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与里德尔以灵体状态立于荣庆堂角落,静观这场决定了她半生命运的初见。
里德尔冷眼扫过满堂华服,唇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这东方贵族世家的繁文缛节,在他眼中不过是权力与背景的另一种展示。
(黛玉方进入房时,只见两个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上来,黛玉便知是他外祖母。方欲拜见时,早被他外祖母一把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当下地下侍立之人,无不掩面涕泣,黛玉也哭个不住。一时众人慢慢解劝住了,黛玉方拜见了外祖母。——此即冷子兴所云之史氏太君,贾赦贾政之母也。当下贾母一一指与黛玉:“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黛玉一一拜见过。……忙起身迎上来见礼,互相厮认过,大家归了坐。丫鬟们斟上茶来。不过说些黛玉之母如何得病,如何请医服药,如何送死发丧。不免贾母又伤感起来,因说:“我这些儿女,所疼者独有你母,今日一旦先舍我而去,连面也不能一见,今见了你,我怎不伤心!”说着,搂了黛玉在怀,又呜咽起来。众人忙都宽慰解释,方略略止住。)
里德尔飘到了屋子的中间,冷眼看着小黛玉和贾母认亲的场面。
黛玉没有说话。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那个小小的自己身上。她看着“她”谨慎地行礼,听着“她”用带着南方口音的官话小心地回答问话,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百般留心与努力掩饰的一丝不安。一种混合着怜悯、酸楚和恍然的情绪攫住了她。原来,在旁人眼中,当年的自己是这般模样。”
当王熙凤携着满身珠光与笑语掀帘而入时,里德尔眯起了眼睛。
“这个女人,”他低声评价,“擅长操控场面,利用情绪,是个天生的领导者。”语气里竟带着几分斯莱特林式的认可。
黛玉想起判词,不由轻吟:“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里德尔立刻接上:“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二人相视一眼,聪明人之间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后面各处拜见的场景太繁琐黛玉也懒得去看,只寻了处阴凉的亭台楼阁歇了歇,里德尔却不厌其烦,他跟着小黛玉去拜见了各处人家,顺便把复杂华丽的贾府布局摸了个七七八八。
等到老太太传晚饭后,灵魂状态的里德尔和林黛玉这才相见,二人默契的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看着繁琐的进餐仪式,一时无言。
“如何?”黛玉忽然出声问道。
这样无厘头的询问,里德尔扯了扯嘴角,只用八个字概括道:“极尽豪奢,浪费时间。”
说话这阵,吃茶环节已经来了。
(贾母因问黛玉念何书。黛玉道:“只刚念了《四书》。”黛玉又问姊妹们读何书。贾母道:“读的是什么书,不过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
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里德尔的眼神骤然冰冷。
“你现在心里准是在想,”他转向黛玉,语带嘲讽,“‘好生奇怪,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黛玉耳尖微红,反唇相讥:“我看里公子才对宝玉如此在意,实是让所有人自愧不如。”
里德尔抿紧嘴唇,看着宝玉旁若无人地除去冠带,又听他说出“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指节不由收紧。
(贾母因笑道:“外客未见,就脱了衣裳,还不去见你妹妹!”宝玉早已看见多了一个姊妹,便料定是林姑妈之女,忙来作揖。厮见毕归坐,细看形容,与众各别: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贾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宝玉便走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因问:“妹妹可曾读书?”黛玉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宝玉又道:“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黛玉便说了名。宝玉又问表字。黛玉道:“无字。”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
“这个自以为是的……”里德尔低声自语,魔杖在袖中微微转动。看着那个比入学时的哈利·波特还要年幼的精致少年,一股莫名的烦躁在胸腔翻涌。
宝玉还在继续说着:“况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
里德尔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他忽然意识到,这种情绪远比对书中那个“救世主”的厌恶更加复杂——这是一种被侵犯领地般的本能反应。
(探春便问何出。宝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
探春笑道:“只恐又是你的杜撰。”宝玉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
黛玉全程沉默地看着,目光在年幼的自己与宝玉之间流转。那些曾经让她心动的瞬间,如今看来竟带着几分宿命的无奈。
里德尔忽然侧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看来,你的‘知己’,确实很会讨小姑娘欢心。”
这一次,黛玉没有反驳。
(当下,奶娘来请问黛玉之房舍。贾母说:“今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儿里,把你林姑娘暂安置碧纱橱里。等过了残冬,春天再与他们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罢。”宝玉道:“好祖宗,我就在碧纱橱外的床上很妥当,何必又出来闹的老祖宗不得安静。”贾母想了一想说:“也罢了。”每人一个奶娘并一个丫头照管,余者在外间上夜听唤。)
里德尔注视着这番安排,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峭。碧纱橱内外的距离,在他看来不过咫尺。他转向身侧的黛玉:“看来,你们的‘亲近’,是从这里就注定了。”
黛玉没有应声。她望着那个即将被安置在碧纱橱内的年幼自己,目光复杂。彼时的她,何曾想过这看似亲密的安排,会牵出后来如许波澜。
(宝玉即转身去了。一回再来时,已换了冠带……忽见宝玉问黛玉:“可也有玉没有?”众人不解其语。黛玉便忖度着因他有玉,故问我有也无,因答道:“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宝玉听了,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
当宝玉猛地摘下通灵宝玉狠命摔去时,里德尔眸色骤然一凝。他本能地向前半步,魔杖已滑至掌心——并非要阻拦,而是一种对突发混乱的戒备。他看见贾母惊慌地将宝玉搂入怀中,众人争哄着去拾玉,场面一片忙乱。
(贾母急的搂了宝玉道:“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宝玉满面泪痕泣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这们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
“荒诞。”里德尔低声吐出这个词,视线扫过混乱的人群,最终落在那不知所措的小黛玉脸上。他清楚地看见她眼中初现的惶惑与自责——这无端的祸事,仅仅因她一句“没有”而起。
一转头看着贾母将宝玉搂在怀中百般哄劝,里德尔唇角泛起一丝讥诮。
“就为这么一句无心之言,”他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便在众人面前失态。这般情绪不稳,难怪……”
他未尽的话语悬在空中,目光却落在黛玉身上。
黛玉静静看着这场闹剧,轻声道:“你永远不懂,有些人在意的是什么。”
“我在意的是力量与掌控。”里德尔直言不讳,“而他在意的,是虚无缥缈的情感。这让他脆弱可欺。”
他侧首看向身旁的黛玉,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理解的意味:“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知己’?一个会因你一句话就失控,并将你置于尴尬境地的……任性孩童。”
黛玉沉默地不回答,她望着那个正在垂泪的小小的自己。此刻作为旁观者,她才清晰地看见这幕戏中每个人的位置——宝玉的痴狂,贾母的溺爱,众人的慌乱,以及那个刚刚踏入贾府,就因一句无心之言而陷入惶恐的孤女。
“走吧。”她轻声说道,不愿再看下去,“这一出戏,我已经看得够清楚了。”
里德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黑袍微动,随着她一同隐入虚无。在他们身后,贾府的喧嚣渐渐远去,只余下那个六岁的女孩独自站在碧纱橱旁,眼中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惘。
眼前景象骤然清晰,他们已回到安全屋的客厅,四周寂静无声,仿佛方才贾府的喧嚣只是一场幻梦。唯有心头未平的情绪波澜,证明着那段旁观的真实。
里德尔忽然转身,瘦削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带着若有似无的木质冷香。黛玉不由得后退半步,仰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不解。
“你……”
话音未起,她的下颌便被一只手稳稳扣住。突如其来的冒犯感让她眸中涌起羞愤,却不及开口,便对上里德尔深不见底的目光。
他的指尖在她下颌线上轻轻摩挲,触感如凝脂,竟让人一时不舍放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唯有无声的暗流在两人之间涌动。
里德尔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指节微微收紧,声音低沉而平静:
“现在明白了?”他黑眸中掠过一丝冷嘲,“你那位‘知己’的关切,与我这般的‘冒犯’,究竟哪一种更真实?”
黛玉被迫仰着脸,呼吸微促,却倔强地不肯移开视线。她在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眼睛里,看到了与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截然不同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放手。”她声音微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里德尔非但没有松手,反而俯身更近,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额发。
“若我不放呢?”
原著党不好意思,我把黛玉与宝玉这个情节顺序调换了一下,就是房间是在摔玉之后才安排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贾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