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逆流成河》——“上一次觉得阳光这么温暖，是什么时候？”
*
蒋羽抬头看到了祁文海。
他似乎瘦了，长高了，但眉眼里还是有一丝锋利。
她现在的落魄，她自己知道，不管是不是他传出去的，她都不想追究了。
蒋羽累了，也没脸了，她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一丝犹豫的走了，走的是那么坚决。
背后传来“嗤”的一声笑，是嘲讽，是看不起，还是咒骂，她都不想知道了，她要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就算真的烂了，任何人也没有资格去关心她，去扶她。
祁文海过来本想和蒋羽聊一聊，但这种局面，已经完全为零了。
他也没有一点挽留的动作，大步向前走，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下楼的。
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收尾了。
*
蒋羽站上主席台，“大家好，我是高三（9）班的蒋羽”
名字一出来，全场沸腾，但再也不是之前的崇拜，各种嘈杂的声音涌来，仿佛她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其中最大一声是“杀人犯！”
“……”
蒋羽用手将头发挽在耳后，平静开口：“闭嘴”
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夏启灵脸好了，站在台下，用手机拍着她，眼中满是欣喜。
她的报应终于来了！
“揭发我的人，我不追究，但说我跟别人睡的人，，”
“老……” 子……蒋羽想到这是在全校面前，不能说这样的话，又重新组织语言，呼了一口气。
“我一定把你找出来，慢慢聊。”
“我……这学期读完，就不上了，自愿退学。”，是她自愿，不是任何人逼的。
底下一阵哄笑。
“这么多人都说了，她是想让整个学校的人都退学吗？”
“招笑……”
“退啊，没人希望她继续上。”
但又有一些人开始慌了，已经拿出手机开始删评，删帖。
这次发言不多不少，刚好四句，一句重新介绍自己，一句放过揭发者，一句恐吓造谣者，一句属于自己。
蒋羽说完，眼里没有一丝对其他人的惧怕，大方走下台，站在班级体最后，捋了捋头发。
她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怕？
夏启灵在一旁则开心死了，嘴咧的比谁都大，时隔一学期，蒋羽变得这么不堪，她夏启灵自然是很感谢揭发者的。
“你知道是谁发的吗？”，夏启灵玩着手机，问着旁边的跟班。
“夏姐，是一个叫‘小木’ID发的，不过就发了一天，账号就注销了，里面什么信息都没有，只有一个帖子，查不到是谁。”
一天，这足以流传了。
夏启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聪明·
听了其他优秀学生的发言，这次的开学典礼算结束了，蒋羽想清楚了，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混，更有自由。
读完，她就不会读了。
大家回到班级，上自习，祁文海又不在。
天空黑云一片一片的，即将迎来一场暴雨，狂风四起，树被吹得沙沙作响。
班里人总拿一些异样的眼光看她，她心中难受，但又总得装作一脸无所谓，坚强的模样。
因为她也是一个人，语言上的攻击比肢体上的痛一百倍。
她也会痛。
还好，没人爆出她有抑郁症，没人知道她有病。
蒋羽轻笑着，看了看那些始作俑者。
讽刺，太讽刺了，这就是现实。
当你落魄时，所有人都是一把刀，毫不犹豫的捅向你。
下课后，一大堆人围在一起，“听说祁文海和晓圣谈了！”
“真的？”
谈话声越来越大，引起了更多人。
“真的，我这有手机，她发了帖子，你看！”
许多人纷纷围上去，内容是：
Xiao圣：谢谢文海送的花，我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祁.
搭配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栀子花束，一张是祁文海坐在校门口玩手机的侧脸，十分冷漠。
众人纷纷开始起哄，整个场面热闹非凡。
学校论坛也炸了。
这些人其实不是真心祝福林晓圣，他们都怀着各自的目的，想要巴结她，希望通过与林晓圣建立良好的关系，能够得到祁文海的关照和提携，或者从她那里获得一些好处和机会。
蒋羽正好听见，笑了笑，发展的这么快。
难怪不在教室里，她走出教室，去吃中午饭。
“……”
“栀子花？晓圣姐不是最讨厌了吗？”
“这花……真的是给她的吗？”
……
**
蒋羽端着餐盘正准备去找座位，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嘲笑声。
“哟，这不是蒋羽吗？也来吃饭啊。”，夏启灵阴阳怪气地说道，周围的同学也跟着哄笑起来。
她就是要让蒋羽下不来台。
蒋羽没理她，这种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当她走到一张桌子旁时，原本坐在那里的同学立马起身，像是避瘟神一样躲开了她。
夏启灵笑了笑，落魄，太落魄了，活该！
就在这时，一道温暖的声音：“羽，我们来这边坐吧。”
蒋羽闻言，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恰好与忆月交汇，忆月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她的左手端着餐盘，右手伸出来拉住蒋羽。
然而，站在一旁的夏启灵却突然眉头紧皱，形成了一个明显的“川”字，感到非常不爽，“你他妈的干什么？”，夏启灵怒喝一声。
忆月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夏启灵的怒吼，她依旧面带微笑，继续拉着蒋羽，想要带着她一起离开。
夏启灵见状，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就升腾起来，她猛地一挥手臂，狠狠地甩开了忆月的手。
由于夏启灵用力过猛，忆月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咚”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人小，经不起这一摔。
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手里的饭菜也洒了一地，有一点倒在衣服上了。
蒋羽忍无可忍，无需在忍，将手中的餐盘一下子甩在夏启灵头上。
一瞬间，食堂安静下来。
饭，菜，油，把她从头浇到尾，身上任何东西都无一幸免，全是油。
忆月身上是什么，她夏启灵身上也必须染点东西。
李平突然跑来，“小灵！”
蒋羽将忆月扶起来，拍了拍衣服。
“蒋……蒋羽！？怎么又是你！”
蒋羽抬眼看过去。
……
“下次再让我见到她，老子第一个杀了她！不光她一个人，她全家都别想活，用我一条命，去抵她家四五口人的命，你说值不值啊？”
“哦……我家里没有其他人了，所以赔偿金那些的，想都别想啊！”
之前的话，一一浮现在李平脑海里，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发怵。
人越来越多了，大家都围过来。
完了！
她……她……的手发抖了
抑郁症……
蒋羽急促的呼吸，但是没有任何人发现，忆月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以为蒋羽是紧张，默默地握紧了她的手。
而李平已经清楚了局势，蒋羽没有人在背后撑着，祁文海和林晓圣在一起了，而她蒋羽什么都不是。
李平轻笑，“上次是因为有祁爷在背后撑着你，现在，我要你给我和小灵道歉！”
道歉！？
他李平？想都别想！
她说过，这不是祁文海的功劳，因为她亦是王！
“道你妈的歉！”，她蒋羽从不低头！不可能会低头！
已经有好几个人，拿出手机开始拍视频了，等着看好戏。
李平走上前，看着她，“上次，我就想打你了……”
夏启灵在后面狼狈的收拾着自己的头发，抬头看向蒋羽，满脸的骄傲，仿佛说着“我有人撑腰！你没有”
蒋羽也不退缩，忆月拉紧她，她却松手，也走上前，“我不是只能靠祁文海活”，这句话说的坚定又决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没了某些人，不是不能活，她的生活将更加灿烂。
但祁文海总是会压着她，让她喘不上气。
窒息的感觉……
李平看向她，“不是我说你，网上那些说你的，你承认吧，就是一（女／表）子”，一边说还扯了扯蒋羽的头发，蒋羽被他这么一扯，头偏了偏。
周围一阵哄笑，“对！说的太对了！”
李平也跟着笑了笑，摊了摊手，“没办法，我这人呢，就爱说点大实话。”
蒋羽无所谓的理了理头发。
（女／表）子？
骂的真难听……
妈的。
蒋羽刚想开口，被李平堵回去，“祁爷打小灵那两巴掌，你还吧！”
夏启灵笑了笑，现在狼狈的不是她了，是她蒋羽，她现在倍有面子。
蒋羽心跳的越来越快，手也抖的越来越厉害，全身似乎都没有力气，要倒了……
她忍着，看向他，“你试试……”
李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容。就在这一瞬间，他伸手抓住了蒋羽的衣领。
蒋羽完全没有预料到李平会有如此举动，她的身体猛地向前倾斜，失去了平衡，紧接着，李平手臂用力一扯，蒋羽被硬生生地拽到了他的面前。
还没等蒋羽反应过来，李平狠狠地扇在了蒋羽的脸颊上。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这一巴掌的力量之大，让蒋羽的整个身体都因为惯性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蒋羽的脸因为这一巴掌而偏向了一侧，她的高马尾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而散落了几丝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让人无法看清她此刻的表情和神色。
所有人都明显看见了蒋羽的手。
在发抖！
发抖……
有人嘲笑着，“蒋羽，你……在害怕啊？”
忆月连忙去扶她，可蒋羽就犹如定在地上一样，无法动弹。
就在这一刹那间，原本喧闹嘈杂的场面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
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人群中央，只见原本拥挤的人群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自动地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地走了过来。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随着他的逐渐靠近，人们才看清他的面容——祁文海！
祁文海看见那混乱不堪的场景，一眼看见地上的蒋羽，走近她，“我送你回去。”
蒋羽连忙摇头，伴随的是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心里一阵心疼。
祁文海打都不舍得打一下，被他们整成这样了，怎么不心疼？
他怒火瞬间从心底腾起，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大喝一声：“谁他妈动的！”，声音如炸雷般在众人耳边响起。
周围的人被这一嗓子吓得动作都顿了顿。刚刚嘲笑的，拍视频的，全缩到后面去了。
“老子不重复第二遍，不出声，老子全部都打一遍”，一个矮个子女生害怕牵连到自己，出声，“是……是李平”
李平脑袋瞬间炸了，她是S／B吗？把他李平拱出来了。
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祁文海几步冲上前，牙咬得紧，一拳甩过去，鲜血四溅，李平嘴边发紫，却不敢出声。
这一拳打的祁文海全身发颤，他看向矮个子女生，“他怎么弄的蒋羽？”
那人被他吓得脸色煞白，双腿不停打颤，但又看见夏启灵威胁的眼神，不敢多说，“他……他就骂了几句。”
祁文海笑了笑，看向地上的人还在发抖，过去拉她，轻轻一拽就起来了。
真轻。
祁文海把蒋羽搂在怀里，左手扶着她的腰，右手抬起她的脸，她眼睛红红的。
她哭了……
哭了，！
那可就不是骂了几句。
祁文海又看见红印，四根手指显而易见，蒋羽脸本就小，这个印子就占了她脸一半。
可以……
又打她脸？
蒋羽这次出奇的没有闹，因为她难受……
好乖。
乖的想让人欺负··
祁文海摸了摸她的脸，十分温柔，“老子帮你打回来，好不好？”，不等她回答
祁文海转身看向李平和夏启灵，真他妈的可笑，“你骂了什么，打了哪里，自己说”
“我……我……”，李平半天说不出来
夏启灵连忙解释，结结巴巴的，十分紧张，“祁爷……我们……”
祁文海打断她的话，“三十秒了，你们都没有解释，”
随后他一把拽住夏启灵的头发，往地上摔，夏启灵来不及挣扎，头朝地。
也见了血……
接下来，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大家四散而逃。
他如恶魔般一拳一拳砸向李平，李平解释都来不及，就被祁文海用拳头堵了回去。
他用脚抵着李平的肚子，把他按在地上，每一拳都打在他脸上，头上，脖子，锁骨处。
尖叫声不断。
夏启灵捂着头，想上前去拦。
但祁文海这状态，明显已经病发了，暴躁症是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
来一个他打一个，他甩开了夏启灵伸过来的手，甩的时候，拳头往后正好砸中了她的鼻子。
“啊！”
血流不止，夏启灵痛的眼泪也止不住。
祁文海和蒋羽打架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喜欢一次性把别人打服，让他下次见到都得躲一条街的程度。
李平被打得头晕眼花，其他人吓得报警都不敢，动静很大，终于把老师引来了。
一个年轻男老师上来拉他，根本阻止不了，亲眼看着他一拳一拳地砸在别人身上，场面很血腥，男老师连忙害怕退后，干呕了起来。
李平脸都被打烂了，却不见祁文海收手，他血眼腥红，跟疯了一样。
几个胆大的同学和老师把他拉开，费了不少力气，祁文海还在愤怒当中，胸脯上下起伏着。
地上的人却没了动静。
“她身后有我，谁都不能动她！”
到最后，警察也来了……
**
蒋羽是在祁文海打人的时候，被忆月拉走的，走的时候，全身还在抖。
她从来没有看过蒋羽这样。
病房里……
蒋羽睁开眼睛，沉默地将头偏向窗户。
阳光洒在她身上，却是如此的刺眼，蒋羽痛苦的闭上眼睛。
她很不堪，在全校面前……
忆月端来一碗白粥，“羽，吃点吧。”
蒋羽摇了摇头，她心里难受，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她这么高傲的人，落魄成这样，一时接受不了，但忆月没有走，就这样陪着蒋羽。
“我的病，你知道了吧……”，蒋羽率先打破这份平静。
忆月满眼心疼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蒋羽很瘦，脸上还有着红印，穿着病号服，让人感觉十分心动，娇小的似破碎又有着倔强性格。
“我已经废了，烂了，毁了……”，每说一个字，蒋羽都感觉心头一颤，语调是抖的，带有一丝哭腔。
“别这样说，羽，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有忆月
她是这么的好，怎么能跟蒋羽这种人混在一起？
蒋羽笑了笑，她觉得好幸福，被人需要，被人关心是这种感觉。
“我的病恶化了吗？”
“医生说你得的是‘慢性阻塞性肺疾病’，要少抽烟。”
什么？
她不是抑郁症吗？
这么久了，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得了另一种病。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
难怪她会发抖，呼吸不上来。
忆月见蒋羽没说话，安静的出去了，在她刚要跨出去时，“我现在就退学，我不读了……忆月，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
“羽，我尊重你，你好好休息。”
……
她不知道祁文海为什么会帮她，他不是说井水不犯河水吗？
她越想和祁文海撇清关系，祁文海就会帮她一次，她不得不感谢他一次。
就像永远都纠缠在一起。
这次，她退学了，就再也不会有关系了吧？
这次……她要去南市，一个人生活，任何人都不认识她。
抛下吴厌，抛下忆月，抛下……
祁文海。
蒋羽累了，希望大家可以永远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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