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而卷起一阵风，吹乱了帷幔，惹得一些窗户上糊的纸张翻飞乱响。
空旷的屋子内，除了隐约听到二人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该怎么说？
我有任务，我有系统，我是异世界的人，我需要借助你完成我的目标而回家吗？
楚晴其实有预感，他知道以殷离聪明的心性，在接触这么久后定然会有暴露的风险，不管是前期一直努力维持人设还是后期再不故意惩罚，她总有一刻会暴露。
但没想到居然暴露得这么快。
阴郁的少年没有等到想要的回答，心彻底凉了下来，眼中从期盼变成失望，如一柄锋利的到，慢慢磋磨着楚晴。
“殷离，如果有机会，我一定——”
“一定什么？一定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宽大的背影僵住，殷离觉得好笑，其实从两年前出牢狱的那一刻，内心就已然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但他从未想过拆穿，只因原本儿时奢望的温暖都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
可他无法接受欺骗、利用，甚至他都不知道师傅会不会永远在这里······
面对殷离的咄咄逼人，楚晴没办法回答得更精确，她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太想要解释过去的误会，表达真实的情感，但她忽略了殷离到底在意什么。
他想要一个人纯粹的，不带任何目的的护他、爱他，但自己终究做不到。
从带着系统复活的那一刹，所有的行为似乎都有利可图，即便过程中产生了其他的情感又如何？
她终究是要回家的。
一场对话，最后还是两败俱伤地收尾。
楚晴被关在了这间屋子，没办法出门，只有一些不固定的侍女一日三次给自己送药。
她到没有急着往外逃，魔域这么大，都是殷离管辖的势力，她不精通魔族术法，根本避不开监视。
躺在床上，阴风仍旧阵阵怒吼，算算时日，从那日不欢而散起，已经过去大概一周的时间了，不过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她的任务一点进展都没有，总不能就耗在这里。
终于，在楚晴吃完了中午的最后一味药时，开始计划起自己的行动：
如今青山峰那边一定一直都在寻找温儒语的踪迹，恶人不除，修真界难以太平，可找他不难，以殷离的实力和气运总归能发现，但对方神器在手，自己又如何能够彻底打败他呢？
设定设定······小说里当初殷离和温儒语最终决战是什么场面？
【系统，你能不能给我找一下原小说？】
【好的宿主，正在为您查询，请稍等。】
很快，一段剧情就映入了楚晴的脑海中，那时的殷离已经将魔域功法练得出神入化，基本一只脚踏进了魔神的地位，但温儒语神器在手，甚至能与天道抗衡。
殷离最后怎么死的？
楚晴一一翻过，来到最后的章节，书中只说：
魔尊殷离与其决战十天十夜，仍旧难以分出胜负，魔域血流成河，大地都被浸染了血色。
一片残破灰败中，天空忽然窜起一股刺眼的紫红光柱直冲上天，当温儒语还未反应过来时，那光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向了他。
魔尊殷离，最终耗尽血脉，彻底陨落。
（全文完）
楚晴：？？？
这是什么？这不会是盗版书吧，什么破结局，这就死了？温儒语呢？
她有理由怀疑作者当时一定遇到了什么事，就这样把男频爽文烂尾成悲剧！
但好在，她也是有所收获，依照原文设定来看，殷离的半魔血脉有足够的力量与那神器抗衡，但难道自己要让殷离再死一次吗？
不可能
不说是否出于自己的私心，就系统的任务也是让殷离活下去，要死，也只能是自己。
【系统，如果我献祭自身打败反派，又成功攻略殷离，我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只要此世界恢复正轨，就可以。】
既然是这样——楚晴眯了眯眼，忽而一笑，她明白对方的潜台词了。
既然最终抗衡的只能是半魔血脉，这世间又找不出第二个人，那就让自己成为那个“天选之子。”
可是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楚晴转头，看到了一周多未见的身影。
看来，所有矛盾点都在殷离身上。
得，她应该拿了个苦情剧本，不仅徒弟入魔大逆不道以下犯上，这师尊也是有情不说，开始利用欺骗。
“你的经脉恢复得如何？”
“哦，你的药很好，比我在青山峰好得快得多。”
“嗯。”
殷离走进，一只手抓起楚晴的手腕就探了上去，他手指冰凉，激得对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冷？”
殷离悄悄提高了手指的温度，屋内也在魔气的作用下逐渐温暖起来。
楚晴摇了摇头：“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搭在脉搏上的手指一顿，对方抿了抿唇瓣：“你想去哪？”
“哪里都行，要是你不忙，陪陪我。”
一阵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楚晴见手腕已经被握出红痕，可还是忍着没有呼出声。
“嗯”
殷离没再多说什么，他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吧。”
一阵苦涩让楚晴的鼻尖泛着酸，除了青山峰弟子大会那时殷离情绪失控，现在和她对话都惜字如金，她知道，当初坠崖伤了他的心，现在的殷离外壳厚重，一层层的保护难以窥视内心真正的情感，但自己还是得试试才行。
推开门，一阵凉风灌入了衣领，不设防地，楚晴打了个喷嚏。
“秋天到了。”
对方没回，一双漆黑的双眼盯着远方出神，似乎想到了什么。
楚晴自知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她拽了拽他的衣袖，尝试着寻找话题，开玩笑地说道：“殷离，你现在怎么喜欢红色的衣服了？”
“血，满眼的血。”
“什么？”
“那时在崖底，我只能看到一片血色。”
楚晴神色空了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去，割得自己痛到无法呼吸。
她知道，那是殷离的经历，一段······由自己亲手造成的，撕心裂肺的过往。
“对不起。”
手中的衣袖被扯拽走，落得心底一片空。
“走吧。”
前面的人只寻常道，大步往前迈去。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偶尔路过几名侍卫模样的魔族将领恭敬地行礼，不敢把目光落在楚晴身上。
早就听闻魔尊带了一个女人回来锁在了偏殿，不曾想这谣言还真被坐实了！
看着像贵客啊，但为什么又要锁起来？
这不是尊主的心上人，是仇人不成？！
魔将戎邵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神色大惊，想要与那些狐朋狗兄们分享分享。
楚晴一路跟着殷离来到一座山上，四周光秃一片，原本翠绿的树木因为魔气的浸染已经光秃灰白，那山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高，但对修士不算什么。
可如今的楚晴即便经脉好了大半，仍旧不敢随意使用灵力，一路上气喘吁吁，有些体力不支。
但殷离好似没看出来一样，只自顾自往前走，从未回过头。
“咳咳，殷离，你、你慢些，我有点跟不上了。”
果然前面的人放慢了速度，可依旧倔强地不肯回身看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太多的体力，口腔弥涌出了些许血腥味儿，口干的同时，生理和心里的双重刺激下眼眶弥漫了些晶莹。
很久很久，久到楚晴觉得自己的腿要断了，他们才爬到山顶，立在一片黄土之上。
“这里是哪？”
“我第一次到魔域的地方。”殷离淡淡地说道，仿佛身旁没有比人，自顾自言自语。
“那时坠崖后重伤昏迷不醒，可底下无数凶兽都在觊觎着我的血，所以不得不一路向前奔波。”
殷离顿了顿，侧头瞥了眼身旁脸色煞白的人，继续道：“我杀了凶兽，可那时魔气散乱，当我爬到这里时，几乎不省人事，就要死了。”
“但还没完——”
“别说了。”
楚晴嘴唇颤抖地低下身子，她没办法怨任何人，这都是由自己新手造成的，伤他的是她，如今心疼的也是她。
她从未在某一刻觉得殷离还如同原著那般恶劣，但当对方在自己面前一次次残忍地揭露伤疤时，楚晴才意识到，她比自己想的还要痛苦。
“殷离，别说了，我真的从未想过要害你。”
“你一直，都是我最看好的弟子，你一直，在我心里的分量都很重。”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我，你是谁吗？”
指甲深深嵌入肉里，渗出丝丝血迹，但殷离似无感般，垂眸望着地上的人。
他知道，师傅很痛，可他只会比她更痛，那种捉摸不透，心慌对方随时都可能弃自己而去的恐惧在一年前不断往复地包裹折磨着他。
殷离不止一次想要逼问质问师傅的来历，但她如今除了道歉，就是道歉。
可他不想要对不起。
他只想听师傅亲口说出，她再也不会抛弃他，这就够了。
与他回去又能怎样，留得住片刻她的人，但心不在这里，终究是大梦一场。
或者
也许仇恨太久，心中的情感在这一刻疯狂扭曲起来，一瞬间无数阴暗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
或者就囚住她的人，锁住魂魄，永远不离开自己，也好。
【滴！滴！滴！当前好感值：？黑化值：110，黑化值：110！请宿主注意，请宿主注意！】
楚晴现在脑中被吵得生疼，她不想再管这些黑化值、好感值，现在，自己只想遵从内心，去解决一场由来已久的误会。
“殷离，至少这段时日，我会在你身边，会一直在。”
“那以后呢？”
“要听实话吗？我不会骗你。”
“师傅说不会骗我，那就不会，但我只信这一次。”
楚晴转过身，一时心中复杂难言，她也无法准确断定如今自己的情感究竟是呵护更胜一筹、还是情爱占据上风，可她也不愿分得那般清晰，就这样吧，就这样纵容下去，在任务的后期，得到独属于自己的一份偏执。
“以后，我不知道，但是殷离，我想回答很久之前的一个，我骗了你的问题。”
“什么？”
真正面对这一刻时，殷离忽而生出了逃避的心思，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要离开，但心中堵满的，酸胀的情绪似乎正需要一个突破口，只需细腻的针轻微一扎，就可瞬间倾泻爆破。
“那时在崖上，你问我，我可曾对你有着一点心动。”
“我——”
“够了！”
零星的火焰被瞬间点燃，红衣少年大口喘息着，他想让自己安静下来，听到真正的答案，可临到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还是那般懦弱，甚至不及一年前的无畏，他不敢想。
不敢想如今的身份，就算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又该如何面对。
他是卑劣的、如泥潭中最脏污的东西一样，怎么能放任天上的月亮沾染上不洁？
“不够，殷离，我承认，就是心动。”
字字词句炸响在耳边，“我楚清歌敢作敢当，也敢正视内心的情感。”
“殷离，有的，一直都有。”
“师傅······师傅······”
“师傅在这儿，不要怕。”
“师傅······师傅······”
她骤然跌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中，横亘在后腰的手臂颤抖着，全然暴露出此时主人的心境，忽地，一股股温热滴落在楚晴的颈窝中。
【当前黑化值：80，好感值：？请宿主再接再厉。】
“师傅，你想好了，我不会就这般轻易放了你。”
殷离红着眼抬起头，如同暴躁的小兽，却又似流浪在外多年，终于找寻到归处的小狗，有些摇尾乞怜。
“我要让你，只能看着我一个。”
“小疯子，力道轻些，我的肩膀被抓疼了。”楚晴无奈一笑，在一瞬的欣喜过后，涌上的确是无尽的愧疚、不舍。
这么清闲的日子又会持续多久？
早晚有一天，为了任务、为了回家，自己还要再欺骗一次对方。
但现在，就让她可耻地沉沦下去吧。
嗯我觉得，这篇文还有个十多章，最多二十章就要完事啦，我想写到二十万字，不过写一步看一步啦，接下来再来两章二人日常就开始搞事哈哈哈哈哈，大家看文开心！[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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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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