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六月。
蓝可的课桌被擦得很干净，就像从未有人使用过。
夏忧忧站在教室后排，看着提前踩点教室占座的准高三新生兴奋地摆弄抽屉，把课本和铅笔盒塞进去，发出欢快的碰撞声。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照在桌面上，木纹清晰可见，所有刻痕和涂鸦都被打磨掉了，仿佛蓝可留下的痕迹从未存在。
但桌缝里还藏着东西。
夏忧忧蹲下身，手指探进那道狭窄的缝隙——一张折叠的纸片卡在那里，边缘已经发黄。
1
展开的纸片上印着“同学录”三个字，是学校统一发放的那种。
只有第一页填了内容：
姓名：蓝可
理想：成为彩虹
留言：（空白）
字迹清瘦工整，像是认真思考后写下的。夏忧忧盯着“成为彩虹”四个字，想起蓝可画在黑板上的雨伞星座，想起他说“雨滴是最好的棱镜”，想起那颗乳白色的玻璃珠里永远变化的气泡。
新生好奇地探头：“找什么呢？”
夏忧忧摇头，把同学录折好放进口袋：“没什么。”
转身时，她瞥见窗玻璃上的反光——蓝可站在那里，浑身湿透，手里捧着一颗滴水的玻璃珠，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眨眼间，影子消失了。
2
放学后，夏忧忧独自去了河边。
蓝可失踪的那天，冰层下埋着无数玻璃珠。现在河水湍急，岸边恍若还残留着几块未融化的浮冰，像被遗弃的碎玻璃。她掏出那张同学录，对着阳光看——纸背透出淡淡的蓝色墨迹，仿佛写过什么又被擦掉了。
“成为彩虹……”
她轻声念出来，声音立刻被风吹散。远处，一片云遮住太阳，河面顿时暗了下来，波纹变成无数细小的褶皱，像极了岁月在皮肤上留下的痕迹。
3
回到教室时，值日生正在擦黑板。
粉笔灰在夕阳中飞舞，被最后一缕阳光穿透，突然折射出七彩的光晕——红、橙、黄、绿、蓝、靛、紫，像一道微型彩虹，悬浮在讲台上方。
夏忧忧愣在原地。
值日生毫无察觉，继续用力擦着，彩虹随着他的动作变换形状，时而伸展，时而蜷缩，最后随着太阳西沉而消散。
黑板上只留下一句值日生写的通知：“明天拍毕业照，8:00操场集合。”
4
那晚的梦境里，夏忧忧站在一片麦田中央。
无数玻璃珠从天而降，每一颗里面都封着一小段彩虹。蓝可站在田埂上，撑着一把透明的伞，伞面上滚动着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
“你看，”他说，“我做到了。”
夏忧忧伸手接住一颗玻璃珠，珠子在她掌心碎裂，彩虹流出来，像液态的光，渗进她的皮肤。
醒来时，晨光已经漫过窗台。夏忧忧摸出枕边的玻璃珠——蓝可给她的那颗，对着阳光看。气泡的形状像一个微型的彩虹，弯曲的弧线完美得不可思议。
5
毕业照拍摄在当天，夏忧忧站在最后一排。
摄影师喊着“茄子”，她却看向操场尽头的河堤——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风掠过草尖，掀起一阵阵绿色的波浪。
按快门的瞬间，一道彩虹突然出现在河面上空，恍若谁刚刚在那里撒了一把玻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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