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平安夜。
包裹的包装纸是冰岛地图,边缘已经磨损,好像被反复打开又合上。
夏忧忧坐在宿舍地板上,用小刀划开胶带,一股冷冽的松木香立刻涌出来——不是香水,而是真正的、带着冰霜气息的北欧森林的味道。里面是一张极光照片,背面朝上,张云兮的字迹比学生时代工整了许多:
“这里的狐狸会追极光,我终于驯服了一只。——你猜它眼睛什么颜色?”
照片翻过来,极光如绿色丝绸铺满夜空,雪地上蹲着一只银狐,眼睛在长曝光下呈现出诡异的金色。
1
夏忧忧把照片举到台灯下细看。
狐狸身后的雪地上,脚印组成了一串字母——“SOS”,但被极光映成了彩虹色,仿佛某种玩笑般的求救。照片角落有半个模糊的影子,可能是张云兮的靴子,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包裹里还有一张X光片,是海关检查时贴的标签。夏忧忧对着灯光看——照片夹层确实有金属物,形状细长,边缘锋利。海关拆开后发现是半片美工刀,刀尖部分,锈迹斑斑。
她突然想起高中洗手间里,张云兮用刀片划破手臂的样子,血珠滴在卫生纸上,像雪地上的红梅。
“眼睛什么颜色……”
夏忧忧轻声重复,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照片上狐狸的金色瞳孔。
2
宿舍暖气嗡嗡作响,窗外的雪下得无声无息。夏忧忧从书架上取下《飞鸟集》,翻到第27页——“阴影戴上她的面纱”旁边,还夹着那些旧物:蓝可的纸条、林白的明信片、木然的病历残页。
她把极光照也夹了进去,却发现照片背面还有一行小字,用极淡的铅笔写的,几乎看不清:
“我驯服了狐狸,但没驯服月亮。”
字迹被蹭花了一点,就像写字的人手在发抖。
窗外,一片雪花粘在玻璃上,久久不化,像一只凝视的眼睛。
3
夏忧忧给漠河医院打了电话。
值班护士说林医生在做手术,她留了言,挂断后盯着那半片美工刀发呆。刀片上的锈迹形成奇怪的纹路,像一幅微型地图——也许是冰岛的峡湾,也许是张云兮手腕上愈合的伤疤。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眼睛是玻璃珠的颜色。”
没有落款,但夏忧忧知道是谁。她摸出那颗深蓝色的玻璃珠——木然给她的那颗,对着灯光看。气泡在光线下微微晃动,形状像一个微型的狐狸瞳孔。
4
那晚的梦境里,夏忧忧站在冰岛的雪原上。
极光在头顶流动,像一条发光的河。张云兮蹲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什么东西,银狐围着她打转,金色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你看,”梦里的张云兮说,“它吃掉了我的刀。”
她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轮小小的月亮,表面布满划痕,恍如被美工刀刻过。
夏忧忧想走近些,雪地却突然塌陷,她坠入无尽的黑暗。
5
醒来时,晨光已经漫过窗台。
极光照从《飞鸟集》里滑落,掉在地板上,正面朝上。夏忧忧捡起来,发现照片上的“SOS”脚印在阳光下消失了——原来只是极光折射造成的错觉。
或者从来就不存在。
她翻到背面,那行铅笔小字还在,但多了一点水渍,恍若谁的眼泪。
窗外,雪停了,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歪头看着室内的她,黑豆般的眼睛里映出夏忧忧略显苍白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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