们并非去袭扰北地前线部队，而是如同利刃，直插心脏。
萧景煜派破云军扰乱北地王庭的阵脚，随后他带着前线大军接应。
两日后，北地王庭方向燃起冲天大火，浓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天。与此同时，北地前线军心大乱，补给线被神秘力量切断，指挥系统陷入瘫痪。
“时机已到！”萧景煜银枪白马，立于阵前，声音传遍三军，“将士们，随我——破敌！”
总攻的号角吹响！养精蓄锐已久的边军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阵脚已乱的北地军队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攻势。萧景煜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如龙，所向披靡。齐初恒与沈栖槿各率一军，左右夹击。
战况呈一边倒的碾压之势。溃败的北地士兵丢盔弃甲，萧景煜率精锐铁骑一路追击，直抵王庭。此刻的北地王庭已是一片狼藉，破云军完成了他们的使命——焚毁粮草，制造混乱，狙杀指挥官。
北戎大皇子戎术，身披金甲，状若疯魔，亲率王庭最后护卫负隅顽抗。他看到萧景煜，眼中迸射出刻骨的仇恨，挥舞着弯刀冲杀过来：“萧景煜！我杀了你！”
两马交错，刀枪相击，火星四溅！戎术勇猛，但心浮气躁；萧景煜冷静，枪法狠辣精准。不过十合，萧景煜瞅准一个破绽，长枪如毒蛇出洞，猛地刺入戎术胸腹之间！
戎术重伤落马，萧景煜此刻面向一众将士，“大皇子戎术重伤，北地已无力防御，随我踏破王庭！”
众将士精神亢奋，而北地的军队听到大皇子落马，瞬间乱了队形，已无主帅，失去了领头羊，开始丢盔卸甲的向后退着。
萧景煜策马缓缓走入一片混乱的王庭金帐。
帐内奢华无比，却空无一人。萧景煜的目光落在中央那张铺着白虎皮的巨大座椅上——那是北戎王的象征。他走上前，并未坐下，而是用枪尖挑开了座椅旁一个倾倒的木匣。
匣中散落出一些书信和物件。萧景煜拾起几封。信上的北地文字他并不完全认识，但其中夹杂的几页，却是熟悉的汉字！而那落款处的印鉴……虽然刻意模糊模仿了北戎图腾，但其印泥的朱砂色泽、以及边角一处极细微的蟠龙纹暗记……分明是宫内制式！是只有皇帝及其极少数心腹才能使用的私印！
果然！父皇与北地，早有勾结！这些信件，恐怕就是约定如何“配合”除掉他这个太子的铁证！
“青霭！”萧景煜声音低沉着叫着青霭进来，青霭之前和沈栖槿在北地生活过一段时间，识得北地的文字。
青霭快速走进来，萧景煜把这些信件递给他，“你看看，里面大致说了什么？”
青霭俯身接过来，大致扫了扫这些信件，越看青霭的脸色越沉重，紧皱眉头，手上的这些信件被一遍又一遍的翻阅着，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到底说了什么？”萧景煜似乎更是没了耐心。
转而，萧景煜的目光又被座椅旁一柄掉落在地、镶嵌着宝石的黄金匕首吸引。他弯腰捡起，匕首入手沉重，刀柄上清晰地雕刻着中原皇室的云纹，靠近护手处，更是刻着一个细小的“御”字！
这是去岁万国来朝时，皇帝亲手赏赐给北地使者的“友谊象征”！如今，却成了北地王庭随身佩戴的武器，用来屠戮他萧景煜的子民将士！
滔天的怒火与彻骨的冰寒交织在萧景煜胸中。他紧紧攥着那柄黄金匕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青霭在此时也注意到了萧景煜周身的气压，不得不缓缓开口，“殿下，这些信件，大致都在说一个事情…”青霭停顿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圣上和北地这次似乎在演戏，目的是在战场上找机会截杀太子殿下您…”
“北地的王庭也是收到了陛下的旨意，才会是不是的侵扰我们的领土，而且先前与齐将军对阵的都是北地被训练的精锐，为的就是让齐将军向朝中请求支援…”
“另外，圣上派了人训练北地将士，也是为了在战场上赢得机会。”
青霭说完缓缓侧身，不敢直视现在愤怒到极致的萧景煜，也是令青霭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会这么狠…
萧景煜将手中的匕首用力的插入案桌上，力度之大，这黄金匕首瞬间贯穿了四指厚的紫苏檀木的案桌。
原来为了杀他一个人，可以不顾百姓和无辜将士的生死！原来为了杀他，一国君主可以通敌买国！原来为了杀他，特意编排这么大一出戏，生灵涂炭！
自古以来，只要是边疆战乱就没有不牺牲的人，他怎么可以如此狠心！萧景煜身体不自觉的轻微颤抖，眼中充满了恨意。青霭要上前一步扶住他。
这时，一名北地贵族在破云军的“护送”下，连滚爬爬地进入金帐，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高举着一卷羊皮，用生硬的中原话高喊：“投降！我们投降！新王愿奉上降书，永世称臣，求天朝太子殿下…饶恕！”
萧景煜看那降书，“告诉你们的王，今天放过你们，不是穷寇莫追，而是两朝百姓、将士是无辜之人，杀戮带来太多的无情，如若你们再扰乱边疆秩序，北地将从此不复存在。”
北地的使者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萧景煜冰冷的声音不断进入他的耳朵。
萧景煜转身，大步走出金帐，迎着无数将士狂热而敬畏的目光，走向不远处一块巨大的、饱经风霜的岩石。
“北地已无力反抗，将永远臣服！收兵！”
短暂的寂静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直冲云霄！
“战神！”
“战神！”
“战神！”
无数将士激动地挥舞着兵器，热泪盈眶。他们见证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更见证了一位战神的诞生！
萧景煜立于巨石之侧，玄甲染血，身姿挺拔如松。他望着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座波谲云诡的皇城。
北疆已定，威名已立。现在，该回去清算总账了。
///
震天的“战神”欢呼声浪渐次平息，将士们开始有序地清理战场，收缴战利品，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胜利的气息。萧景煜并未沉浸在荣耀中，他示意齐初恒处理受降事宜，自己则与沈栖槿并肩走向相对安静的后营。
萧景煜卸下染血的臂甲，露出底下被汗水浸透的里衣。他看向沈栖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都城情况如何？朝朝她…可还安好？”他收到了家书，但更想从亲眼见过她的人口中得到确认。
沈栖槿看着眼前这位刚刚奠定不世战功的妹夫，神色复杂。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殿下，栖朝让我带一句话给您。”
萧景煜目光一凝，专注地看向他。
沈栖槿一字不差，将沈栖朝那番决绝而清醒的话语复述出来：“‘告诉他，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但此仇，系于我身，与萧景煜无关。他的父亲是我的仇人，可他…只是我的夫君。’”
话音落下，萧景煜周遭仿佛瞬间寂静。
萧景煜站在此处，身体似乎动不了了，而刚刚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睥睨众生的太子殿下如今眼神松懈，情绪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裹挟着，不易察觉到萧景煜的手臂在颤抖着。
他没想过沈栖朝会这样和他说，他总会想着自己父亲的错误要分一些在自己身上，所以在收到廖修纪的那份密信开始心里就若有若无的担心，虽然回复着沈栖朝那封家书，已经表明态度，既然是自己的父亲，萧景煜也会不念亲情，会替沈栖朝兜底，
但是当真正听到沈栖朝说这样的话，心里还是会难免的震惊，惊、痛楚、怜惜、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潮水般翻涌而上。
她是不愿他为难。不愿他因父皇的罪孽而背负愧疚，不愿这无法化解的仇怨成为他们之间永恒的隔阂。
“她…她还好吗？”萧景煜又问了一遍，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问了。
“戚风林被陛下藏起来，朝朝在派人寻着，表面上没什么波澜，但是心里已经快崩溃了。”沈栖槿是了解沈栖朝的，所以没有一丝隐瞒的告诉了萧景煜。
沈栖槿再次缓缓开口，“很平静，但是那种平静已经是临界值的顶点了…她…这么多年独自承受太多了。”
萧景煜猛地转过身，再次望向南方都城的方向，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他好像看到沈栖朝一个人是怎么在那座吃人的皇宫里与他人周旋，如何挺直脊梁面对那些豺狼虎豹，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明刀暗箭。
“朝朝，等等我。”萧景煜在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随即，萧景煜下令封锁北地战事的消息，战事告捷的事情现在还不能传回都城，他们回去的路上还有一段时间，如果现在就告知天下取得胜利，皇帝一定会采取措施，而现在沈栖朝一个人在皇城之中，如果要挟住沈栖朝，萧景煜必须放下一切换沈栖朝的平安…
萧景煜不会让这种结果发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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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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