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是我。”
陈谝随意摆摆手，身后还跟着个人，他没着急跟周昼介绍，瞧着周昼新发型觉得新鲜，意外道：“周老板，改造型了啊？”
“天热，过两天剪了。”
“别啊，挺适合你的，换个发型气质都不一样了。”
“是么。”
“可不，先不说这个。瞧，这我弟，叫陈实，上次跟你说的，周老板过过目呢。”
陈实打一进门周昼目光就有意无意地扫在他身上了，原因无他，这发型，这黄毛，太像了。
陈实狗腿地从他哥身后钻出来，憨笑着周昼打招呼：“周老师，您好您好，我叫陈实，我憧憬您好久了，我学画画六年，很小就学了，一直对纹身很有兴趣，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收徒——妈呀我草！黑化版观音？！！”
陈实差点没跳起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着急忙慌地往他哥身后躲，“哥、哥，挡我一下挡我一下。”
陈谝：“？有病啊你，干嘛呢，见到你爱豆就这表现？”
陈实狂朝他哥使眼色：“别喊我啊别喊我啊，哎……”
“哥，怎么了？”
许劲今天穿了一身周昼给他买的卫衣，粉嫩的红衬得她唇红齿白，少年还没长开，头发柔顺的浅浅盖住耳廓，显得特别乖。
周昼在，许劲就更乖了，每个表情都是精心计算过的。
陈实看着人畜无害的许劲，大写的无语顶在头上。
周昼越看他越眼熟，想着他刚说的话，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许劲，思绪转了好几个弯，没回许劲，片刻后对着陈实道：“我看看你的画。”
他这人心思重，他把陈实的画和陈实本人带进了会客室，一边看画一边不经意地闲聊：“头发色挺好看，在哪染的？”
陈实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也像小学生坐板凳似的笔挺，闻言挠挠头：“不记得了，好像是光帆商场那边的，几楼我记不清了，周老师你可以看看软件，应该就是评分最高的那家。”
随即他又有点小开心：“染得好看么老师，我跟理发师商量了好久才敲定呢。”
周昼看着他笑：“很好看啊，而且看着，有点眼熟。”
陈实瞬间冷汗涔涔，现在他严重怀疑那天来找黑化版观音的就是周昼本人。
他欲哭无泪，内心想骂许劲，又想起来确实是自己先找得许劲麻烦，又无言以对，心里想要是被发现了就是他揍了周老师的弟弟，他真遭老罪了。
逐梦生涯还没开始就被原子弹炸了。
陈实强颜欢笑：“可能是您看过类似的颜色吧周老师，这一带黄毛很多的，附近有女儿家的都让她们少出门呢哈哈哈哈哈。”
说完陈实闭了闭眼睛，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服了，再也不瞎凑活了，已老实。
周昼把他的画摊在茶几上后，舒适地往后靠，长腿叠起，笑眯眯地看了他半晌，道：“可能是吧。这样，你先跟我几天，多大了？”
陈实七上八下的心迸发出惊喜的光：“十六了老师，您真的愿意收我吗？老师您可以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吗老师。”
“十六啊，满了么？比我弟弟小一岁，在哪里读书？”
“以前读的十二中，现在没读书了，可以全程跟着您学。”
“高中毕业证也不要么？”
陈实诉苦：“太难考了呀，我考不上。那个英语听着跟早上的鸟在电线杆上叫早一点区别都没有，数学更是天书。”
周昼虽然知道读书重要，但也不是谁的人生都掺和，陈实不愿意读也与他无关。
毕竟这门手艺也不需要会写数学，他学的时候比陈实更早，只要肯吃苦没什么手艺是学不出来的。
几番试探下来，发现陈实这人确实没什么心眼，跟谁都能倒豆子似的把自己三姑六婆八大姨的那点事儿全说了，不像是单挑四个一点伤都没受的人。
周昼这才紧着正事说：“我不收徒，但我师弟的工作室在招学徒，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先跟着我，过会给你送去我师弟那里。”
陈实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那您什么时候自己招徒啊？我能排队吗？”
周昼失笑：“就这么想当我的徒弟？”
陈实忙不迭是地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纹身的图片给他看，这是他给陈谝纹的第一个纹身，锁骨上的一道雷，电闪雷鸣中间隐隐露出一段蛟尾，给人特别强的视觉冲击。
蛟尾纹成更是细致活，寻常纹身师做不到像他那样活。
周昼的纹身很活，很有生命力，他总能存住一闪而过的灵感画成手稿，这些就是他的金字招牌。
陈实非常喜欢他的风格，自然也很崇拜他，一心想跟着他学。
陈实说：“真的很酷，我以前觉得纹身都是形状扭曲五颜六色的，直到看到您的画，我才知道原来纹身原来还有这种风格。”
陈实的话特真挚，周昼依旧笑着摇摇头：“我真不收徒，我说了你想学的话，我可以引荐我徒弟，他手艺不比我的差。”
周昼这人门闭得很紧，一般人根本撬不开。
陈实只能退而求其次：“我愿意学，周老师。”
“那行。”周昼拍板：“这段时间你先跟着我，过几天我领你去我师弟那儿。”
周昼出来时，许劲就趴在茶几上写作业，屁股下垫了一个蒲团，盘腿坐。
周昼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垫子，让许劲腿放平，蹲下给许劲小腿下放垫子，让他歇着力。
许劲摸了摸周昼的袖子，道：“谢谢哥。”
周昼站起来：“没事儿。”他站在许劲旁边看了一会，许劲临近高二，草稿纸越用越多，笔迹比初中的时候好看很多，苍劲有力，横折转弯自带笔锋。
“你字好像好看了？”
许劲边写题边说：“因为以前哥说我字丑，我就练了。”
周昼字也好看，很多来纹身的都喜欢加几个字进去，许劲以前那鸡脚爬似的字周昼根本没眼看，似乎确实是无意间提了一嘴。
许劲立马就听进去了。
他可不想自己有任何一点是周昼不喜欢的。
陈实很勤奋，他没读书，成天守着周昼上班，一口一个周老师，端茶倒水从来没停过，家里买了啥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周昼带一份，特有眼力见。
有时候周昼一连坐上十几个小时他也跟着，毫无怨言。
周昼是越来越满意这小孩。
他是真肯学。
这天晚上陈实罕见地早退了，他哥一把薅起他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老头子回来了，陈实小伙立刻立正了，起步跑，嘴里喊着：“周老师我下次再来。”
当时许劲已经做好饭在家等他了，周昼挥挥手让他慢点，到家就跟许劲在饭桌上吃饭闲聊，说到了这事儿。
最近周昼提起陈实特别多，有时候提回来一串葡萄说是陈实给的，有时候拿给许劲一双袜子说是陈实买的。
陈实陈实，去他妈的，最好别让他遇见这个b。
许劲面色自然地夹起一块肉送到周昼碗里，道：“啊？他今天早退啊。”
“也呆了挺久了，可能是家里不让他学抓他回家读书呢。”
“他哥看起来挺支持他的。”
“不了解，吃饭吧。这个芹菜挺好吃，买的哪家？水婆婆摊子上的？”
“没，今天早上水婆婆没出来，随便买了一家，好吃下次再买。”
周昼嗯了声。
一桌俩人仨菜，暖黄的灯光映出二人的剪影，许劲吃的很慢，周昼吃完也不嫌麻烦，掏出手机一边刷视频一边陪他吃。
爱的人就在身边，这是许劲能想到的最幸福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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