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风裹着玉兰香钻进教室窗户,徐函趴在桌上盯着物理卷子上的电路图,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个小坑。窗外的香樟叶沙沙作响,他盯着图上标错的电流方向,鼻尖沁出细汗——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在这道题上卡壳了。
“又卡这儿了?”
陆雨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他抱着一摞竞赛题集,校服袖口沾着淡淡的墨渍,显然是刚从图书馆回来。指尖敲了敲徐函的草稿纸,指节上还留着铅笔磨出的薄茧:“这里应该用基尔霍夫定律,你把电流方向标反了。”
徐函耳尖发烫,慌忙用橡皮擦掉重画。他的橡皮是陆雨辰上周送的,薄荷绿包装,上面印着小小的风信子——和徐函画的那朵一模一样。那天他蹲在文具店橱窗前翻了十分钟,最后挑了块最圆的橡皮,老板娘还笑他:“小男生买橡皮跟选媳妇似的。”
“给。”陆雨辰从书包里抽出个蓝色文件夹,封皮上用金漆写着“徐函物理提升计划”。文件夹边缘有些毛边,显然被他反复摩挲过。徐函翻开第一页,里面夹着张便签,字迹工整得不像出自理科生之手:“记住,物理不是背公式,是理解‘为什么’。就像风信子,不是因为好看才存在,是因为它需要这样的形态去拥抱阳光。”
“你写的?”徐函抬头,撞见陆雨辰耳尖泛红的模样。
陆雨辰低头翻题集,喉结动了动:“随便写的。”
其实他熬了三个通宵。上周徐函说“物理像团乱麻”,他便把所有力学模型都画成了风信子的形状——力的作用线是花茎,受力点是花瓣,连摩擦力都画成了叶片上的露珠。昨晚整理到十一点,母亲端着牛奶进来时,他正对着草稿纸咬笔杆,纸上歪歪扭扭的风信子花瓣占满了半页。
“这道题要结合摩擦力和向心力。”陆雨辰拿起笔,在电路图旁画了个受力分析图,“你看,当物体做圆周运动时,摩擦力提供向心力……”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飞了什么。徐函盯着他发梢垂落的碎发,忽然注意到他手腕上系着的蓝丝带——褪色得厉害,却洗得很干净,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浅蓝。
“你总戴这条丝带?”徐函鬼使神差地问。
陆雨辰的动作顿住。他低头扯了扯丝带,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妈留给我的。”
徐函想起上周在陆雨辰课桌里翻到的旧照片——穿红裙的女人抱着小陆雨辰,身后是大片风信子花田。照片背面写着:“阿辰一岁,妈妈的风信子开得正好。”
“我妈也喜欢风信子。”徐函说,“她走得早,我只记得她床头总摆着蓝紫色的花。”
陆雨辰抬起头,眼底有细碎的光:“我妈说,风信子是‘重生之花’。她走的那天,病房窗台上就摆着一盆。”他顿了顿,“后来我把花移栽到阳台,每年春天都会开。”
窗外的玉兰香突然浓了些。徐函望着陆雨辰的侧影,忽然觉得这个总被称作“天才”的男生,其实比谁都细腻。他翻开物理笔记,在空白处画了朵风信子,花瓣上点了个感叹号——那是陆雨辰教他的“重点标记法”。
“明天早上我带豆浆给你。”陆雨辰收拾好题集,“你总不吃早饭,胃该抗议了。”
徐函低头抿嘴笑。他知道陆雨辰说的“抗议”是什么——上周二他没吃早饭,第三节课时头晕得差点栽倒,陆雨辰翘了半节竞赛课,跑遍整条街给他买了热乎的糖油饼。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徐函收拾书包时,从夹层里摸出半张银杏叶——是上周在操场捡的,他偷偷夹在《飞鸟集》里。叶子上用铅笔写着“陆雨辰”三个字,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的涂鸦。
他把银杏叶放进陆雨辰的保温杯里:“送你。”
陆雨辰愣住,随即笑了:“这是什么?”
“定情信物。”徐函耳尖通红,“等我们考上警校,就用这个换真正的风信子。”
陆雨辰握着保温杯,指腹摩挲着银杏叶的边缘。他望着徐函跑远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风掀起他的校服下摆,露出里面褪色的蓝丝带——那是母亲留给他的,也是他和徐函之间,最隐秘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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