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绥一楞,眉头紧皱起来:“怎么回事?”
卫永安茫然无措:“今晨林大人未按时来应卯,臣等苦候不至便遣人去林大人府上问,说是昨晚林大人回府不久便叫大理寺叫去了,至今未归。”
说完,他隐约朝里边惠良俊坐的位置瞟了一眼。
乐绥还未说话,屋内听了一星半点的惠良俊先急匆匆出来了:“可问清楚了?林大人因何叫给抓走了?”
惠良俊的焦急倒不是作伪,人人都知道他前些日子为差事指派和林元骅起了冲突,今日林元骅又被瑞王世子给抓走了,任是和谁说此事与他毫无干系人家未必能信。卫永安虽是他提拔上来的,但实则并不算瑞王世子的人,故而不清楚其中内情,方才都在悄悄看他。
他自己心里却清楚得很,自己与林元骅再有冲突,也不敢拿通敌反叛的事情开玩笑,更何况前两日他旧日的同僚刚同他说过,上面的主子对长孙殿下的态度暧昧不明,似乎并非全然为敌,他便更是恐惧乐绥因此产生误会。
卫永安见他急了,心下恐惧,说话都带着颤音:“林大人家中世代耕读,往上三代都不曾有过官身,如今林宅也是急成一团,并不知道去大理寺打听消息,故而,下官......”
他心下打鼓,乐绥却很稳得住:“大理寺清查官员,没有问题却叫去问话的也并不少见,林家是没有经验才生慌乱,你一个朝廷在品官员,怎么慌成这样?”
卫永安喏诺道:“殿下......”
乐绥便叫他:“既林家不知道要遣人去问,想来纵是去了也并问不清楚,你便去大理寺问一问,看看林大人是因何被叫去问话的。惠大人,卢主事。”
“臣在。”
“下官在。”
“你二人先去旁边,考课之事不能停,今日还有五品以下的官员安排了述职的。”
“诺。”
如此,此处的慌乱才算暂时止住。
而卫永安这一去就去了半日之久,到午时用膳才急匆匆回来:“殿下。”
乐绥抬头看看他的周身,给了旁边侍奉的鹤祐一个眼神,鹤祐便去给他找帕子擦汗,而乐绥则并不意外地问道:“没问到么?”
卫永安拭汗的动作一顿,骤然跪了下去:“臣无能。”
乐绥摆摆手示意他起来:“看来并非寻常问话,大理寺不肯露出口风也是有的,你何罪之有?”
长孙殿下虽然话里话外并不在意,卫永安却仍是惶恐,他自己是在乐绥这里过了明路的惠良俊嫡系,而惠良俊又是众所周知的瑞王世子门下,他方才在大理寺找遍了门路,就是怕什么都问不出来会让长孙殿下觉得自己不尽心力,可是不知为何大理寺那帮人这次却分外谨慎,仿佛锯嘴的葫芦的一般什么都不肯说。
乐绥漱了口准备起身,看见卫永安仍在那跪着,索性开口吩咐他:“既然林大人一时半刻回不来了,你就去隔壁告诉惠大人和卢主事,让他们继续暂行职务,你就留在我这里吧。”
卫永安茫茫然抬头看他,被鹤祐轻斥了一句:“卫主事在等什么呢?”
卫永安这才急忙应道:“诺。”
惠良俊虽得了差事,但并无喜色,一来经过这几天卢繁已对他毫无敬意,自然会尽职尽责地盯着他,二来若林元骅前脚刚进大理寺他后脚就在吏部掀起风浪,他便对林元骅一事更是有口难言了。
一时之间,乐绥这里倒是难得地安宁。
这天散值早,乐绥便去陪皇帝用了晚膳,期间祖孙两个略谈了些前朝的政事,乐绥也一五一十地讲了讲考课至今的概况,一顿饭也算君臣尽欢,只是期间几次乐绥想要问及前|线战事时皇帝都恍若未闻,几次下来乐绥便也心知肚明了。
从两仪殿出来,乐绥拍了拍鹤祐的小臂,到晚间时便有消息从梁王府传来,说王妃忽觉身体不适,怕是孩子有异,心慌难耐,想请长孙殿下去说说话。
武德殿便禀到两仪殿去,得了圣人的首肯,乐绥这才拿了令牌出得宫门去。
一行人轻车简从到梁王府正门,乐绥和王爷王妃匆匆见礼便换了装束从后门绕出去,身边的亲随都被他留在王府中牵制随他出门的孟极卫,只有王清君一路护送着他往瑞王府而去。
一年过去了,俞伯韶对瑞王府的控制仍是密不透风,这次乐绥还未叩门那个新的俞宁就已经等在了门口。
到了书房,俞伯韶正在书桌前看卷宗,抬头见到乔装而来的长孙殿下笑出声来:“殿下次次来找我都是帷帽黑袍,叫人家看见真的会以为有贵族女子来与我私会啊。”
乐绥动作一顿,把帽子与披风都交给王清君,清君和俞宁一同退出去,将门给他二人掩地严严实实。
俞伯韶更是乐不可支:“连两位仆从这动作都熟练得紧。”
乐绥走到烛光下,先仔细打量了俞伯韶几遭,神色严肃:“我废了大力气从宫中出来,不是来同你讲笑话的。”
“我知道,”俞伯韶放下卷宗眯眼看他:“长孙殿下是为了你手下那个吏部郎官来的嘛,今日那考功司的主事在我大理寺晃悠了半日,大理寺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殿下对这位林大人很是看重啊。”
乐绥刚要摇头,俞伯韶起身到旁边的侧桌去给他倒水,背过了身去:“这人倒也不是大事,只是有个礼部的攀咬......”
“我并非要问这个,”乐绥却制止了他进一步朝自己泄露案情,“这几日吏部考课,凡因至大理寺问话未至者我都叫人拟了名册登记在案。”
俞伯韶挑眉,回身把茶杯递给他:“殿下这都同我说?”
乐绥把茶杯握在手里:“这本是吏部自行统计,好在后续这些人回来后补上考课的,有什么不能说?”
俞伯韶偏了偏头,指着他手里的茶杯:“殿下是怕我下毒?怎么不喝。”
乐绥斥他:“胡说什么。”终究是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俞伯韶要去接杯子,乐绥却挡了他,把杯子随手放在案几上,继续自己的话:“我今日拿来名册看了一眼,名册上竟有七八十人,这还只是京官在押的,大理寺的牢狱我是见过的,况且还有别的案子的犯人也一并压在狱中,这么多人你怎么安置的?”
俞伯韶不妨他先问这个,倒是一愣:“殿下倒很关心这些罪臣,牢狱确实算不上多,但挤一挤总是住得下的,这些同僚往日怕也没有这种朝夕相处的机会,若是此次事了他们还能出去的话,想来这感情也会深上不少呢。”
乐绥被他口中这个挤一挤气笑了,直接问道:“从你奉命清查四皇子余党以来也有二十多天了,大理寺的门是只进不出,这么多在品官员压在里面,你有没有想过外面的政事如何开展?”
俞伯韶佯作不解:“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别装傻,”乐绥警告他,“不说别的,便是兵部,如今包括兵部右侍郎在内你抓了多少个?”
“加上小吏约也有十几个人吧。”
“十几个人,如今藿沧正是战时,兵部用人紧张,十几个人压在你大理寺,难保调度不会拖慢。你到底怎么想的?”
“圣人说的啊,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藿沧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若是真从我手里漏了人,叫他抓住机会,我岂非万死难辞?”
“四个五个肯对四皇子忠心耿耿我相信,十几个都肯提着身家性命跟他一起反叛谁能相信?”
“殿下,我最近确实有所疏忽了,下面人闹得大,我也没顾得上,明日,明日我一定看着放回去几个。”
“你......”乐绥拧眉看他,正待问什么。
俞伯韶却骤然收敛了神色,正经起来:“别着急了,源头将尽,这些被波及的小鱼儿,我自然都是要放归湖海的。”
“你是说......”
“崔瑭坚持不了多久了,藿沧兵败之日,自然是最终清算之时,到时候,这位林大人我一定全须全尾地给殿下送回去。”
这个变故乐绥倒是还不知情。
“褚季同?”武德殿这边也一直时刻盯着藿沧的战事,虽然搬到宫中后来回传消息多少是受了些阻碍,但因为消息是河西传过来的,倒也算得上及时,若说有哪里的消息会比他快,恐怕也只有八百里加急换马不换人的兵部军报能做到了。
俞伯韶倒也不避讳他:“还得多亏了朱尚书早早就表明了立场,否则褚季同还拿不到一手的消息呢。”
乐绥摇头:“怪不得张皓在大理寺这么多天,只是关押,仍未受审。”
“陈涿对殿下真是忠心耿耿,”这话乍一听像是有嘲讽之意,不过在场两人都心知肚明俞伯韶并不在意陈涿给乐绥透出的这些消息,“张皓这人有些别的案底在身上,我确实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四皇子的人,若是审了就要催着判,所以干脆先放在那里,大理寺好吃好喝得伺候着,他难不成还有所不满?”
乐绥失笑:“谁敢对你有所不满,约莫七八日前兵部述职的时候褚侍郎还说前面战事颇为紧张,如今就有转机了?”
俞伯韶挑眉看他:“还不是多亏了萧节度使,用兵如神,以彼之道还诸彼身呐。”
他这一句话乐绥便懂了:“诸万毕竟是他二人一同打下的,圣人命河西前往平叛,想来也是有此考虑。”
俞伯韶,妈妈再说一遍,你小子是懂嗑cp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8章 出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