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带侍卫侍从,三女两男五个人上了小船。
几人都没有划船的经验,吭哧瘪肚折腾许久才掌握一点诀窍,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把船移到一处河面稍宽的地方。
姚菁菁、王宥川、沈望尘三人在船头排排坐,甩出鱼钩。
钱浅坐在船篷内,听徐芷兰的抚琴,看他们斗嘴嬉笑。
古琴具天、地、人三种声音,是一种极具灵性的乐器。但古琴音小,不适合在嘈杂的地方弹奏,如今身处安静的盛春,泛舟于平静的河面,便凸显了琴音的美妙。
徐芷兰琴技卓绝,出色地展现出天音的轻灵飘逸,地音深沉厚重,人声恰似叹息,像几种乐器合奏出混响般。
一曲罢,钱浅不禁赞叹:“少时常听书院老师说,古琴音域广泛,音调悠远,我却总是难以体味。今日听你弹奏,低沉处沉似鼓韵,高亢时似金石敲击,总算感受到古琴的伟大之处。”
徐芷兰羞涩垂眸。
她是那种柔美婉约的长相,虽不如姚菁菁明艳夺目,却别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温雅秀丽。此时双颊浮起淡淡的粉,倒给娴静的芙蓉面平添一抹娇艳。
徐芷兰递过块糕点,连问话也是温温柔柔的,“不知,你平日喜好什么口味?”
钱浅接过糕点,“我不喜苦味,其他都可。”
徐芷兰问:“我观你削瘦纤薄,是不喜荤腥?”
钱浅答:“没有。平日肉吃的很多,饭食吃的也不少,无奈就是不长胖。”
徐芷兰轻柔地说:“我还算做得几道拿手的吃食,回头做给你尝尝。姑娘家还是丰腴些好,身体才能康健。”
真是个体贴的女子,钱浅笑笑说:“能品尝到王妃的手艺,我可真是三生有幸了。”
徐芷兰闻言却有些局促:“我是不是,又让你不自在了?”
她总是忐忑不安的模样,钱浅忙道:“没有没有。我这人随意惯了,你莫要拘谨,怎么舒服怎么来。”
徐芷兰没再多说别的,又问:“我再为你抚一曲,你喜欢什么曲子?”
钱浅说:“你现在想到什么,就抚什么吧!”
姚菁菁不是能耐住性子的人,鱼钩半天没动静,早就坐不住了。悠扬舒缓的琴声响起,她立即放下鱼竿回了船篷,坐到钱浅身边聆听美妙的琴音。
姚菁菁刚坐定不久,王宥川后脚也进来了,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坐到姚菁菁旁边。
众人都有午睡的习惯。
先前在外面钓鱼时,王宥川和姚菁菁有些犯困,此刻坐在船篷里,小船在水面上微微摇荡,徐芷兰弹奏的又是放松闲适的曲目,王宥川听了两曲便斜靠着开始打盹儿。
没过多会儿,姚菁菁也支不起眼皮,朝王宥川歪过去了。
钱浅起身脱下外衣,盖到姚菁菁身上。
徐芷兰正好告一段落,也打了个哈欠。钱浅见状便说:“你也靠着打个盹儿吧!”
徐芷兰问:“你呢?”
钱浅道:“我去钓鱼晒太阳。”
她拿了个斗笠戴在头上遮阳,坐到了先前姚菁菁的位置,与沈望尘隔了个空位。
拉起鱼竿看,鱼饵已经没了,只有空空如也的弯钩。她拿了一点儿饵料挂在上面,再次甩下鱼竿。
钓鱼显然没有想象中容易,钱浅盯了水面良久,感觉鱼竿有动静就拉起来看看,却总是空空如也。
沈望尘指导说:“钓鱼需要耐心。小动静都是鱼在试探,要有足够的耐心等鱼咬上钩再拉起来,否则就会把试探的鱼吓跑。”
钱浅往他的鱼篓里看了看,果然已有两尾小鱼了,也没说话,继续安静地盯着鱼竿。
正认真专注着,突然一团暗色劈头砸下,钱浅定睛才看清,是沈望尘的外衣。
“你不是怕冷么?河面上潮,别着了凉。”
漫不经心的语气透出两分关心,钱浅却直接递回去:“我不冷。日头正好,晒在身上挺暖和的。”
沈望尘不接,定定地看着她。钱浅便回头看了眼船篷,徐芷兰用手斜支着下巴,闭着眼睛小憩,于是起身将衣裳给徐芷兰盖上,又坐回来。
沈望尘勾着唇角,却看不出笑意。
钱浅也不搭理他,闭着眼睛,专注用手感触着鱼竿的动静。
一段时间后,又有鱼儿试探触碰鱼钩,她耐着性子不动,终于等到动静变大,直到明显感觉到鱼竿前端略略一沉,立即抬杆。
果然,鱼钩上咬着一尾小鲫鱼。
她笨拙地将鱼竿撤回,却因没有经验,只能看着鱼儿在长长的鱼线下折腾挣扎,手忙脚乱不会抓。
一旁的沈望尘忙帮她握住鱼竿往回撤,又拿起抄网去接鱼。
小鲫鱼在抄网里拼命挣扎,钱浅隔着网被甩了一脸水,连斗笠都晃掉了,半跪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按住鱼。
“你瞧,不小呢!”
她抓住鱼十分兴奋,脸上绽放出灿烂喜悦的笑容,漫天华彩尽收在瞳孔中,亮得如高悬的太阳一样耀眼。
沈望尘难得见到她这个模样,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情不自禁地伸手擦去鱼儿甩到她脸上的水珠。
温暖的指尖摸到脸上,钱浅心一颤,呼吸有些乱了节奏。
沈望尘五官过于深邃,不笑时有股子锐利劲儿,好似天生带着昂扬的攻势。但他很爱笑,吊儿郎当的轻佻模样,便能很好的掩盖住那抹凌厉。
但此刻他近在咫尺的俊脸,既不见锐利之气,又不见轻浮之意,只有浅浅的、极其温柔的笑意。那眼中闪着细碎的光,宛如在反射河面的波光粼粼,晃得人心乱。
钱浅脸颊发热,连忙垂头去取鱼嘴里的鱼钩,避开他的目光。
沈望尘却蹲下身按住她的手,小心帮她取下鱼钩,将鱼接过去,又用低沉暧昧的声音在她耳边夸赞道:“孺子,可教也。”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后,带得脖子都跟着发烫。
钱浅几乎是弹跳出去的,与他闪出两步距离,按捺住有些乱跳的心脏,提醒自己莫慌莫慌,这是渣男惯用的套路和伎俩。
她捡起斗笠罩住脸,隔开他的视线,慌乱的心绪瞬间缓和大半。
重新把鱼钩挂好饵料甩进河里,她一脸平静地架好鱼竿,默默等待。
不久后,鱼竿又有动静了,但她没动。
沈望尘提醒道:“鱼咬钩了。”
钱浅晃了几下鱼竿,再抬起竿时,鱼儿已经跑了。
沈望尘不解:“为何要放走?”
钱浅意有所指道:“给它次机会,好让它长个教训,记住别什么饵都敢咬。”
沈望尘听出她的含沙射影,手抵在唇边低低笑了几声,不再说话。
她一次又一次地把鱼钩放上鱼饵,等鱼咬钩时晃动鱼竿,把鱼吓跑,周而复始。
二人鱼钩位置不算远,她这么折腾,闹得沈望尘这也不上鱼了。他笑容无奈,耗了好久才又钓上来一尾,而后起身拎起鱼篓去杀鱼。
处理好的鱼下入锅中,煎鱼的香味儿立即飘散开。
徐芷兰和姚菁菁听到声音都醒了。
姚菁菁一看身上盖着钱浅的衣裳,她人躺在王宥川的怀里,露出带点贼眉鼠眼的笑容,又把眼睛闭了回去。
徐芷兰则是看到身上沈望尘的衣裳,望向正在煎鱼的沈望尘,见他抬下巴示意钱浅顿时了然,淡淡笑了下,将衣裳整理好放在座位上,坐到钱浅的旁边。
“钓到了吗?”
钱浅道:“沈望尘钓了三条,我钓了一条,够做汤了。现在不钓了,拿鱼食逗鱼玩呢。”
徐芷兰好奇地问:“如何逗?”
“你要不要感受一下?”钱浅将鱼竿往她那偏了偏,抓着她的手放到鱼竿上,与她对握。
钱浅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待鱼竿传来微微的动静,轻声说:“感觉到了吗?这就是鱼在试探想吃饵了。”
待鱼竿几次细微动静后,钱浅再拉起来鱼竿,鱼钩上的鱼食已经不见了。
她对徐芷兰笑道:“就这么逗鱼玩。”
徐芷兰红着脸点头,“哦……”
钱浅不禁打趣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学个钓鱼都会脸红?”
徐芷兰偏头垂眸否认:“我,没有。”
钱浅顿了顿,起身去船篷里拿出沈望尘的衣衫放到她旁边,“那你定是先前落水受了寒,身子还没好利落。披着点吧!别再着凉了。反正沈望尘也热,不想穿。”
徐芷兰只是垂着头说:“我不冷。”
感觉她不太想说话,钱浅也不好再凑过去,便去看看沈望尘的鱼汤如何了。
不想砂锅里的鱼竟完全稀碎,鱼鳍、鱼尾、鱼骨、鱼肉烂成一锅泥,连具全尸都拼不出来。
钱浅忍不住问:“它招了吗?”
“什么?”沈望尘没听懂。
钱浅道:“如此酷刑实在过于惨不忍睹。这鱼若能说话,想来你问什么它都会招的。”
沈望尘哈哈大笑,又说:“你多晒晒太阳,多跟姚菁菁凑一块挺好,吸收点阳气,免得总是那般暮气沉沉的。”
毫不克制的笑声吵醒了王宥川。
王宥川发现怀里躺着姚菁菁,吓得险些跳起来,腾地就站起身。
姚菁菁不妨他突然动作,差点滚下座位,骂道:“你有病啊!摔着我怎么办?!”
王宥川脸红得像猴屁股,磕磕巴巴辩驳:“谁、谁叫你,睡、睡我身上的……”
二人又斗起嘴。
钱浅不禁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姚菁菁者叽叽喳喳。”
加入清水后,砂锅里的那坨泥奇迹般呈现出乳白色调,炖煮一会儿便浓郁飘香。
沈望尘在碗里放了细盐、胡椒粉,用纱布隔开鱼肉骨泥,倒出一碗碗奶白的鱼汤。
姚菁菁喝了一口,鲜得眉毛直抖,“好鲜啊!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手艺!”
王宥川褒奖道:“表兄在吃喝取乐方面的造诣,在这京都城可是首屈一指的!”
钱浅尝了一口,点头赞道:“果然鲜美。芷兰,你先前受了寒,多喝一碗暖和暖和。”
徐芷兰腼腆地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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