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宴后的凤仪宫格外安静。云袖吹熄了最后一盏宫灯,借着月光轻手轻脚地走向床榻。沈清凰已经卸去了繁重的头饰,只着一件素白中衣靠在床头,黑发如瀑垂落,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银辉。
"娘娘,该歇息了。"云袖站在床边轻声说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沈清凰抬眼看她,唇角微扬:"怎么又叫我娘娘了?不是说好了,私下里唤我清凰就好。"
云袖耳根发热,声音细如蚊蚋:"清...清凰..."
"过来。"沈清凰掀开锦被一角,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云袖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躺了上去,身体僵硬得像块木板。沈清凰轻笑一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云袖顿时浑身紧绷,连呼吸都停滞了。
"放松,"沈清凰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你这样,倒像我要吃了你似的。"
"奴婢...不是,我..."云袖结结巴巴,心跳如擂鼓。
沈清凰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吗?你也是这样,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云袖想起那夜,自己像个木头人似的躺在床沿,生怕一个翻身就会冒犯到皇后娘娘。如今虽然已经同床多日,却依然会在沈清凰靠近时紧张得手足无措。
"我...我只是不习惯..."云袖小声辩解。
沈清凰的手滑到她的腰间,轻轻一捏:"那现在呢?"
"啊!"云袖惊叫一声,随即羞得把脸埋进沈清凰肩头,"娘娘...清凰你...你欺负人..."
沈清凰笑得肩膀轻颤:"总算有点长进了,至少不再自称奴婢。"她捧起云袖的脸,月光下那双眸子如秋水般温柔,"云袖,我要你记住,在这张床上,我们只是沈清凰和云袖,没有皇后,也没有宫女。"
云袖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鬼使神差地凑上去,在沈清凰唇上轻啄了一下。这个大胆的举动让两人都愣住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云袖慌忙后退,却被沈清凰扣住了后脑。
"我很喜欢。"沈清凰低语,随即覆上她的唇。
这个吻比云袖那个蜻蜓点水般的触碰深入得多。沈清凰的唇瓣柔软温暖,带着淡淡的药香。云袖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美妙的触感中。当沈清凰的舌尖轻轻描摹她的唇线时,她发出一声小小的呜咽,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沈清凰的衣襟。
分开时,两人都气息不稳。云袖脸颊绯红,眼中水光潋滟,嘴唇因亲吻而微微红肿。沈清凰爱怜地抚过她的唇角:"喜欢吗?"
云袖害羞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太...太羞人了..."
沈清凰笑着将她搂紧:"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云袖依偎在她怀中,听着那平稳的心跳声,渐渐放松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即将入睡时,沈清凰突然开口:"云袖,今日林若雨对你说了什么?"
云袖的睡意顿时消散。她犹豫片刻,还是将回廊上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清凰。
"...她说后宫的风向要变了,还暗示知道我们...我们的关系..."云袖的声音越来越小。
沈清凰沉默良久,才轻叹一声:"果然如此。"
"清凰,我们该怎么办?"云袖仰起脸,眼中满是忧虑。
沈清凰的手指缠绕着她的一缕发丝:"林若雨不过是个才女,敢如此嚣张,背后必有人指使。"
"是...皇上吗?"
"不像是皇上的手笔。"沈清凰摇头,"若是皇上察觉,大可直接发难,不必借一个才女之口。"她思索片刻,"很可能是她舅舅兵部尚书的主意。林家一直想在宫中安插眼线。"
云袖想起林若雨那得意洋洋的神情,胸口一阵发闷:"她说得对,我只是个宫女,若事情败露,定会连累你..."
"嘘。"沈清凰的指尖按在她唇上,"不许说这种话。你我之间,不存在谁连累谁。"她捧起云袖的脸,"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云袖的眼泪无声滑落,打湿了沈清凰的手指。沈清凰吻去她的泪水,轻声道:"睡吧,明日我会让周嬷嬷去查查林家的动向。"
月光透过窗棂,在床榻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云袖在沈清凰温暖的怀抱中渐渐入睡,梦中却仍回荡着林若雨那句"后宫的风向要变了"。
翌日清晨,云袖醒来时,沈清凰已经起身,正坐在妆台前让宫女梳头。见云袖醒了,她透过铜镜递来一个温柔的眼神。
"醒了?小厨房熬了你爱吃的莲子粥。"
云袖连忙起身,却被沈清凰制止:"今日不必急着伺候,多睡会儿吧。昨夜你睡得不安稳。"
云袖这才发现天已大亮,平日里这个时辰她早该起身准备早膳了。她羞愧地低下头:"我起晚了..."
"是我让你多睡会儿的。"沈清凰梳妆完毕,走到床前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今日我要去慈宁宫向太后请安,你留在凤仪宫好好休息。"
云袖抓住她的衣袖:"不带我去吗?"
沈清凰摇头:"太后不喜人多,我带周嬷嬷去就好。"她顿了顿,"记住,无论谁来传话,都不要独自离开凤仪宫。"
云袖点头应下,目送沈清凰离开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起身梳洗,将寝殿收拾整齐,又去小厨房查看午膳的准备情况。
正当她指挥宫女们准备食材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云袖姐姐,不好了!皇后娘娘在慈宁宫晕倒了!"
云袖手中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清楚,只听说是突然晕倒,太医已经赶去了!"小太监急得满头大汗。
云袖脑中一片空白,转身就要往外跑,却突然想起沈清凰的嘱咐——"无论谁来传话,都不要独自离开凤仪宫"。她猛地刹住脚步,转向一旁的小桃:"小桃,你随我一同去慈宁宫。"
小桃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跟上。两人刚走到宫门口,却见周嬷嬷匆匆而来。
"云袖姑娘别急,"周嬷嬷拦住她,"娘娘已经醒了,太医说是劳累过度,休息片刻就好。娘娘特意让我回来告诉你,安心在凤仪宫等着,她晚些时候就回来。"
云袖将信将疑:"真的只是劳累?"
周嬷嬷拍拍她的手:"老奴怎会骗你?娘娘还说了,让你把她那件藕荷色的披风找出来,晚上要去御花园赏月。"
听到这个只有她和沈清凰才知道的暗号,云袖这才放下心来。周嬷嬷又叮嘱了几句,便匆匆回去伺候了。
直到傍晚,沈清凰才回到凤仪宫。她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好。云袖迎上去,想要询问,却被沈清凰一个眼神制止。
"本宫无碍,只是近日劳累罢了。"沈清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宫女太监都能听见,"云袖,伺候本宫更衣吧。"
进了内室,确认四下无人后,云袖立刻抓住沈清凰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沈清凰轻声道:"有人在太后的茶里下了毒,我恰好也喝了一口。"
云袖倒吸一口凉气:"是谁?"
"还不确定。"沈清凰摇头,"太后无事,只轻微不适。我喝得少,反应却比太后还大,太医觉得蹊跷,便谎称我是劳累过度。"
云袖心疼地抚上沈清凰苍白的脸颊:"现在感觉如何?"
"已经好多了。"沈清凰握住她的手,"重要的是,太后震怒,下令彻查此事。下毒之人短期内不敢再轻举妄动。"
云袖突然想到什么:"会不会是...林若雨?"
沈清凰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聪明。我也怀疑是她,或者她背后的人。"她拉着云袖坐下,"今日在慈宁宫,我注意到林若雨的贴身宫女曾进出过茶房。"
"我们告诉太后吧!"
"没有确凿证据,贸然指认只会打草惊蛇。"沈清凰摇头,"不过我已经让周嬷嬷暗中盯着凝辉堂的动静了。"
云袖忧心忡忡:"那你这段时间不要随便吃东西了,所有入口的我都先尝过..."
沈清凰失笑:"那我宁可中毒。"见云袖急得要哭,她连忙安抚,"开玩笑的。放心,我会小心的。"
当晚,沈清凰果然命人在御花园的凉亭备了茶点,说要赏月。云袖捧着那件藕荷色披风,不解地问:"真要出去?你身体还没好..."
"做戏做全套。"沈清凰系好披风,"况且,我也想和你单独待会儿。"
御花园的凉亭四周垂着轻纱,既挡风又保有一定的私密性。沈清凰屏退左右,只留云袖一人伺候。月光如水,倾泻在两人身上。
"清凰,你看。"云袖指着天上的圆月,"今夜的月亮真美。"
沈清凰却没有看月亮,目光一直停留在云袖脸上:"是啊,真美。"
云袖被她看得脸颊发烫,低头摆弄茶具:"喝...喝点热茶吧。"
沈清凰接过茶杯,却没有喝,而是放在一旁。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云袖,这个给你。"
云袖接过玉瓶,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些白色粉末:"这是什么?"
"'醉梦散'。"沈清凰的声音很轻,"服下后会呈现假死状态,三日方醒。"
云袖手一抖,差点摔了玉瓶:"为...为什么给我这个?"
"以防万一。"沈清凰握住她发抖的手,"若有一天,你陷入险境无法脱身,服下它,我会想办法救你。"
云袖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不要!如果我'死了',你该多难过..."
"总比真的失去你好。"沈清凰擦去她的泪水,"答应我,必要时刻一定要用。"
云袖哽咽着点头,将玉瓶贴身收好。沈清凰这才露出笑容,端起茶杯:"现在,让我们享受这美好的月色吧。"
两人依偎在月光下,暂时忘却了宫中的纷争与危险。云袖靠在沈清凰肩头,轻声道:"清凰,等这一切过去后,我们..."
她的话没能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太监尖利的嗓音:"皇上驾到!"
云袖触电般从沈清凰身边弹开,慌忙跪倒在地。沈清凰则从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迎向走来的皇帝。
"皇上今夜好雅兴,也来赏月?"
皇帝看起来心情不错:"朕批完奏折,想出来走走,没想到皇后也在此。"他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云袖,"这宫女伺候得可还周到?"
"云袖很贴心。"沈清凰微笑,"皇上要一起用些茶点吗?"
皇帝摆摆手:"不必了,朕就是来看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夜色已深,皇后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免得着凉。"
"谢皇上关心。"
待皇帝走远,云袖才敢抬头,脸色煞白:"他...他是不是..."
"别多想。"沈清凰扶她起来,"皇上若真察觉什么,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回凤仪宫的路上,云袖一直心神不宁。沈清凰倒是镇定自若,甚至还有心情欣赏路边的花木。
当夜,云袖辗转难眠。沈清凰将她搂入怀中:"别怕,一切有我。"
云袖将脸埋在她胸前:"清凰,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开..."
"不会有那一天。"沈清凰打断她,"我会用尽一切办法留住你。"
"我是说如果..."云袖仰起脸,"你一定要好好的,就当...从未认识过我。"
沈清凰的眼神陡然转冷:"云袖,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绝不会放弃你。同样,我也不允许你放弃我。"她捏住云袖的下巴,力道有些重,"答应我。"
云袖被她眼中的执著震住了,只能点头:"我答应你。"
沈清凰这才松开手,神色缓和下来:"睡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什么硬仗?"
"林若雨晋封贵人的典礼,我们都要出席。"沈清凰闭上限,"养精蓄锐吧。"
云袖望着沈清凰平静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她悄悄伸手摸到藏在枕下的玉瓶,暗暗发誓,除非万不得已,绝不会使用它。她不要假死,不要离开沈清凰,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陪在她身边。
月光依旧温柔地洒在床榻上,却照不亮云袖心中越来越浓的阴影。林若雨的话、皇帝的突然出现、沈清凰准备的假死药...这一切都预示着,平静的日子或许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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