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村东侧转了一圈,除了那个疯女人留下的线索,并没有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王一看了看时间,示意黎雨瞳往回走,去和另一组汇合。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远远就看见林鹰、陈诚和周晓梦三人正围着一个老人说话。
那是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头,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背微微佝偻着,一副老实厚道的模样。他正笑呵呵地和林鹰说着什么,手里还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拐杖。
“哎呀,来了来了。”老人注意到了远处的王一和黎雨瞳,笑得更加慈祥了,“这位小兄弟刚才跟我说,你们是从外地来玩的?”
王一点点头:“是的,老人家,冒昧打扰了。”
“打扰什么呀!打扰什么呀!”老人连声说道,拐杖在地上敲了两下,“我是这村的村长,你们能来是我们的福气! 我们这破地方穷,平时连个外人都见不着,难得来几个年轻人,热闹热闹。”
他说话时笑容很真诚,像是真的为有客人来访而高兴。
周晓梦被这份朴实的热情感染,也露出了笑容:“村长您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村长点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什么,叹了口气,“唉,就是村里条件不好,怕招待不周……”
他话里带着几分歉意,倒显得更加憨厚。
林鹰开口道:“村长不用担心,我们不挑。”
村长松了口气,然后说道,“那就好。走,我给你们安排个住处,总不能让你们露宿街头。”
几人对视一眼,跟上了村长蹒跚的步伐。
村长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村子里的琐事,语气听起来亲切。他带着几人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七拐八拐,脚步越走越慢。最后在一座独立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了。”村长抬手指了指面前的院子,目光却飘忽地落在旁边,“这可是整个村里最……最漂亮的房子,平时空着,正好给你们住。”
陈诚打量着这座院子,看起来确实比其他土屋要完整一些:“这么好的房子怎么空着?”
村长的笑容顿了一下,然后摆摆手:“说来话长……这房子以前的主人走了,后来就一直空着。村里人都说这地方……有点特殊,不太敢住。”
“特殊?”王一问道。
“院里有棵大柳树。”村长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村里人都叫它柳仙树,说是有灵性的……大家都挺怕的,所以这房子就一直空着。”
他说话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像是连提起那棵树都让他不安。
柳树。
黎雨瞳眼神微微一凝,不动声色地和王一对视一眼。
周晓梦有些紧张:“柳仙树?很危险吗?”
村长苦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你们是外地人,应该没事的。村里人怕,是因为……唉,总之你们小心点就是了。”
他的话说得含糊,但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却是真实的。
村长站在院门前,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深吸了口气,推开了吱呀作响的院门:“来吧,进去看看。”
他侧过身,让几人先进去,自己跟在最后,脚步有些迟疑。
几人依次跨过门槛,进入院子。
然后,所有人的脚步都不约而同地顿住了。
院子中央,矗立着一棵巨大的柳树。
说是“大”已经不足以形容它的体型,那粗壮的树干需要三四个成年人才能合抱,表面的树皮像是风干的老人皮肤,布满了诡异的褶皱和凸起。
无数条柳枝从树冠上垂落下来,密密麻麻,几乎遮蔽了整个院子的天空。
那些柳枝不是寻常的翠绿,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深绿,枝条粗得像人的手臂,末端却无比细软,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像是无数条小蛇在空中游弋。
更诡异的是,这棵树看起来生机勃勃,与周围破败不堪的土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死气沉沉的灰暗中,唯独这棵柳树,茁壮得近乎突兀。
树干上,有些纹路看起来像是人脸的轮廓,扭曲而痛苦。
黎雨瞳盯着那棵树,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身后传来村长粗重的呼吸声。
几人转头,发现村长站在院门口,整个人僵在那里,脸色发白地盯着那棵柳树。他的手紧紧握着拐杖,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村长?”林鹰叫了一声。
村长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事……我就是……这树……”
他咽了口唾沫,目光飘忽地从柳树上移开,不敢多看:“村里人都怕它。传说这树成了精,会……会害人。”
“会害人?”陈诚皱眉。
村长点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村里这几年不太平,大家晚上都不敢出门……都说是柳仙在作祟。”他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柳树,然后快速移开视线,像是怕被那棵树盯上。
周晓梦害怕地往黎雨瞳身边靠了靠:“那我们住在这里……”
“你们应该没事的。”村长连忙说,语气里带着一种急切,“柳仙只……只对村里人动手,你们是外地人,不会有事的。”
这话说得很奇怪,但村长显然不想多谈,他后退了几步,急着要离开这个院子:“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好好休息。晚上天黑了就别出门,也别……别靠近那棵树。”
他说完,几乎是逃一般地转身往外走。
走到院门口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不是看人,而是看那棵柳树。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恐惧,有怨恨,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然后他匆匆关上木门,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急促地远去。
院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林鹰率先开口:“那老头看起来是真的怕这棵树。”
“村里人都怕。”王一若有所思,“”们之前遇到了一个疯女人,她说柳仙会来惩罚村里人,村长也说柳仙只对村里人动手……看来这个村子和这棵树之间,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故事。”
周晓梦小声问:“会不会这棵树真的是妖怪?村里人都是受害者?”
“不好说。”陈诚摇摇头,“先进屋,把目前掌握的线索整理一下。”
几人点点头,收回落在柳树上的目光,转身朝屋子走去。
黎雨瞳走在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棵巨大的柳树。
风吹过,柳枝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房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却透着一股淡淡的雅致。几张木床铺着素色的床单,虽然蒙了一层薄灰,但能看出料子很好。靠窗摆着一张老旧的木桌,桌角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旁边是几把样式古朴的椅子。墙上还挂着一幅已经泛黄的山水画,笔触细腻,显然出自懂画之人的手笔。
整个房间虽然久无人住,却没有寻常空屋那种破败感,反而有种被精心维护过的痕迹……只是后来被搁置了很久。
窗户正对着院子,能清楚地看到那棵巨大的柳树。
黎雨瞳环顾四周,总觉得这房子和村子里其他破败的土屋格格不入, 不像是普通村民住得起的地方。
王一走到桌边,伸手拂去桌上的灰尘,将任务纸摊开:“先整理一下目前的情况。”
几人围到桌边。
“任务目标是调查村民隐藏的秘密。”陈诚指着纸上的字,“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这个村子的秘密应该和那棵柳树有关。”
王一点点头,简单地说了他和黎雨瞳下午的遭遇。
黎雨瞳看了看房间里的陈设,开口道:“这个房子……和村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其他土屋都很破旧,但这里虽然落了灰,东西却都保养得很好。”黎雨瞳指了指墙上的画,“而且这些摆设,不像是普通村民会有的。”
陈诚点点头:“确实,这房子的主人应该是个有些文化修养的人。”
“可是村长说这房子一直空着,原主人走了。”林鹰皱眉,“走到哪去了?”
黎雨瞳继续说:“还有一个问题。村长说柳仙只对村里人有意见。”
王一若有所思地接话:“如果柳仙只是普通的妖怪或者恶灵,为什么要区分本地人和外地人?”
“对。”黎雨瞳轻声说,“妖怪害人,应该不会挑的。”
这话让屋里安静了几秒。
陈诚摸着下巴:“也就是说,柳仙和村民之间,可能有特殊的恩怨?”
“疯女人说'柳仙会来惩罚村里人',这个'惩罚'用得也很微妙。”王一眼神一凝,”不是'杀害'或者'吃掉',而是'惩罚'……就好像村民做了什么对不起柳仙的事。”
林鹰点点头:“而且村长说村里这几年不太平,大家晚上都不敢出门。我猜测,晚上应该会发生什么,我们需要去探查一下。”
周晓梦听到这里,脸色有些发白,她小声说:“那……那我们晚上要出去吗?村长不是说晚上很危险,让我们别出门……”
林鹰瞥了她一眼:“你以为躲在屋子里就安全了?这可是游戏副本,不是度假村。”
周晓梦被这话噎住,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
王一的语气倒是温和一些:“在这个游戏里,危险和线索往往是并存的。越危险的地方,越可能藏着关键信息。”他看向周晓梦,“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只躲在房间里,任务完成不了,一样过不了副本。”
“而且。”陈诚补充道,“根据经验,这种新手副本,第一晚通常是观察期。真正的危险一般从第二晚开始。今晚正好可以摸清情况。”
“那就定了。”王一拍板,“今晚天黑后,我们出去探查。兵分两路,我带黎雨瞳,林鹰带周晓梦和陈诚。”
他看了一圈众人:“记住,以活命为第一要务。遇到危险就撤,不要硬拼。”
几人点头应下。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黎雨瞳走到窗边,看着村子笼罩在暮色中,那些土屋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近处的柳树在风中摇曳,像是某种无声的召唤。
她深吸一口气,等待着夜幕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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