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所在瓦岗军逐渐壮大,在围攻洛阳中日益占据上风,杨广大怒。刘文静因与李密姻亲之故被下狱中。
这日天光大好,有容与明路葵香等一众仆婢在院中踢蹴鞠
“快传给我”
“踢得真好”
“夫人踢得真好”
“给你”
“……”
心中不静,耳中不静,一阵嬉笑吵闹声扰的李世民更加烦躁,书本打开又合上,如此几次
有容像一只灵活的鸟儿,脚上的蹴鞠上下翻飞,身影也随着蹴鞠的飞起与落下,轻盈的舞动。周围人连连称赞。
有容把球传给葵香,葵香踢了两下又传给明路,明路本想给姑娘们炫上一技,没想到脚下不稳摔倒地上,弄得人翻球飞,倒惹得姑娘们围上来笑话他。
有容去捡球,球正好滚到书房门前。有容捡起球向里望了一眼,正巧见到李世民的愁色。
“夫人,你把球给我们扔过来吧!”
有容把球给他们扔过去,又呼来了明路
“你瞧。去把郎君劝出来,让他散散心”
明路进门活动了活动手腕“郎君出去松快松快,同我们踢会儿球去吧”
李世民不耐烦道“去,去,去”然后又把书翻到另一页,侧过了身子
“是夫人叫我来的”明路坐在他身边
“别听她指使”
明路见其不为所动,便道“郎君你瞧那是什么?”
李世民转头去看。
趁其不备,明路一把抢过李世民的书册,“郎君出去玩儿会儿吧”
李世民夺回书册,训斥道“胡闹!你赶紧出去!”
明路委屈道“是夫人叫我来的”
李世民也觉自己没来由迁怒明路,稍降辞色,上前安抚道“明路,你别介意,我实在没有心思”
有容在门外一直观望着,此刻看到明路被李世民赶来出来,进屋亲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
“难道郎君还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吗?”
“倒也不是,只是……”李世民重重的叹了口气
原来是李世民观天下大厦将倾,各地起义事业已经如日中天,刘弘基等人又咸有反叛之意,晋阳城内豪杰云集,大有时机成熟之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李世民想要起事只恐无人依附,必得征得李渊同意。李世民猜想以李渊的性格必不会轻易答应,况且起兵是件大事,一朝不慎,便累及满门,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处着手。
“我想起事,但却不知同谁商量谋划” 这个人必得有勇有谋,还需与他一心不会把机密泄露出去。刘宏基等人虽说与他亲厚,说白了,还是依附李渊,李世民一文不名,既没有官职,也没有军职。他最响亮的头衔是李渊的二公子,又怎么令人信服?
“郎君为何不去找刘县令?”
“刘文静?”
“刘文静是晋阳县令,对当地情况熟悉。他是李密的亲戚,朝廷已经命令将他捉拿入狱。如果隋朝最终取得胜利的话,对于李密必定坚决追究。刘文静必定也难逃一死。”
不用说的更加直白,李世民已然懂得。李世民二话不说急忙起身前往晋阳狱。
趁李渊不在,李世民避开其他人等进入狱中
有人叹道“如今反贼四起,杨广无道,战乱不休,受苦的总是黎民百姓,不知何人才能安定天下,还百姓团圆?”
“天下大乱,非有汤、武、高、光之才,不能定”
刘文静定睛一看,原是李世民
“您怎么知道就没有这样的人?只是一般人分辨不出来罢了。今天入狱来看望您不只是因儿女之情。时事如此,因此来和您图举大计,请您好好谋划一下吧”
刘文静一乐,然后大笑道:"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他分析道“现在李密长围洛邑,杨广流播淮南,大贼连州郡、小盗阻泽山者,万数矣,只是需要真主驱驾取之。如果能够顺应天命,举旗大呼,何愁大业不成。现在太原躲避盗贼的百姓皆入晋阳城。文静当县令数年,知道晋阳的豪杰,一朝啸集,可得十万人,尊公所领之兵,也有数十万人,振臂一呼,谁敢不从?乘虚入关,号令天下,不到半年,帝业可成!"
李世民笑道:"您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只是担忧我父亲他不肯听从。我军近日连连获胜,加之父亲他对隋室或存希冀,这些话,未必听得进去”
“你倒可以借助裴寂”
“裴寂叔?请公明示”
“裴寂是唐公挚友,平生有一大爱好便是博戏”这件事李世民倒是知晓,自来晋阳,李渊素与裴寂亲厚,每每与裴寂宴饮,必以博奕相戏,至于通宵连日,情忘厌倦。
“公是想让世民投其所好,拉拢裴寂叔来劝父亲?”
“不错”
刘文静晓得裴寂追求发达,曾经他二人在晋阳的城头上看烽火。裴寂叹息道:“贫贱到如此地步,又赶上世事离乱,我们当如何保全自己呢?”当时刘文静却笑道:“世途如此,时事可知。形势是可以预知的,你我二人相处投合,又何必忧虑贫贱?”现在便是他二人摆脱困境的时候
裴寂是晋阳宫监,晋阳宫有粮食九百万斛、铠甲40万副。粮食和武器,是谋反成功的关键因素,李家父子若想造反成功必须争取裴寂的支持。
李渊回到晋阳,李世民亲热迎接,道了几句恭贺之语。待李渊回到寝室便也跟了上去,李渊见李世民仍在,不由纳闷,“二郎可是有话要说?”
“隋室气数已尽,人所共知,我们是给杨广殉葬还是死里求生,大人应该早筹良策啊”
李渊惊道“你说什么?”
“杨广荒淫残暴,百姓怨声载道,晋阳城外皆战场,大人在此时奉命讨贼绝难取胜,杨广对我李家早怀猜忌,岂容大人连连战败,上有严刑,下有盗贼,恐怕我李家灭门之祸就在眼前”
“大人若顺应民心,举义师,兴义兵,一举推翻隋室暴政,取而代之,或可转危为安”
“你怎么能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这都是和谁学的?
“无人唆使!孩儿这是看到了人心向背所以才来劝您呐”
“你不要再说了,不然我把你绑了去送官!”
“耶耶尽管去吧,举报自己的儿子意图谋反,看朝廷会不会给您重赏”
李渊叹了口气道“我哪里真的忍心告发你,你要谨慎,不要随便说!”
李世民回屋后与有容说了结果,郁闷道“我就知道劝父亲起兵反隋不是件容易的事,到底如何才能打破父亲对隋室的幻想啊”
有容却不这么想,反问李世民道“二郎可知父亲为何要为长兄娶荥阳郑氏的娘子?”
“因为父亲在荥阳做过官和那郑继伯关系不错?”
有容摇摇头“这只是表象,二郎不妨继续想想?”
“二郎雁门救驾然却寸功未封,父亲未去赴宴,陛下竟言“可是病的要死了?””
“你是说父亲为了打消陛下的猜忌”
“二郎娶了我就够让陛下猜忌了,然而这是婚约使然更改不得,恰好这时大嫂又去了,父亲要为长兄续娶,就定然不能再是关陇贵族,再者,郑公与陛下又素来交好。”
“你的意思是说父亲是害怕引得陛下猜忌,害怕还未起事身先死,所以才不肯答应我?”
“二郎跟父亲是父子,很多事可能不如妾这个外人看的明白。观父亲胸有沟壑,不会看不清局势,只是行事向来谨慎,不敢一堵,怕步了杨玄感的后尘。”
“那父亲何时才能迈出这一步啊?”
“可能……”有容苦想,最终只得吐出一句“可能,父亲觉得还尚未到时机”
“时机?这不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吗?还要等什么?”
“先前刘文静说我可以借助裴寂来劝说大人,我寻思不到万不得已,这件事还是少一个人知晓为好,现在看来我真的需要求助于他。”
李世民把这些年李渊给他的零花钱全都搜刮出来秘密交给高斌廉,派他与裴寂赌博,并嘱托他只许输,不许赢。
接下来的日子一如往常,李渊既没有告发李世民,李世民也再没提过这件事,仿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切都风平浪静,裴寂邀其游玩,其中道“二郎暗中招兵买马,苦心经营,正为今日,公何不乘其势?”
“我并非想要为杨广尽忠到死,只怕弄巧成拙”
唐俭也劝说李渊起兵,“您北面招抚戎狄,南面收招豪杰,以此来取天下,这是商汤和周武王的壮举。”
“商汤、周武不是我敢比的,我从□□讲是要图存,从公处讲是要拯救动乱之世,你暂且先注意一下言行,我要考虑考虑。”
裴寂闭眼转头大叹一声唉,再道“现在关中只有杨广幼孙坐镇,盗贼并起是群龙无首啊,唐公若起兵西征,那大兴城定是指日可待啊,又有何犹豫?”
“那杨玄感昔日不也曾手握重兵,一呼百应。杨广不也未在关中,可照样从边塞杀回了京师,使那杨玄感落得个九族尽灭的下场。况且我家眷同我分隔两地,我岂能轻举妄动啊,我看还是审时度势,见机行事吧”
裴寂走后,李渊遂又去了兵营,士卒们正在操练,排成行阵挥舞长戟,整齐划一。见李渊来了更是舞的虎虎生风。
李渊抚须笑道“好啊,好!”
副官们出来迎接,李渊说了些场面话便把王威,高君雅等人支开,只留一直跟随李渊的旧将
“老兄弟啊,我听说军心不齐就不能打胜仗。你看这些将士,有一直跟着我的,有我从河东收服的,有从雀鼠谷带来的,你说他们都是不是真心受我统领啊,还是说只是迫于我的武力?”
旧将心领神会道“怎么会?您也说了军心不齐就不能打胜仗。现在您连连战胜难道还不能说明军心齐整吗。先前落草为寇,与朝廷为敌实属被奸人蛊惑,在您的教导下,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错误,十分感佩您的鸿德。”
“如此,甚好”
裴寂一连赢了数天,虽然十分高兴,但如何察觉不出异样,得知高斌廉受李世民之托,便渐渐与李世民交好,常常同李世民一同出游,李世民见裴寂意得志满,便把实情告诉了他。
“二郎放心,如此我自有计较,挽狂澜之即倒嘛,为百姓解倒悬的大义事,我定会劝说唐公的。”
“如此,二郎在这里谢过裴公了”
窦氏去后,李渊心中有事但却无人诉说,心中郁闷,独自饮酒。这时裴寂带着几名曼妙宫人而来,道“唐公一人饮酒多无趣,我这有几位俏丽女子不如让她们陪陪您?”
李渊没有拒绝只是倒酒,裴寂陪着李渊喝酒,着身边几个宫人侍候。酒到酣处,裴寂方才告诉李渊这些宫人的来处,乃是为杨广巡幸晋阳时所预备的。为杨广预备的宫人现在却在侍候着李渊,李渊佯惊道“玄真误我啊!”
裴寂不慌不忙道“二郎暗地里豢养士卒兵马,想要起兵。正是因为这样我私自让宫女侍奉您,恐怕事情败露出来,一起获罪被诛杀,为此才定下这应急之计。大家的意向已以经协同,现在您意下如何?”
如果这次李世民起义失败或者暴露,朝廷不可能只判李世民不判李渊,甚至谁也不可能判李世民为主犯,判李渊为从犯。
李渊道“二郎竟然连你都撬动了,罢了,我儿确有此计,既然已经商议定了,那便这么做吧”
李渊又问道“二郎,你觉得怎么样啊?”
裴寂道“二公子虽然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远见和抱负,但是跟您比还是太嫩了,年轻人太过急躁,还需磨砺”
李渊喟然长叹
第二天高君雅战败的消息传到晋阳
突厥知道李渊及其部队已经回到太原,王仁恭和他拥有的守军孤立无援,又卷土重来,多次侵略马邑,结果被突厥打败。
按照隋朝的法律,战败是要受到惩罚的。
这事儿急坏了李世民,眼瞅着大事在即,忽然横插了这么一杠子。
一般人都会着急上火,啊,父亲向来受陛下猜忌,这下可怎么办呐,或者,啊,不就是打了次败仗么,应该没啥事。
然而有容得知后反应却平平淡淡,丝毫没有妨碍到浇她的花,有容道“啊,这样啊,确实值得庆贺庆贺”
李世民懵了,庆贺啥呀,我都快急死了
十万火急!火烧眉毛了!
有容放下洒水壶继续笑道:咱们家是不是到了身死家灭的境地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看着李世民马上要翻脸
有容言笑晏晏的请李世民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二郎莫急,之前你不是还担心父亲不肯起事,这事一来怕是父亲不肯起事也得起事了。”
“趁此事还未传到杨广耳中,先一步反了他!”
李世民经有容一提醒,转忧为喜道“是啊,我这就再去劝劝父亲。”
李世民屏人道“父亲为什么这么忧虑?现在陛下无道,百姓愁怨,起义军数不胜数,如果父亲仍独守小节,早晚得死。起义是人人的愿望,这是上天赐予的好时机,如果不要,忧虑又有什么帮助呢?”
“起兵乃保全自身的万全之策。现在王纲费驰,盗贼遍天下。父亲受命讨贼,怎么能讨的完?如果贼人讨不完,咱们早晚有一天还是会获罪,况且世传李氏当兴,那李金才是陛下的故旧却仍被陛下灭族,父亲又能求全到几时呢?”说着说着竟情难自抑,流涕道“奉国事家唯有忠和孝,现在国乱主昏,尽忠何益,破家绝祀非孝所宜。现在事情很紧急了,需要赶紧谋求大事,如果事情成了,那么将可威加天下,若不成尚还可山头望廷尉,怎么能够白白坐着等死呢?”
李渊叹道:“我一夜都在考虑你的话,你说的很是有理,今天就是家破人亡也由你,变家为国也由你啦!”
杨广杀人从来不需要什么道理,如果他看你不顺眼,甚至会找一个理由去杀你。李渊心里在打鼓此事要么平安无事,虚惊一场,一切恢复原状;要么,严肃处理,降级处分,免职;最后一种可能也是李渊最担心的是,皇上会不会借机杀掉自己。
即使不被杀掉,免职或者降级使用,对于李渊而言也是很严重的事情,因为合法拥有军队的权力可能永远丧失。
看着二儿子这着急的样子,李渊心里十分沉重,他对李世民道“隋朝快要灭亡了。我们李家是继承天命的,我之所以没有早早起兵顺应天命,是顾忌你们兄弟没有和我集合在一起,现在我遭遇当年周文王囚禁在羑里的厄运,你们兄弟要向周朝灭无道商朝一样孟津会师,不能和我一起被昏君杀戮,我们身死导致李家灭亡,被天下英雄嘲笑。” 当初李渊来晋阳任职时,格外兴奋,因为这里是陶唐故国的发祥地,又是他的封地,李渊认为这冥冥之中是有暗示的。
李世民流泪道“人烟稀少的荒山湿地一样可以容许我们活下去,我们应该像像汉高祖一样,呆在不利的境地,观察时局的变化。”
杨广在江都听到了这个消息,认为李渊和王仁恭没有把握时机追捕贼虏,放纵他们成为边关隐患,于是派遣有司官员,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奔驰传驿,要用绳子逮捕李渊,并且处斩王仁恭。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到,却是裴寂,唐俭等李渊一党之人
他们一齐催促李渊早定计划,道“如今主上昏聩,国家动乱,为隋朝尽忠没有好处,本来是将佐们出战失利,却牵连到您,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应该早些定大计。况且晋阳军队兵强马壮,宫监积蓄的军资财物巨万,以此起兵,还怕不成功吗?代王年幼,关中豪杰风起造反,但不知归附于谁,您要是大张旗鼓地向西进军,招抚他们并且使他们归附,这就如探囊取物一样容易。为什么要受一个使者的监禁,坐等被杀戮呢?”
李渊立即等人开始暗中着手准备,寻找时机,众人分头安排。李渊赶紧通知远在河东郡的李建成秘密联络民间豪杰,准备起义。李渊又想办法把刘文静秘密从狱中放了出来。
劝父起兵这里真的废了太多脑细胞,《册府元龟》《资治通鉴》《旧唐书》版本都不一样,甚至同一本书的不同传记记录都不一样,众说纷纭,说的话大同小异,只是情况不一样,劝的人也不一样,我尽量把这些话都合理的串在一起了。
我觉得李渊不是不想夺取帝位,也不是像大唐起居注上写的那么神乎其神,什么天命在我之类的。我觉得应该是李渊认为当时还不是最好的起兵时机,他心里也打鼓,天命不过安慰自己的托词。他像一只沉在水底眈视岸边的巨兽,处在潜龙勿用的阶段,一直在潜伏寻找最简单就可以夺取帝位的时机。但碍于李世民暗中招兵和马邑兵败这两件事让他破功,否则他会隐藏的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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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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