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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河中女

他们返回屋子时大黄真的不行了。

“它等你呢,”建林穿着布鞋吧嗒吧嗒地走到狗窝旁,粗糙的大手来回揉摸狗的脑袋,狗气喘吁吁地支起身子:“守了咱家十多年,该让老伙计放放风了。”

下午近晚饭到第二天清晨确实是它每天的放风时间,但银岁知道此放风非彼放风。

农村一些狗在感觉自己快要离世的时候,会离开主人家,找个偏僻的地方静静躺着,等待生命结束。

项圈和链子被建林小心取掉,黄狗抖擞身子,浮毛泥点子似的散落。

它穿过人造的水泥地面回到自然,干瘦的躯体像一块漂浮于黄土之上的另一块黄土,而将沉入地面重归黄土。

穿蓝袄子的银岁追出去,像天空追逐陆地,最后一路追到翠竹繁茂的坟场。

担心打扰到它的沉眠,她停在能看见大致轮廓的位置便停下脚步,一块墓碑恰好竖立在身后,风吹雨打后石碑上的刻字如水洇开。

再见,再见,再见。

她首次心平气和地面对家人的离世。

黄狗自己也很平静,它平静地卧倒在挑选过的土坑中,微微鼓起的毛发于周围融为一体,这时它还有轻盈的一部分属于风,会灵活地游移,等分解得再彻底些才将整个身躯交还于永恒的沉寂。

太阳逐渐收敛光芒,暮霭愈发深厚。

明明眼中的轮廓早和树影相融失去了焦点,银岁脚下生了根,继续留在原地进行第二场等候,上次迎死这次迎生。

琼青放心不下,和建林前后走近,手里的手电筒随行动乱甩,一会儿劈天一会儿破地。

“回家吃饭去吧,在这儿白白等着也没有意义。你让大黄自己休息,明天你爷爷再给大黄在竹林里头也挖个坟,它走不远的,可以随时看望。”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不吃饭怎么行,老人立马关切地询问:“咋啦?”

“没什么,我就是想在这里待一会儿。”为了证明其意已决,后退一步蹲下来,大有望到天荒地老化为顽石的架势。

“夜里不安全,明早上再过来不好吗?”

“我知道的奶奶,但我想晚上嘛,你就稍微放心我一下,就一下。”

唉,哪里放心的下哦。

琼青欲言又止,想阻止又清楚孙女倔脾气,没有一次真拦住了,只能作罢:“那你记得吃晚饭啊,还有,手电筒拿好,出事了喊我们我们马上来,晚上小心危险。”

“一定。然后奶奶,麻烦你晚上帮我招待下客人,我可能今晚都不回来了,不用等我。”

默默站在竹林入口的纪寻今一听就知道自己又要被“托付”,都不用招呼,干脆利落地和琼青一齐回去。

他心里纳闷,怎么最近老哑巴吃闷亏,拿人没办法,枪都送别人手上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世界被调整至某个特定的状态,忽远忽近的山丘蓦然升高,黄狗的四肢抽出可土坑,仿佛刹那间变回金黄色皮毛威风凛凛的战士,身披夜色的铠甲驰骋远去。

“大黄,大黄!”银岁低声呼唤。

可战士身负要务,仍自顾自地奔跑,如离弦之箭流窜而去。

来不及多想,她忙追起来。

从前门的小径到宽阔的大路,向东,直至盘旋村子的大路出现第一个大交叉口,越跑银岁越猜到大黄所去何处,心潮澎湃。

最后再拐个弯,来到预估的目的地——消失的安平桥旁,狗却不见了。

安平桥潺潺流淌的水是雪水,他们说它从很远的高山上来,村子里的河段于整条长河来说不过一鳞半爪,如今它首尾相连,同样被迫蜷缩。

“大黄,大黄。”

万籁俱寂,唯有草木摇曳的簌簌声勉为其难地回应她。

临走前揣上的手电筒终于派上用场,先前忙着赶路根本没时间拿出来使用。

银白的河面上,从高处投下的光束逡巡,当模糊的光晕边缘圈到丝丝缕缕的黑色突然停止。

她稍微倾斜手腕,找到了更多状似水草的东西。

家乡的气候长不出发菜,那么河面一大簇的黑色细丝只能是头发。身侧的枯枝开始打摆子,叶片碰撞声先是窸窣——沙沙——最后变成指甲刮陶片的锐响。

一边冷得缩手,一边后背隐隐沁出薄汗。

受到光束感召,惨白的脸缓缓从水底升起,涣散无光的瞳仁对准天空,空洞无物,却像海藻般的长发缠绕在周围,发紫的嘴唇张开,露出珍珠母色的细牙,无形的湿滑蛛丝将她的视线死死黏在那张非人面容上。

悲悯的神情并不显得狰狞,头颅像被水冲蚀掉些许神采,却柔美精致依旧的石膏像,随着河面起伏上下颠簸。

此时月亮黯然,河中的脸远胜于它。

缓了几秒,银岁才找回呼吸,同时将乱发遮挡的脸同记忆中的村民比对。

村子另一头的女生,名字忘记了,只记得姓“卫”,经常跑到空地上带小几岁的邻居小孩玩。

"马兰开花二十一——"

林盼站在一边,帮旁边的小朋友绷着皮筋,扫到停下脚步看过来的小小的身影,热情地招呼道:“来这儿。”

女孩背着光面向他们,单薄的影子倾斜在地面上,像截被遗弃的船桅,一动不动。

凝滞的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噪点,眼前明明暗暗,林盼怀疑自己犯低血糖,因为没有严重到摔倒在地,暂时置之不理。

“过来玩啊。”

明明近在咫尺,清脆的声音却似乎遥遥传来:“你到我这里来好不好。”

“我上不去。”她焦急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要用“上不去”的说法。

脑子嗡嗡作响,林盼听见一公里开外的护村河波浪拍打堤坝,把周围的欢声笑语湮灭,景物晦暗不明:“我上不去,只能你下来。”

“我们先来玩我问你答,比如——你怎么认出我的?”

话音落下的一刻,太阳骤然熄灭,林盼从混沌中苏醒。

啊,原先不到胸口的小女孩长这么大了,迷糊中接着想起:“似乎上一次见面就比我高。”

“身体溶进水里以后河边的水汽也变成了我的一部分,借由它们,我能摸到附近的人。而且只有你会来。”

河中的嗓音忽然清晰,银岁便知道她刚才醒过来。

“你之前看过我来河边。”

“嗯,记得第一次,穿的灰毛衣棕外套,靴子很好看;第二次,穿的同双靴子,红色冲锋衣;第三次,大概跟我差不多高了,灰毛衣棕外套;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妈妈拉着你,要过桥去,后面你爷爷奶奶把你带走了。”

她都记得!?

一直以来的认知被颠覆,银岁听见自己声如鼓擂的心跳,舍不得放弃大好时机抓住难得可以顺畅交流的对象。

林盼来之不拒。

重复同一天本质上和时间无关。

是梦。

装睡的人永远做着同一场梦,所以东升西落之间发生的事永远不变。如果他们做黑夜的梦,村子就永远是夜晚。

尽管这些回答难辨真伪,仍拓宽了观察真相的视角。

像知道银岁余下的疑惑,堤坝下温和的讲述继续进行:“醒来的话,就什么都不剩了。”

“什么都不剩了。”她喃喃自语。

“因为一无所有才躲进平静生活的白日梦里,梦境将会持续到它消失为止。”

“它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那你呢?你是什么?”

我是只潜在水下,引诱人靠近再把他们淹死的怪物,受害者的尸体泡在水里,一日一日地溶解。

“白天是装睡者捏造的美梦,晚上是疯子游荡狩猎的时间,我只在晚上出现。”

“刚才你需要我跳河……”

“不,我不需要。之前只是我疯了,疯子的话总是不可信的。河边风大,回去吧,这儿没什么好玩的。”

“我还有很多问题。”

“它们不重要,”水声响起,银岁将手电筒对准,黑色裹着黯淡的灰白的皮肤已经被涌上的水覆盖半面:“作为幸存者,最好有多远躲多远。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你想见的人了。”

波光粼粼,白得晃眼睛。偶尔有夜风掠过,光芒便在水面摇晃起来,幽暗深处伸出一只无形的手,将这片光揉皱了,又轻轻摊平。

林盼望向头顶的水流,唯一的光源久久不愿离去。

岸上的人喊着:“最后一个问题,我的狗去哪了?”

“左边——”

林盼沉入水底,明白她不愿意放弃。

痴心垒作坟堆,苦水汇成天堑。这条河装的是尸水,其他尸体泡得肿大,最后溶解,上面没有生路,水中没有能救的人。

"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

阳光从榆钱叶隙漏下来,给石子路镀了层金箔,穿鹅黄罩衫的女孩从油菜花田边转出来。她如平日那般停下来,站在一旁。

今天站的格外远。

能看清楚吗?

林盼想,朝那边招手:"银岁,过来啊。"

可女孩脸上的喜悦极速消退,被迷惘悲哀所替换,不仅没靠近反而飞快地转身离开,鞋底碾过一簇新绿的草叶,光晕碎成满地琉璃。

这样好的春色,为何不沉溺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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