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灼热越来越烈，那道淡淡的红光像活过来的火焰，顺着血管往四肢蔓延。温叙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肤下的热度，像是有团滚烫的岩浆在流动，烫得她几乎要尖叫出声，却奇异地驱散了几分精神污染带来的眩晕。
更诡异的是，那些涌来的肉红色球体像是遇到了克星，纷纷停下蠕动的动作，原本贪婪的啼哭变成了惊恐的嘶鸣，一个个缩成球状，拼命往墙壁的缝隙里钻，血管状的纹路因恐惧而剧烈收缩，透出青白色的底色。
连身后那只叼着多眼蛆虫的头颅都停了下来，断裂处的血肉疯狂颤抖，像是在抗拒那道红光的威慑。
温叙握紧那把布满缺口的手术刀，趁这诡异的空档喘息。她低头看着手腕上跳动的红光，心脏狂跳——这光绝对和她自身有关，可她分明是第一次进入无限副本，从未有过这样的异常。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球体或头颅那种黏腻的爬行声，是实打实的、属于人类的脚步声，带着沉重的喘息，正朝着这边狂奔。
温叙瞬间警惕起来，握紧刀转身看向黑暗深处。红光的范围有限，只能照亮她周围两米的区域，更远处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脚步声就从那片黑暗里传来，越来越近。
“砰！”
一个人影猛地从黑暗中冲出来，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那是个女人，穿着和温叙类似的休闲装，衣服上沾满血污和黏液，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骨折了。她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露出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到温叙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快！帮帮我！它们……它们追来了！”
女人的声音嘶哑破碎，刚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咳出一丝血沫。
温叙皱眉看着她。这是她进入无限副本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正常”的玩家。可在这种地方，“同类”未必就是安全的——就像之前那个被拖走的男人，他的结局还历历在目。
“它们？”温叙冷声问，目光扫向女人身后的黑暗。
女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尖叫道：“别看！快跑！”
话音未落，黑暗中突然伸出无数根灰黑色的触须，像暴雨般朝着女人的方向抽来。那些触须上布满吸盘，吸盘里嵌着细小的牙齿，抽打的空气发出“呼呼”的风声，带着浓烈的腥臭味。
女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温叙这边躲，却因为左臂骨折，动作迟缓了半拍。一根触须擦着她的后背抽过，“嗤啦”一声，她的衣服被撕开一道大口子，皮肉瞬间被吸盘啃掉一块，露出森白的骨头。
“啊——！”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疼得浑身抽搐。
温叙瞳孔骤缩。那些触须……和午夜育婴室里红绳婴儿的攻击方式有些相似，却更加阴冷，更具攻击性。
眼看又一根触须朝着女人的头颅抽来，温叙几乎是本能地拽了她一把。
女人踉跄着摔倒在温叙脚边，触须擦着她的头皮抽在铁笼上，“哐当”一声，锈蚀的栏杆瞬间被抽断，断口处还沾着被吸盘啃下来的铁皮。
“谢……谢谢……”女人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看向温叙的眼神里带着感激，“我叫陈兰，是第三次进副本的玩家。”
温叙没工夫回应，眼睛死死盯着黑暗中不断涌动的触须。那些触须似乎忌惮她身上的红光，不敢靠近两米之内，却在边缘疯狂地扭动、抽打，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寻找破绽。
“这些是‘蚀骨触’，”陈兰忍着剧痛解释，声音发颤，“专门啃食活人的骨头和精神力，被缠上就完了！你身上……怎么会有红光？”
她的目光落在温叙手腕上，满是惊疑。
温叙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不管了！”陈兰咬着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色的哨子，“这是我上一个副本得到的道具，能暂时驱散低阶怪物，快！我们趁机冲出去！”
她将哨子塞进嘴里，用力吹响。
“嘀——！”
尖锐的哨声刺破空气，带着一种奇特的频率，黑暗中的触须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瞬间缩回了几分，发出痛苦的嘶鸣。
“走！”陈兰拽着温叙的胳膊就往通道另一侧跑，那里有个狭窄的岔路口，刚才被触须挡住没发现。
温叙被她拽着踉跄前行，脚踝的伤口被扯得生疼，鲜血染红了裤脚。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缩成球的肉红色球体不知何时又探出头来，却不敢越过红光范围，只能在原地焦急地打转，而那只头颅则彻底消失在了铁笼深处，像是被哨声吓跑了。
刚冲进岔路口，身后的哨声突然停了。
陈兰脸色一白，从嘴里吐出哨子——哨子的表面已经布满裂纹，显然是超过了使用限度，彻底报废了。
“该死！”她低骂一声，速度却没减，“前面应该是‘育婴池’，副本的核心区域之一，只要找到池里的‘脐带’，或许能暂时压制这些怪物！”
温叙跟着她在狭窄的岔路里狂奔，两侧的墙壁越来越湿滑，布满了绿色的苔藓，散发着腐木般的气味。地面上开始出现积水，水里漂浮着一些白色的、类似胎发的东西，缠住了她们的脚踝。
跑了大约几十米，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圆形的空间，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浑浊的水池，水是暗红色的，像凝固的血液，表面漂浮着一层厚厚的白色泡沫，里面隐约有东西在蠕动，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水池周围立着十几个石台，每个石台上都躺着一具干瘪的尸体，男女老少都有，穿着不同的衣服，显然是之前的玩家。他们的肚子都鼓鼓囊囊的，皮肤像纸一样贴在骨头上，肚脐处都连着一根黑色的、粗壮的“脐带”，脐带的另一端没入水池深处。
“就是这里！”陈兰指着水池中央，“看到那根最粗的脐带了吗？只要……”
她的话没说完，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体猛地向后倒去。
温叙下意识地回头，心脏瞬间被攥紧——一根灰黑色的触须不知何时从石台下钻了出来，死死缠住了陈兰的脚踝，吸盘正疯狂地啃咬着她的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血混着碎骨渣滴落下来。
更可怕的是，陈兰的眼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眼神里的惊恐被一种麻木的、诡异的顺从取代，嘴角甚至微微上扬，像是在享受什么。
“精神污染！”温叙立刻反应过来，蚀骨触不仅啃食□□，还能侵蚀精神！
她想也没想，举起手术刀就朝触须砍去。
“嗤啦！”
刀刃砍在触须上，像是砍在坚韧的橡胶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口子，黑绿色的汁液喷溅出来，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落在地上“滋滋”冒烟。
触须被激怒了，猛地收紧，陈兰的脚踝传来骨头断裂的脆响，她疼得惨叫一声，眼神瞬间清醒了几分，抓着温叙的手嘶吼：“别管我！快走！它们怕你的红光！找到脐带……活下去！”
她用力推开温叙，自己却被触须猛地拽向水池的方向，身体撞在石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肚子里突然传来“噗嗤”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
温叙被推得后退几步，眼睁睁看着陈兰的肚子裂开一道口子，一根黑色的、布满血管的“脐带”从里面钻了出来，自动缠绕上触须，而水池里的暗红色液体开始剧烈翻涌，无数根类似的脐带从水底升起，朝着陈兰的方向伸展，像是在欢迎“新的祭品”。
陈兰的身体被无数根脐带缠住，一点点拖向水池，她的眼睛再次变得浑浊，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最后彻底消失在暗红色的泡沫里，只留下一声微弱的、满足的叹息。
温叙浑身冰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看着水池里不断翻滚的泡沫，和那些在泡沫中若隐若现的、属于不同玩家的尸体，终于明白了陈兰说的“育婴池”是什么——这根本不是压制怪物的地方，而是孕育它们的温床。
而那些脐带，就是连接祭品和怪物的纽带。
就在这时，她手腕上的红光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水池中央，一根最粗、最黑的脐带缓缓升起，顶端缠着一个小小的、已经干瘪的胎儿，胎儿的眼睛是两个黑洞，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咧开一个和红绳婴儿如出一辙的笑容。
“找到你了……母体……”
一个苍老而怨毒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
温叙猛地后退，心脏狂跳——母体？它在说谁？
“母体”两个字像淬毒的冰锥，扎进温叙的意识里。
她死死盯着水池中央的干瘪胎儿，那黑洞洞的眼睛里仿佛有漩涡在转动，要将她的灵魂吸进去。手腕的红光跳得更急，灼热感几乎要烧穿皮肤，却奇异地让她保持着一丝清明。
胎儿缓缓张开嘴，没有牙齿，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随着它张嘴，水池里的暗红色液体开始沸腾，无数根脐带像活蛇一样竖起，顶端的尸体残骸纷纷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温叙，嘴里发出同步的、非人的嘶鸣。
“回来……回家……”
嘶鸣汇聚成震耳的声浪，温叙的耳膜像要被震破，眼前阵阵发黑。她看到那些脐带开始蠕动，朝着她的方向缓慢延伸，触须上的吸盘一张一合，像是在呼唤她靠近。
陈兰被拖入水池前的眼神闪过脑海——那是彻底放弃抵抗的麻木。
温叙猛地咬碎舌尖，剧痛让她清醒了几分。她转身就往岔路口跑，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堵死。
无数根蚀骨触从黑暗中探出来，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吸盘里的小牙闪着寒光，而网的缝隙间，挤着那些肉红色的球体，它们的竖瞳死死锁定她，啼哭声里带着贪婪的兴奋。
前后都是绝境。
水池里的脐带已经爬上岸，在地面上蜿蜒前行，留下湿漉漉的血痕，像无数条追逐猎物的蛇。最前面的那根缠着干瘪胎儿，距离她只剩三步远。
胎儿的黑洞嘴里溢出暗红色的黏液，滴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小坑。
温叙的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壁，退无可退。她看着步步紧逼的脐带，突然注意到石壁上有一道细小的裂缝，裂缝里似乎嵌着什么东西，反射着微弱的光。
是手术刀！刚才混乱中掉落的那把！
她扑过去，指尖抠进裂缝，死死抓住刀柄往外拽。刀刃已经被腐蚀得只剩半截，却依旧锋利。
就在胎儿的脸贴近她的瞬间，温叙猛地转身，将半截手术刀狠狠刺进它的黑洞眼眶里！
“吱——！”
一声尖锐到刺耳的嘶鸣炸开，胎儿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缠绕它的脐带疯狂扭动，黑绿色的汁液喷了温叙一身，带着恶臭的烟雾弥漫开来。
水池里的脐带瞬间躁动，纷纷朝着她的方向疯狂抽来，却在靠近她周身红光时被无形的力量弹开，发出痛苦的嘶吼。
温叙拔出手术刀，胎儿的身体已经干瘪成一团，化作黑灰散落在地，只留下一根焦黑的脐带，还在微微颤动。
而随着胎儿的死亡，周围的蚀骨触和肉红色球体突然像失去了动力，纷纷瘫软在地，化作一滩滩腥臭的黏液。
红光缓缓褪去，手腕上的灼热感消失了。
温叙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恢复死寂的空间，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陈兰的哨子滚落在脚边，上面的裂纹像一张嘲讽的脸。
她活下来了。
却不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好运”。
水池里的暗红色液体还在缓缓翻涌，像是在酝酿着新的恐怖。
这个副本挺长的[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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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血光与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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