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景行皱眉: “难道我们身边一直有她的眼线?”
谢怀玉道:“你忘了,国师原本是占卜师,应该是占卜得知的。好了,我们走吧。”
望春楹坐回药柜前,拣着药:“我继续留在这里照顾病人。”
一行人路过之前的红馆,晏景行朝店内望了一眼,恰好看见三娘笑着迎接客人。他正要移开视线,却见刚进店的男子回头不知看见了什么,脸色骇然一变。他跟着回头,一名腰圆膀粗的女子大步流星地朝红馆走来,右手按在腰间,一根马尾鞭盘蛇一般蜿蜒缠在她腰上。
晏景行脚步一顿,身旁几人跟着停下。他从之前就觉得奇怪,沧桑国街上虽然人少,但不至于一个人也没有。偶尔行走在长街上的,大多是从家里到红馆或者从红馆回家的男子,以及举止洒脱,性格泼辣的女子。
然而这种泼辣又跟寻常的不同,就连柳州城远近闻名的泼皮辣子晏西施,也只不过是为了撑起经营不久的客栈,不得不以强悍示人,借此给背地里妄图打压西施客栈的人一份警告。可沧桑国的女子,几乎每人都随身携带着一根鞭子,性格暴烈得就像有人在刻意纵容。
女子挥臂,仅用一鞭就让即将进红馆的男子垂头丧尾地跟着她回家了。
晏景行低声道:“看起来像是赋予了女子训诫丈夫的权利,可又遍地建立红馆,这样只会让女子性格越来越烈。小琢,你之前说的七角阵,不就是用烈女镇压怨气的吗?”
谢怀玉道:“是,看来,这也是国主预想的一部分。”
晏景行他们很快进宫,沿记忆中的路线而行,一阵喧闹声从旁边的花园传来,与此同时,一个浑圆的物体砸进一行人之中。
连长机不前不后,抬手刚好接住那物,是一个精美的蹴鞠。
“你们是谁啊,快把公主的蹴鞠还回来!”一名宫女道。
连长机也无纠缠之意,手腕使力,将蹴鞠丢了回去。
晏景行自小就喜欢踢蹴鞠,后来几次踢中客人,就被晏西施明令禁止了。这会儿一听蹴鞠,腿就忍不住往上抬。
那蹴鞠飞回花园,对面一群人竟无一人去接,惊呼着散开,中心的女子映入众人眼帘。她一身锦衣华服,面容姣好,双目胜水般澄澈。蹴鞠砸过去,她瞪着眼,愣在原地。
晏景行忙施了道法术去接,被一道白影抢了先。
宫人们一见来人,不等责罚,惶恐跪在地上,花枝乱抖地磕头:“请国师恕罪。”
国师稳稳握住蹴鞠,手一松,蹴鞠在地上弹了弹,滚到一旁:“今日值勤的宫人全部失职,拉下去受罚。”
士兵紧随而至:“是。”
“慢着。”公主看见国师,微微一笑,“师父,她们只是同我一样被吓到了,你别生气,我会下去好好说教她们的。”
国师转头望着公主,神情隐在帷帽下,看不见情绪,晏景行却察觉出她有几分不悦。
“公主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臣只是提个醒,不护主的狗,最好不要养在身边。”
国师语气不冷不热,公主却习以为常地笑笑,丝毫不在意道:“师父,你今日有时间吗?你上次教我的占卜之术,我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这话叫不远处的晏景行眉心轻微一蹙。
国师道:“臣与那边的仙君还有要事商谈,公主,今日就算了,改日……等臣有时间吧。”
公主强颜欢笑道:“好吧,师父,那些仙君是来做什么的?”
国师道:“你不必知道,臣告辞。”她的帷帽转向晏景行,走了过去。
“仙君已经决定好了?”
从目前已知的情况看,国师在里面不算什么好人物,晏景行对她保留了一份警惕:“是,还请国师带我们去见国主吧。”
婴怜带着他们走向另一条陌生的道路,到达一处没见过的宫殿。
“这里是国主的寝殿,几位仙君,请进吧。”
晏景行打头阵,踏进殿中,鞋底顿时一热。寝殿之中,气暖如春,进来片刻,他竟微微出汗。殿中宫人低眉敛目,上次伺候国主的其中一名宫人,正静候在里面。
“仙君们来了,国主正在沐浴,还请你们稍等……”话未说完,老国主的声音从里面沉沉传来。
“请仙君进来。”
宫人从容不迫地改口道:“仙君请进。”
偌大的方池热气弥漫,老国主里衣湿透,搭了件外袍。他的身体太老了,因此特意在温池中间建了一把不知什么材质的座椅。此刻,他正仰面坐在上面,脖子以下淹没水中,嘴角带着一丝浅笑:“仙君们,这是有消息了?”
晏景行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百年前,你滥杀稚童,妇孺皆害。如今城中百姓害病皆因你而起,你这丧尽天良的畜生,根本不配为一国之君。”
老国主听完,笑意未减,问道:“可还打听出其他事?”
那点笑意看得晏景行火大,他与身旁同伴递交了一个视线,继续道:“更早之前,你背叛鲛人一族,偷窃宝物,此行为可唾可弃,不过这种事不归我们管。”
老国主浑浊的眼球在热气氤氲中转动,宛如干瘪的葡萄,渗出一点泛酸的水渍,他大笑几声道:“所以,你们这是来替天行道了?”
众人默不作声,意图显然。老国主面上看不出一丝死到临头的畏惧,悠然道:“这点陈年往事,虽然时间久远,但只要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寡人何曾想瞒。你们不是第一个想要杀我的门派,但你们会是第三个杀不了的门派。”
晏景行倏地记起,十三宗跟清风派也曾来过沧桑国,若事情真这么简单,他们怎么会自甘门派蒙羞,对外宣称无功而返呢?
他警觉地看向老国主,道:“我们跟他们可不一样,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好奇,你是用什么下三滥的借口吓走他们的?”
老国主道:“比起修道,最重要的是修心。”
晏景行道:“这我当然知道,不用你教。”
老国主嘴轻蔑地扬起,从身后拿出一件东西。
众人定睛一看,是一块玉牌,外观跟蓬莱仙门弟子腰间佩戴的灵根玉佩有些相似,不过颜色黯淡,彷佛失去了原有的生机。
上面刻着“蓬莱祖师令,见者不可犯”十个字。
饶是行事淡定如水的谢怀玉,脸色也明显一变:“是蓬莱仙道的开山鼻祖,修道真仙的令牌,你从哪里得来的。”
其余人跟着变了脸色,他们虽是第一次听“蓬莱祖师”这个名号,但也明白一句“祖师”的威力。
老国主道:“寡人如何得到,不必与你说。你们只需知道,前面两个门派也是这样大言不惭地举着剑,为天为民想杀寡人,见了令牌,还是收剑回家了。少岛主,你是个聪慧之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尊师重道,入门仙训,不到一掌长短的玉牌,像一座规训的山压在众人背上,压得他们抬不起手,提不了剑。只能看着老国主志得意满,甚至前后晃了晃身躯。
谢怀玉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你让我们过来,又有何意?”
国主叹了口气,看他们的眼神有些怒其不争:“能查出寡人的事不算什么本事,果然,年轻人就这点不好,没人指路,便乱了方向。是继续留在这儿彻查,还是老老实实地离开,全在你们。”
晏景行下唇被咬出两个齿印:“我们一定会彻查清楚,不过你别放心得太早。”他愤然出了寝殿,却没离开,反而飞身上了屋顶。
底下一群人商量好了各自要办的事,只剩下谢怀玉,他转身也上了屋顶。
晏景行坐在屋脊上,对谢怀玉上来毫不意外:“真气人,小琢,那块玉牌真的很厉害吗?”
谢怀玉在他身边坐下:“蓬莱师祖并不是因为在蓬莱才叫这个名号,而是因为他,蓬莱才叫作蓬莱。”
晏景行一下哑然,半晌,他才恹恹道:“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就因为一块牌子,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国主逍遥法外而束手无策。
谢怀玉看他意志消沉,想了想道:“你真的很生气?”
晏景行斩钉截铁道:“生气。如果最后我们要离开,离开前,就算会背负冒犯祖师的罪名,我也要让老东西死于我剑下。”
“好。”谢怀玉道,“我们去偷。”
“什么?”晏景行被突然转变的话锋弄得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茫然,带了点儿纯真地看着谢怀玉,“小琢,你,你也会说出这种话?其实刚才在里面我就这么想过了,但我担心你觉得我这样卑劣。再者说,仙训不是教导我们不可偷窃吗?”
谢怀玉泰然自若道:“仙训说的是,不可对同门行窃。况且,就算真的违背仙训,偷窃与以下犯上冒犯祖师,你选哪个。”
晏景行立马道:“我偷。不过,那老东西警惕得紧,我们能想到的,他肯定也能猜到,不会没有准备。”
谢怀玉道:“不急,我们先想个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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