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烬珩再睁眼时,已在自家洞府。灵气比那荒原浓郁百倍,心口那诅咒的灼痛稍缓,但依旧如影随形,提醒着他前世的惨烈。他坐起身,指腹轻轻摩挲着心口那道狰狞疤痕,眼底翻涌着沉郁的暗火与难以掩饰的痛楚。
“听澜……”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沙哑而颤抖。
前世一幕幕闪现……心脏仿佛再次被撕裂。那点微弱的感应还在,像风中残烛,却固执亮着,指引方向。失而复得的狂喜与生怕再次弄碎的恐惧碰撞,炸裂成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他不能再失去了,绝不能。
他的,只能是他的。这一世,绑也要绑在身边。
他闭上眼,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并非只是引动外界灵气,而是一方微缩却凝实的生死道域自行展开,笼罩其身周。洞府内灵气并非单纯涌入,而是被领域同化、提纯,化作最精纯的“生”之气息,疯狂汇入他体内。
那源于灵魂深处、对生死法则的模糊掌控自行运转。化神初期的壁垒如同薄纸,被轻易捅破,修为一路攀升,直至重返大乘初期的门槛才缓缓停滞。境界感悟虽瞬息归来,但力量仍需时日沉淀至前世巅峰。
代价是心口那疤又灼痛起来——那是过度催动“生”之法则、触及轮回根本的反噬,提醒着他跨越轮回的代价与不容于世的事实。然而,道域未散,仍在缓缓汲取周天灵气,抚平着这份因力量过快恢复而带来的撕裂痛楚。
他闭目感应,心口那道疤烫得厉害,硬生生为他牵出一缕熟悉气息。他撕裂虚空踏了进去,空间乱流刮过新生的躯壳,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他却浑然不顾。
再现身时,人已悄无声息立在老树阴影里,死死盯住溪边那人。
听澜正在溪边整理衣袍,方才强行催动高阶符箓,灵力有些翻涌。他蹙着眉,心下烦躁。自那日从妖兽森林死里逃生后,总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如影随形,甩脱不掉。他指诀一掐,准备再施净尘诀,忽觉腰间一松。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听澜道友,你的剑穗……缠歪了。”他试图用前世常说的话唤起记忆。
听澜浑身一僵,猛地回头,正撞进莫烬珩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这人何时近的身?他竟毫无察觉!更让他心头巨震的是——怎么会是他?!
一段极其不愉快的记忆瞬间涌入听澜脑海——就在数日前,他被一伙邪修围攻,险象环生之际,正是此人突然出现,以雷霆手段解决了那些邪修。然而,还不等他道谢,对方便用一种复杂到令他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他,哑声道:“别怕,我来了。”随后更是得寸进尺地加了一句:“我名莫烬珩,是你的……道侣。”
当时他惊怒交加,只觉此人比那帮邪修更不可理喻,趁其不备,反手一剑刺去虽未重伤对方,却也借机脱身。没想到,这人竟阴魂不散地追到了这里!
此时莫烬珩两指捏着他剑穗,指尖擦过他腰侧。一股过电般的酥麻自腰眼窜起,听澜瞬间炸毛,一掌拍开那只手:“莫烬珩!你做什么!”掌心击打对方手腕的触感,却带来一丝奇怪的滞涩,仿佛这个动作早已重复过千百遍。
莫烬珩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但迅速被掩饰,低笑道:“路见不平,提醒一句罢了。听澜道友竟还记得在下名讳,真是……荣幸。”他心中却如刀绞:他不认得我了,他只记得上次那糟糕的初见,他讨厌我。
“滚远点!”听澜后退一步,眼神警惕又厌恶,那日被强行冠以“道侣”名号的憋屈感再次涌上心头。此人修为高深,且言行诡异,仿佛要将他剥皮拆骨吞吃入腹,让他极不舒服。
“滚?”莫烬珩眼底一暗,忽然扣住他手腕,声音压抑痛苦:“上次在寒潭,你踹我那脚,淤青三日未消。这笔账,怎么算?”
他渴望听澜能记起哪怕一丝片段。
听澜根本不知他在胡言乱语什么,奋力挣扎:“什么寒潭?疯子!松开!”他一面挣扎,一面已悄然扣住一枚高价购来的保命遁符。
莫烬珩看到听澜眼中的厌恶,最后一丝理智崩断。他不管不顾,另一只手揽住听澜的腰,猛地将人往旁边深潭里带去!“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他需要让听澜想起寒潭,想起他们的过去。
听澜从水中冒头,气得眼尾发红:“你欺人太甚!”
莫烬珩站在潭边,目光幽深扫过他湿透的身形:“这就叫欺人太甚?待会儿还有更甚的。”说着便要下水。
心底的疯狂在呐喊:‘抓住他,让他记住我,哪怕恨我也好。’
听澜咬牙,指尖一枚古朴符箓瞬间捏碎——遁地符!土黄色光芒裹住他,瞬息消失原地。
莫烬珩看着空荡荡的水面,脸上笑意淡去,只余偏执的疯狂。
“跑?你能跑到哪儿去?”
土遁的挤压感散去,听澜从一片荒芜的山坳中跌出,踉跄几步才站稳。四周寂静,只有风声呼啸。他急促喘息,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和紊乱的灵力。那人的眼神,那强势的触碰,如同鬼魅附骨。必须逃得更远!
气息未稳,恐怖威压已笼罩而下!莫烬珩竟比他更快!
“遁地符?不错。”莫烬珩语气平淡伸手编抓。但他周身流转的灵力,似乎比方才滞涩了半分,显然频繁撕裂虚空对他负荷不小。
听澜瞳孔一缩,强压下眩晕感,不顾一切催动秘法召唤风狼:“土豆!”
一声狼嚎。
一只体型硕大、毛色青黑的风狼撕裂空气般出现,载上听澜便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疾驰而去,速度之快,寻常修士根本难以捕捉其轨迹。
莫烬珩冷哼,身形一晃直接出现在狼背,手臂强势环过他的腰:“这狼不错,可惜……太慢。”温热呼吸喷在耳廓。
听澜浑身僵硬,手肘猛地后击:“下去!”
莫烬珩轻易化解,手臂收紧,低笑:“腰还是那么细……”指尖恶意按了按他腰侧。
听澜又羞又怒,反手捏碎高级遁形符!光芒再闪,瞬间消失。
下一刻,他出现在隐秘山谷。前方石门布满古老禁制,这是他耗费心血研究、自信无人能破的最终庇护所。
山谷寂静,唯有风声呜咽,他背靠冰冷石门,剧烈喘息,试图找到一丝安全感。
“这洞府……倒是个好地方。”
听澜骇然转头,只见莫烬珩指尖银光流转,坚固禁制竟如水波般分开缺口!他被他拽进去,重重按在冰冷石床上。
听澜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你怎会……”
“我怎么不会?”莫烬珩俯身,指尖划过他衣襟,“听澜,你忘了太多……寒潭底下,你……”
又是寒潭!听澜根本毫无印象,只觉得这人疯得不可理喻:“我不知道什么寒潭!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就是!”莫烬珩眼神一厉,扯开他衣襟,露出腰侧旧疤,“这道疤!和寒潭下三头蛟的毒爪一模一样!你告诉我你不是?”
听澜愣住,他确有这道疤,却不知来历。“天下相似之物何其多!你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莫烬珩气笑了,低头欲吻。
在对方气息逼近的瞬间,听澜心口猛地一悸,那感觉转瞬即逝,却让他呼吸一滞。眼中决绝闪过,掌心雷符轰然捏爆!
莫烬珩被逼退半步。听澜趁机遁走!此刻他已山穷水尽,这一次,他毫无保留,朝着修仙界第一大派云天宗的方向疯狂遁去。灵力近乎枯竭,神魂因连续遁逃而阵阵抽痛,但他不敢停。云天宗,高手如云,护山大阵闻名遐迩,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光芒散尽,他踉跄着跌出虚空,落在了云天宗山门外熙攘的坊市街道上。周围人来人往,多是身着云天宗服饰的弟子,喧闹的人声和坊市自带的防护阵法气息让他紧绷到极致的心神微微一松。
他迅速混入人流,极力收敛所有气息,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一步,两步……十步……
没有那股如影随形、几乎将他逼疯的恐怖威压。
没有那熟悉的气息。
周围只有陌生的修士和坊市的喧嚣。
他……成功了?
真的……暂时摆脱那个疯子了?
这个念头如同绝境中透进的一丝微光,让他几乎虚脱。他靠在路边一个卖符箓的摊位旁,借着人群的掩护,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了一口憋了太久的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尚未完全蔓延开——
一只微凉的手,自身后悄然探出,精准而用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捏得他腕骨生疼,不容挣脱。
听澜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头皮炸开般的发麻!他猛地回头,正对上莫烬珩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压抑风暴的眸子。
这人就站在他身后,仿佛早已融入人群,无声无息。脸色似乎比之前更苍白些许,气息也略有沉滞,似乎穿越云天宗的护山大阵对他并非全无影响。但那双眼睛里的偏执与疯狂,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骇人。
“跑上瘾了?”莫烬珩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你以为,躲到这里,我便寻不到你了?”
“莫烬珩!这里是云天宗!”听澜试图甩开他的手,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发颤。
“那又如何?”莫烬珩根本不在乎,直接将他扯进旁边无人的小巷,灵力封锁四周,“便是云天宗主在此,也要掂量一二。”他将他困在墙壁与自己之间,目光沉沉地锁住他,“你还要逃到几时?嗯?”
听澜彻底绝望,这人简直百无禁忌!他再次捏爆一枚威力更大的雷符,趁着他格挡的瞬间,第三次遁逃。
刺目的雷光与爆炸的冲击力再次逼得莫烬珩身形微顿,灵力屏障泛起涟漪。他并未立刻追击,只是站在原地,望着听澜身影消失的方向,眼底风暴渐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疲惫与偏执。
他抬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极淡的、属于听澜的气息。
以他如今大乘期的修为与对天地法则的感应,若真想不顾一切地阻拦,方才那枚雷符根本不可能有爆开的机会。
是他允许的。
每一次看似惊险的逃脱,每一次耗尽灵力的遁术,都在他默许的界限之内。
‘耗尽了力气,总会停下来的。’他摩挲着心口滚烫的疤痕,感受着那缕微弱却坚韧的灵魂联系为他清晰指引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苦涩而势在必得的弧度。‘无论你逃到哪里,最终……都会回到我身边。’
他身影融入阴影,再次追去。
这部文修士等阶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大乘-渡劫...(常规修仙文等级)
后期出现的非人类角色的等阶是不一样的~(后续会说明~)[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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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执念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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