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走廊里还残留着课间的喧闹余韵。温念安抱着一摞刚收齐的物理作业往办公室走,经过江秋雁的座位时,脚步像被无形的线牵引,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他桌上摊着的《物理压轴题精讲》几乎是空白的,黑色水笔随意地扔在一旁,笔帽都没盖。江秋雁的侧脸抵着冰凉的窗玻璃,眉峰皱得很紧,连带着眼尾都染上几分疲惫,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栖息着倦意的蝶。
温念安想起早上路过医务室时,无意间听见校医压低声音说:“……低血糖犯得这么厉害,脸色白得吓人,要不是同学扶着,都该晕过去了。”当时她心里就揪了一下,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犹豫了两秒,她从书包侧袋里摸出颗水果糖——是她妈上周特意塞给她的,橘子味的,塑料糖纸被体温焐得温热,据说能最快补充能量。她悄悄把糖放在他习题册的页角下,用纸张轻轻压住,像做贼似的,没敢抬头看他,转身就快步走进了办公室。
刚在办公室门口站定,手指触到冰凉的木门框,准备把作业交给值班老师,就听见身后传来男生刻意放大的哄笑。
“哟,江大学神也有人送糖啊?”是后排的捣蛋鬼卢思浩,声音里的戏谑几乎要溢出来,尾音都带着上扬的调调,“不过温念安也太有意思了,明知你最讨厌橘子味,还送这个?”
“橘子味”三个字像冰锥,瞬间扎进温念安的耳朵里。她的脚步猛地僵住,后背像被人瞬间泼了盆冷水,凉得彻骨。她从不知道他讨厌橘子味,那糖是她自己书包里常备的,想着能应急……原来他不喜欢。
江秋雁的声音紧跟着传来,冷冷的,没什么温度,像初冬的风:“不关你的事。”
但温念安没听见后面的话,那些字句像被什么东西隔断了。她攥着作业本的手指关节泛白,指腹因为用力而有些刺痛。转身时,正好撞见江秋雁看过来的目光。那眼神里没什么情绪,甚至可以说有点冷淡,像结了层薄冰,看得她心里一慌,所有准备好的“关心”都堵在了喉咙口,只能慌忙低下头,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办公室。
那天晚上,江秋雁的习题册旁,那颗橘子糖始终没被拆开。他盯着糖看了半节课,指尖在糖纸边缘反复摩挲,糖纸被体温焐得发软,印着的卡通橘子图案都模糊了些。最后,他还是把它放进了笔袋最深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第二天早自习,温念安刚到教室,放下书包时,指尖就触到了冰凉的金属——是她那支总卡墨的钢笔。她拿起来,愣住了:笔尖被仔细打磨过,光滑得能映出自己的影子,连墨囊都换成了新的,是她常用的那个牌子。她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瞥见江秋雁正低头刷题,耳尖却悄悄红了,被额前的碎发遮了大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课间,卢思浩又凑过来,胳膊肘撞了撞温念安的桌子,语气带着促狭:“温念安,你昨天给江秋雁的糖,他居然没扔!我还以为他要当场丢垃圾桶呢,毕竟他最讨厌橘子味了。”
温念安的心猛地一跳,刚想解释“我不知道他讨厌”,就听见江秋雁冷冷地开口,声音比平时更沉,像含着冰:“那是她自己放在那的,我没看见。”
温念安脸上的热度瞬间退了下去,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瓢凉水。原来,他不仅不喜欢,还要用“没看见”来撇清。她抓起那支修好的钢笔,转身就走出了教室。走廊里的风有点凉,吹得她眼睛发酸,她看着笔尖在阳光下闪着的光,突然觉得有点委屈——她只是想让他舒服点,怎么就变成了“自作多情”?
而教室里,江秋雁看着她快步走开的背影,捏着笔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他其实想说“糖很甜”,却不知怎么,话到嘴边就变了味,成了最伤人的辩解。他翻开笔袋,看着那颗安静躺着的橘子糖,透明糖纸里的橘色糖块像小小的太阳,却暖不了他此刻的心情。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好像……搞砸了什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