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真的有鬼!”四周开始窃窃私语。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有人握住铜板,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肯定是前些日子死的那人,冤魂不散。”
“我听说,他不是自己上吊死的!”
“真的假的?那他怎么死的?”有人悄声问。
“据说。”说话那人压低声音,“是被鬼魂索命。”
赵珂本还想听他能说出些什么来,一听这话,顿时没了兴趣。
“哼。”有个高大壮硕的男人突然冷哼一声,赵珂看了他一眼,这人一脸鄙夷地开口,“他被索命也是该的。”
“对了,我听说他把他老婆给卖了!”人群中一下骚动起来。
“什么?!”
“真假啊?”
“这有什么可怀疑的,他输个精光,后来还把他老婆的卖身钱也给赌没了。”
“啧啧,技不如人就别来赌了。”有人带些轻蔑开口。
“哟,这么说,您今日是赢了不少?”有人调笑两句,话题一下转开了,变得闹哄哄。
赵珂三人站着一块儿,观察着楼内的动静。
“看来李格人品不行这事不算什么秘密。”王明哲开口。
“怎么?”赵珂转头看他。
“我是想,会不会是有人替天行道?”
赵珂垂目沉思了一会儿,“照李格父母所说,绢女是柯家集人,在这里没什么亲友,谁会帮她报仇?”
“话本上不总说,有江湖游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种人世上又有几个呢?”赵方同看向四周的人群,调笑的、求神的、恐惧的,可又有几人真的在乎那个被丈夫卖掉的女人。
“那你们呢?”王明哲看着面前两人,“你们若遇到这种事,又该如何?”
两人沉默了,他们没法说出自己会袖手旁观这样的话,赵珂和赵方同有着某种程度上的相似,正直、心软和赤诚。
赵珂突然笑了下,“既然江岸村的事我已经管了,再多管些也不碍事。”
赵方同开口,“我也算闲人一个,顺手的事。”
王明哲笑着摇了摇头,“你俩还真是人以群分。”
“那你呢?”赵珂看向他,琥珀色的眸子带着些探究。
王明哲没回话,只笑着摊了摊手。
“既然如此。”赵方同开口,“那就先来查查这‘闹鬼’是谁干的吧。”
楼上楼下的小厮好一通忙活,终于不再滴下血水,只是混着红漆的血水难以清理,不论怎么洗刷,楼梯与厅中,都是一片血迹,楼内的人只好颤颤巍巍地走过带血的木梯,越过染红的正厅,一脸惊恐地离开望月楼。
赵珂几人走到门外,楼内下层的人已经全部离开,只剩下一堆小厮在里面忙着铺开地毯,等着上三层的人下来。
“看来望月楼之后几天是很难开张了。”王明哲冷笑了声。
“诶?”赵珂望向前面匆忙逃离的人群背影,突然察觉到一件事,“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想搞垮望月楼,才搞出‘闹鬼’的事。”
赵方同皱起眉头,想了一下,“你是说竞争对手?”
“不,不一定是对手,也可能是仇家、赌徒或是……”赵珂抬眼朝城西的方向望去,“受赌博之害的人。”
“你是说……”王明哲知道赵珂的意思,两人相视一眼。
“赵方同。”赵珂抓住他的胳膊,“等到望月楼没了人,你去看看今日滴血的天花板。”
赵方同心领神会,点头应下。
“那我们先去城西李格家。”赵珂看向王明哲,“得去确认一下,绢女还在不在家。”
高家可怜她母女二人,即使已卖进高家,但绢女每日散工仍可回家,若是这个时间,绢女不在家,恐怕需要怀疑一下。虽然赵珂在高家和李格家都布下了法阵,今日没有异常,他能感知到绢女傍晚回家后没再出门,但为了保险,必须要去看一眼。
二人马不停蹄地朝城西赶去,若那血水是绢女做的手脚,从子时开始滴落,到现在也过了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足够她从望月楼赶回家,但绝不够将痕迹处理干净。二人走了最近的一条路,一路观察着路上的痕迹。
夜深了,万籁俱寂,两人快到李格家,停在拐角的土墙后,仔细听着声音,又悄无声息地移到李格家门口,院门拴上了,里面内没有声音,两人翻进院内,院内是泥地,院门通向屋门的一路,留下了杂错的脚印,脚印周围的土已经干硬了,不是近期形成的,应该是日复一日地踩出来的。
二人院内探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王明哲走到窗边,拿木枝撬开一条缝,向内看去,有人躺在屋内的床上,盖着被子露出脸,是绢女。李格家的小屋不大,靠外这间如果是绢女的房间,那另一边就是她女儿的房间。王明哲便到另一侧看了眼,屋内的床上同样躺着一个人,虽不知道李骄长什么样,但看那人的年纪,应该就是李骄。
赵珂此时贴在门边,抽出短刀,伸进门中,挑开了门栓,轻脚进了屋,这房子只有一个小厅,左右各一间房,厅后的小门通向小厨房,厅中放了张木桌,三张小凳,几个大小不一的竹筛架在桌凳上,里面摊开些干豆角和鱼干,此外再没其他。赵珂又去后面的小厨房看了一圈,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厨房,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王明哲走到厨房门口,朝赵珂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退了出去,赵珂又将门栓挑回,两人翻出院墙,离开李格家。
“看来不但在家,还毫无痕迹。”赵珂眯起眼,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月光像白霜一样照下来,照在夜里行路的两人肩头,轻浅又带着些微凉。
“可是。”王明哲顿了一下,转头回望,即使现在已经看不见李格家的矮房,“她还没睡。”
赵珂听了这话,眼睛肉眼可见地瞪圆了,“你不早说!”
王明哲挑挑眉,“说了咱俩还能把她叫起来不成?”
赵珂一脸无奈地撇撇嘴,“那能怎么办?”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没法证明血水的事是她干的,即使她大半夜醒着又如何?”
“她发现我们了?”
“不确定,我们的动静很轻,一般人很难发现,她或许只是单纯的没睡着。”
赵珂想不明白,若这件事真是绢女干的,真的能做到如此不留痕迹吗?猪血、红漆和草木灰,并没有在家中发现,也没有在路上和屋内留下明显的痕迹。
两人一路朝望月楼去,准备和赵方同回合,赵珂突然想起了高家。
“喂。”赵珂突然开口,“你说,她会不会是在高家准备了这一切?”
王明哲沉默了一下,“不确定,但高家人多眼杂,做这些准备会不会太惹眼?”
“去看看就知道了。”
二人在望月楼不远处的巷中等赵方同,不一会儿,他从两人背后蹿了出来。
“你这是?”赵珂看他出了不少汗。
“本来早该出来了,谁成想突然来了几个人,我只好在墙上趴着,等他们离开才出来。”
“辛苦了。”王明哲拍了拍他的肩,两人相视一笑。
“这几个人里,是不是有一个黑衣玉簪的中年男人?”赵珂掏出手帕递给他。
“你怎么知道?”赵方同接过手帕擦汗。
“他就是楼主,我在顶层见过他。”
“怪不得那些人都对他低眉顺眼的。”赵方同歇了口气,顺手将擦完汗的手帕收进了自己的衣袋内,一转头,见王明哲正盯着他。
“嗯?”不等他说些什么,那人已经移开了视线。
“有什么发现?”王明哲问。
“天花板上虽然布满了各色漆画,但还是有明显的痕迹。”
赵方同探查了一遍,望月楼五层顶部是类似藻井的结构,外圈雕花带有凹槽,他发现最外圈的凹槽里有明显的血渍,藻井正中悬挂的鎏金铜铃上也有血迹。也就是说,滴落的血迹就是从这两处来的,他拿铜簪挑了一下,发现铜铃里面和外圈凹槽内侧,都有一个类似于袋子的东西,但在血水放出之后,就缩得很小了,得挑出来才能看见。
“把血水装进袋中,等时机到了,就将血袋扎破。”赵珂低头沉思。
“那袋子是什么做的?”王明哲问。
“应该是羊肠,一小截羊肠,撑大后可以装很多血水,等血水流出后又缩回去了。”
“可以看出来是什么东西把羊肠扎破的吗?”赵珂问。
“为防望月楼之后调查发现问题,我没把羊肠取出来,但粗略看了眼,破口很不规则,不像是针扎的。”
三人沉默下来,能在望月楼内布置这些,还能精准在子时打破羊肠,这不像一般人能做到的,望月楼除了每月十五不开门,日日都是通宵达旦,这几日每日都灯火通明,厅中和各层都站着小厮,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布置,实在很难想象。
“是修士做的吗?”赵珂想不到别的可能,修士用法术倒是可以做到,普通人来做简直难如登天。
“可是,没发现灵力或是法术的残留。”赵方同顿了一下,“而且,我们在时,也没发觉楼内有修士或是法术运行。”
“啧。”赵珂无奈地咬咬牙,这些日子他遇上的问题快要比他前二十年遇上的都多。
“那现在,只能先去高家看看了。”王明哲开口。
他们得趁着天还没亮,去高家探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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