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运动会的下午,阳光被云层滤得像融化的蜂蜜,金晃晃地泼在塑胶跑道上,也泼在林溪攥着运动饮料的手背上。操场上人声鼎沸,加油声浪一层叠着一层,她抱着一沓号码布站在班级方阵旁,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牢牢黏在跑道终点线附近。
江秋雁刚冲过1500米的终点。
他弓着背,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额前汗湿的碎发一缕缕黏在皮肤上,运动服后背洇开一大片深色,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林溪盯着那片深色,心跳也跟着他的呼吸节奏,“咚咚”地乱起来。
“发什么呆?”旁边的同桌推了她一把,语气带着促狭,“快去送水啊,看他渴的,嘴唇都快裂了。”
温念安被推得一个趔趄,手里那瓶提前拧松了瓶盖的运动饮料差点掉地上。她深吸口气,指尖因为用力攥着瓶身而泛白,这才抬脚往终点线走。越走近,心跳越像要蹦出胸腔。
快到江秋雁面前时,他恰好直起身,带着运动后薄汗的视线扫过来,精准撞进她眼里。那目光里有疲惫,有松快,却又好像藏着点别的什么,让她瞬间忘了该说什么,只能把水往前递。
“给。”声音轻得像羽毛,被风吹一下就散了。
江秋雁白没接话,只是伸出手。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温热的、带着薄汗的触感让两人都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接过水,仰头就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弧度清晰得像慢镜头,瓶身上很快凝出一层薄薄的水珠,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
“谢了。”他把水递给旁边的同学,转身就要走,却被温念安下意识叫住
“你……没事吧?”她看着他还有点泛红的脸颊,想起他平时体育课跑八百米都要抱怨“要了老命”,“1500米很难跑的,你以前不是最讨厌长跑吗?”
江秋雁愣了愣,喉结又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什么。随即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浅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还行。”顿了顿,又补充,“为了班级积分。”
温念安“哦”了一声,心里那点刚冒头的、带着甜意的雀跃,像被扎破的气球,倏地瘪下去大半——原来只是为了集体。
这时,班上的体育委员拿着另一瓶水跑过来,熟稔地拍了拍江秋雁的肩,声音洪亮:“可以啊江秋雁,居然坚持下来了!你不是最讨厌长跑吗?上次体育课跑个四百米都喊累,说‘跑步是反人类运动’。”
江秋雁没看他,目光落在温念安还捏着空瓶的手上,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有离得近的林溪能听清:“……想试试。”
体育委员没听清,还在咋咋呼呼:“下次接力赛还得靠你!你这耐力,练几天绝对能当主力!到时候咱班肯定能拿第一!”
温念安没再说话,默默退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想起昨晚在教室,江秋雁对着那张印着“长跑训练计划”的A4纸,眉头紧锁了快半小时,手指在“间歇跑”“配速”几个词上反复敲击;想起今天早上,她看到他往书包里塞了好几颗润喉糖,问他,他只含糊地说“预防嗓子疼”。
原来不是“还行”,也不是“为了班级积分”那么简单。
闭幕式时,班级得了团体总分第三。领完奖回来,温念安发现自己座位上多了颗大白兔奶糖,糖纸被手指捏得有些发皱,上面用铅笔潦草地写着:“1500米,不难。”字迹是她熟悉的清隽,却比平时潦草许多,像藏着什么心事。
她抬头找江秋雁,却见他正被几个男生围着庆祝,夕阳把他的侧脸镀上金边,嘴角扬着她从没见过的、明朗得近乎耀眼的弧度。他好像在笑,又好像只是呼吸时牵动了嘴角,可那一点点上扬,却让温念安的心跳又乱了。
而江秋雁校服口袋里,还放着温念安刚才递水时,不小心蹭到他运动服上的、一张印着枫叶的贴纸——那是她为了给运动员的号码布做标记,特意去文具店挑的。他指尖反复摩挲着贴纸边缘,粗糙的纸质蹭过皮肤,有点痒。他看着不远处温念安和同学说笑的背影,耳尖悄悄爬上一层薄红,像被夕阳余温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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