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梧桐树下的对话,像一粒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圈圈涟漪。沈清凰没再提起,云袖也不敢多问,只是彼此的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云袖为沈清凰梳发时,指尖总会不自觉地发颤。娘娘的青丝在她掌心流淌,乌黑顺滑,像上好的绸缎。她想起那日藏起的那根头发,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的荷包里,贴着心口的位置,随着她的心跳轻轻起伏。
“今日用那支白玉簪吧。”沈清凰的声音从镜中传来,打断了云袖的思绪。
她赶紧应了,从妆匣里取出那支羊脂白玉簪。簪头雕着一朵盛放的玉兰,是先皇后赐给沈清凰的,据说能保平安。她捏着簪子的手微微发抖,往娘娘发髻上插时,不小心勾住了几根发丝。
“疼吗?”云袖慌忙松手,声音里满是歉意。
沈清凰摇摇头,目光在镜中与她相撞:“你最近总是走神。”
云袖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不敢看她:“奴婢知错。”
沈清凰却从镜中看着她,忽然开口:“那日在佛堂,你说愿用二十年阳寿换本宫安康?”
云袖的肩膀猛地一颤,没想到娘娘会突然提起这个。她咬了咬唇,老实点头:“是。”
“若是本宫不要你的阳寿呢?”沈清凰的声音很轻,“本宫只要你陪在身边,好好活着。”
云袖猛地抬起头,撞进沈清凰温柔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满满的认真。她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不是伤心,是欢喜,是委屈,是积压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娘娘……”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沈清凰从镜中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不许再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云袖被她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这日午后,沈清凰收到一封密信。她看完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指尖紧紧攥着信纸,指节泛白。云袖端着点心进来时,正好看见她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火苗舔舐着纸张,很快便烧成了灰烬。
“娘娘,怎么了?”云袖把点心放在案上,小心翼翼地问。
沈清凰抬起头,眼底的寒意让云袖心头一紧:“没什么。”她顿了顿,“只是想起一些旧事。”
云袖知道娘娘不想说,便不再追问,只是默默为她续上热茶。她看着娘娘紧绷的侧脸,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陪在娘娘身边。
夜里,云袖睡得正沉,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她披衣下床,看见周嬷嬷举着灯笼,脸色慌张地往正殿跑。
“出什么事了?”云袖追上去问。
“淑妃宫里的人来报,说……说皇上昨夜宿在淑妃宫里,今早起来突然上吐下泻,太医说是中了毒!”周嬷嬷的声音发颤,“现在宫里乱成一团,有人说……说是我们凤仪宫的人动了手脚!”
云袖的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下毒?怎么可能!娘娘这几日连正殿都没出过,怎么会去下毒?
她拔腿就往正殿跑,刚到门口,就看见几个侍卫守在殿外,腰间的佩刀闪着寒光。
“皇后娘娘呢?”云袖抓住一个侍卫的胳膊,声音发颤。
侍卫冷冷地推开她:“皇后娘娘正在殿内待查,没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云袖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而目标,就是沈清凰。
她绕到凤仪宫的后墙,那里有棵老槐树,枝干伸到了宫墙内。她咬着牙,手脚并用地往上爬,粗糙的树皮磨破了她的手心和膝盖,她却浑然不觉。
爬上宫墙时,她看见淑妃正站在宫门口,对着几个太监低声吩咐着什么,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一定要查仔细了,”淑妃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云袖耳中,“凤仪宫的任何角落都别放过,我就不信找不到证据!”
云袖的心像被冰锥刺穿,原来这一切都是淑妃的阴谋!
她从宫墙上跳下来,不顾身上的疼痛,疯了似的往御花园跑去。她记得沈清凰说过,御花园的假山里有个密道,能直通太后的慈安宫。如今能救娘娘的,只有太后了。
跑到假山时,她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和血水浸透,膝盖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她钻进狭窄的密道,黑暗中,她仿佛看见沈清凰在对她微笑,轻声说“别怕”。
她咬紧牙关,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娘娘,一定要!
慈安宫的灯火在前方亮起时,云袖几乎要虚脱。她跌跌撞撞地冲进殿门,对着正在礼佛的太后“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嘶哑:“太后娘娘救命!皇后娘娘是被冤枉的!”
太后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满身的伤痕上,眉头微微蹙起:“你是……凤仪宫的那个小宫女?”
“是,奴婢云袖!”她重重叩首,额头磕在青砖上,渗出血迹,“求太后娘娘明察,皇上中毒之事与皇后娘娘无关,是淑妃娘娘栽赃陷害!”
太后看着她眼中的急切与坚定,沉默片刻,缓缓道:“起来吧。哀家知道了。”
云袖抬起头,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
而此时的凤仪宫,沈清凰正坐在窗前,看着天边的启明星,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支白玉簪。她知道,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但她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有个傻姑娘,正在为她拼命奔跑。
窗外的月光,忽然变得格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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