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叶婉清不明白对方为何这样说,但觉得自己真的好像失去了珍宝:“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难道那扶景萧就是你的良人?他靠近你是为了打倒阉党,并且他能有方法靠近你,就是你的妹妹叶嘉宁谋划的。”
叶婉清不可置信的睁着眼,固执地说:“不可能,我和景箫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要不是因为父亲获罪,我们本该是夫妻了!他让我等他,我等了,他也回来了,他就是我的良人!”
“哪有什么本该,你和扶景萧的姻缘早已尽了,这也是命定之事。在你身边的人却被忽视,却守着飘渺的承诺,真是痴人啊。”
“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是上一世的你,上一世我去了庄子后,逃跑去找扶景萧,可是他早已娶妻。就算我苦求是否能纳我为妾,他都不愿意。他说,我没有价值了。被赶出来后,遇到战乱的我死在了逃跑的路上。最后是秦安找到我的尸体,他埋葬了我,并且自缢在我的坟旁。”
说完之后,“叶婉清”上前蹲下,将右手覆上叶婉清的额头。顿时叶婉清感受到了对方的感受,被爱人背叛的痛苦,背叛秦安的悔恨。
“他在我的墓碑上写的是秦安之妻?呵呵,我怎会是他的妻子?难道我做的这些选择都是错的?”叶婉清失魂落魄的感受着惨死街头的寂寥,还有秦安抱着她尸体痛哭的悲伤。她感觉好后悔,自己是怎么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向毁灭。
望着这失了魂的女人,“叶婉清”突然靠近,将自己额头贴上手背,她的发丝垂下让叶婉清觉得痒痒的,更怀疑这真的是梦吗?
“不要后悔,从你后悔的那一刻你就死了。你且看看家在哪里?国又在哪里?现在时局动荡,家国即将覆灭,偏这些风月情事就让你萎靡不振了吗?”此时的“叶婉清”面无表情,眼睛却发出琉璃般的光彩。
“叶婉清”眼睛继续逼视着对方:“口口声声说着以天下人为己任,却懦弱的只想着等他人拯救。你早该醒醒了。”
最后一句话就像甘露滴入眉心,叶婉清顿时心中清明,从梦中醒来。她大口呼吸着,边喘着气边捂住自己的脖子。
意识逐渐恢复,自己应该是梦到以前在教坊司生不如死日子了。十三岁时父亲获罪,自己和妹妹入了教坊司,母亲流放。可后来梦到的“叶婉清”又是谁,她就好像预知未来一样,那对话一直在心中萦绕不散。
脑子还在迷糊中,一直回想梦里“叶婉清”的话,推开了钟情于她的人?秦安?
此时屋外一个尖细的声音将她唤醒:“叶姑娘是吧,既然还能动就起来吃饭干活。这里不是深宅大院,你也不是闺阁大小姐,这庄子里的妇人都得听我的。”
门被打开,呼呼的冷风往里灌,倚着门站着个高高瘦瘦的妇人,脸上特别突起的颧骨显得这人看起来很是刻薄。
面前这妇人看叶婉清一动不动,就觉恼火,刚要上前,只听到对方虚弱的回答:“我初来乍到,现在还卧病在床。原谅我不知您的身份,为何庄子里的妇人要听您的呢。”
妇人听完心中高兴,觉得这女子是个好拿捏的主。这不就对自己恭恭敬敬的了:“我是庄子里庄头的媳妇钱大花,你可以叫我钱婶。庄子里男人听庄头的,女人就得听我的。”
叶婉清记得似乎确实阿晏和庄头聊天时有个在一旁热情接待的妇人。虽然他并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但这妇人当时小心翼翼看着很胆小,现在倒是趾高气昂的来命令自己了。
“我病了好几天,没力气干什么活了,还请钱婶让我再休息几天。”叶婉清说道。
钱大花听完往送来的馒头上啐了一口痰:“呸,果真是个偷奸耍懒的贱胚子。我都听说了,你背着秦公公偷人,来我这了还想当夫人吗,做梦!”说完觉得这里晦气不想多待,不耐烦的转身出去了。
出去时嘴里还嘟嘟囔囔:“怎么这种被遗弃的贱妇也要往庄子里塞,秦公公大人是有大量才饶了她一命。”
叶婉清被这一通指责骂的发晕,什么时候一个村野妇人也能骂自己了。肯定是秦安那个小气的男人指使的,来让人为难自己。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在薄薄的木板床下面翻了翻,但并没有什么发现。叶婉清有些着急,自己好像明明是藏在这里了,又找了半天,终于在靠近内侧的一个角落找到一个包裹。
这包裹是阿晏临走时丢给她的。她刚到没来得及细看,只是找个角落藏了起来。现在仔细查看后发现又一两件保暖的衣物。
破洞的窗户一阵阵的刮着寒风,虽是初春,但这个地方大概是在偏北的地方,比京都要冷上许多。如果没有包裹里的衣服,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挨过去了。
叶婉清接着翻着包裹,竟然翻出了些银票和常用的金银细软,她抓着银票的钱有些发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多钱难道是秦安准备的?
再望着这个包裹,想起刚才的梦,叶婉清真正的反省自己背叛秦安是不是做错了,就算当时长跪在秦安和叶嘉宁面前,她的心中也一片平静,只觉得自己既然肯定命不久矣,那就没有什么好挣扎的了。
但她以为东窗事发后该有的惩罚并没有,秦安甚至没有动自己一根手指头,还给了自己这些可以保命的东西。
自己是不是不该去找扶景萧,秦安要将她姐妹送人也是扶景萧的片面之言,是不是秦安有什么苦衷。明明,明明实际上这两年秦安撇去恶毒的言语,在行为上对是很不错的,甚至引得妹妹的嫉妒。
“难道他虽不愿再看到自己,但也愿意保障自己能在庄子里度过残生吗。”叶婉清感觉身子发麻,手指有些痛,后悔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
“从你后悔的那一刻你就死了。”叶婉清想起梦里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过去的是非对错已无需辩驳,眼睛看向未来才是新生。
过了几日的深夜,秦府内一个传信的人跑得气喘吁吁的入了府,本来秦安服侍了皇上几天,刚回府准备就寝,听到传信的人来了,又从床上起身去了书房。
打开信看了会,秦安本来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了开来,提笔写了回信。
赶来查看情况的阿晏看出了秦安的愉悦,有些好奇,没敢问信里写了什么。他内心叹了下气,其实他知道这是关于叶姑娘的信,只觉得这么费劲周折的为叶姑娘做了那些事,替秦公公觉得不值得,心里叹的气变成现实中叹了一大口气。
秦安听到阿晏的叹气,知道阿晏在想什么,没指出来,只说:“阿晏,那些外面的人骂我的话,你觉得是对的吗?”
“大人是谋臣,搞垮过很多贪官污吏,才不是外面说的残害忠良,蓄养声伎,结纳朝绅的小人呢。”阿晏笃定地说。
“哈哈,蓄养声伎我倒是真有。至于残害忠良,叶婉清也这么骂过我。可是什么算忠臣?忠于国?君?还是百姓?”
阿晏有些回答不上来,挠头闹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都有吧,需要分的这么细吗?”
“哼,他们所谓的忠臣,只是沽名钓誉和愚忠。要不就是吃的满嘴流油,分给百姓吃剩下的,要不就是打着忠的名头让百姓做无谓的牺牲。我大奕朝从开朝三百多年,我认为能算得上忠臣的,不过六七。”
阿晏听到这话汗都下来了:“大人,这话可说不得,皇上是我们的天啊。”
“我当然该感激皇上,让我一步一步的爬上来,可以将那些啃食百姓的蠹虫除掉,而这件事,只有绝对的权力才能做到。只要能做到这件事,他们说我是狠毒小人并无所谓,就算与整个朝堂为敌又如何。”秦安眼底闪烁着阴狠凌厉的光。
“那叶姑娘呢?”阿晏有胆子提起叶婉清,却不敢再说清夫人了。
秦安垂下眼眸:“她也一样,不过是个蠢人。”
阿晏突然想起什么:“大人你知道吗,属下刚才知晓了宁夫人暗中联系那个庄子里的庄头,让他们夫妻俩对付叶姑娘。大人您说要管管吗?”
“这小打小闹之事不必在意,这女人早该受受惩罚了。”秦安满不在意的说。
秦安也不再回答阿晏,只是起身回了寝室,在路上突然自顾自的说:“是啊,何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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