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委托人带着看门人顺着走廊奔向通往街道的楼梯，楼底下的旁门关着，但是没有上锁。他们推开门，冲了出去。委托人清晰地记得邻近的钟敲了三下，正是九点三刻。”
“看起来这是个被强调的时间。”对数字敏感的股票大亨招手让男首席为他拿来一打白纸，一遍嘟囔一边记录着。
“不错，”福尔摩斯赞赏地看着他，“您有成为侦探的潜质。”
“委托人回忆那天天色漆黑，下着毛毛细雨，街道空无一人，可是，街尽头的主路却像平常一样，车辆行人络绎不绝。
他们连帽子也没戴，就急急忙忙地沿人行道跑过去，在拐角处，碰到了一位警察。
‘出了盗窃案，’委托人气喘吁吁地向警察询问，‘一份极为重要的文件被人从外交部偷走了。有人从这条路过去吗？’
‘我在这里刚站了一刻钟，先生，’警察说道，‘这段时间只有一个人经过，是一个高个子老妇人，披着一条佩兹利披巾。’
‘哎，那是我妻子，’看门人高声解释，‘没有别的人过去吗？’
‘一个人也没有了。’
‘这么说，这个小偷一定是从左拐角逃走了，’看门人扯着委托人的袖子喊道。”
还没等我继续叙述这起案件的发展煤炭大亨之女就真情实感地攥着拳头大喊：“骗子！他（看门人）准是和他老婆串通好了！”
女伯爵摇着扇子语气平淡地赞同道：“这些杂役总是自以为聪明，殊不知在旁人看来愚不可及。”
“哎呀，”奥尔菲斯笑得像个狐狸，“我不懂推理，但是我相信福尔摩斯先生一定会选一个足够有趣的案子与我们分享。在一名小说家看来，早期越是可疑的线索越是会被证明是障眼法。”
“劳驾您也分我几张纸吧，真实的案子果然激发灵感。”他对股票大亨示意，又接着说道，“如果是我的作品，我会将凶手设定成早早出现但是意想不到的人物，比如那名警察？”
我注意到福尔摩斯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委托人同样不信，他也认为看门人企图把他引开的行为非常可疑，于是委托人继续向警察询问看门人老婆的踪迹。可是警察仅仅注意到那个女人看起来很匆忙，离开了不到五分钟。
‘你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先生，现在每分钟都很重要，’看门人高声喊道，‘请相信我，这事和我的老婆绝不相干，快到这条街的左端去吧。好，你不去我去。’说着，他就向左方跑去了。
这让他显得更可疑了，于是委托人一下子追上去，扯住他的衣袖，询问他的住址。
看门人给出了答案，但是又指出委托人不应该被假线索迷住。两人带着警察往这条街的左边赶去，只见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看起来步履匆匆。
于是他们又返回外交部，把楼梯和走廊搜查一遍，可是毫无结果。通往办公室的走廊上铺着一种米色漆布，一有脚印就很容易发现。他们检查得非常仔细，可是连一点脚印的痕迹也没有找到。”
“这是真的吗？“子爵夫人疑惑，”我听说有些把戏人有些神乎其神的独门秘笈…“
“当时我们也有这个疑惑，可是委托人说那天从晚上七点钟就一直在下雨。于是福尔摩斯提出，如果按照委托人当时的怀疑，那个女人大约在九点钟左右进到室内，穿着带泥的靴子，就一定会留下脚印。
但是委托人又说这个杂役女工有个习惯，就是在看门人房里脱掉靴子，换上布拖鞋。
这么看来女工的嫌疑并没有办法排除，我们只得先记下当天下雨却没发现脚印这一疑点听委托人继续往下说。
委托人表示他们当晚的下一步就是重新检查了房间，没有暗门，窗户离地足有三十英尺，同时两扇窗户都从里面插上插销了。地板上铺着地毯，没有地道门，天花板是普通白灰刷的。那个偷了我的文件的人，无论如何只能从房门逃跑。
福尔摩斯又询问是否存在壁炉，以及房间内的其他摆设。
委托人说房间内只有一个火炉。电铃正在写字台的右首。谁要按铃都必须到写字台右首去按。可是为什么罪犯要去按铃呢？这是一个最难解释的疑团。他们继续检查不速之客的踪迹，没有任何遗落的小物品。
在福尔摩斯的提醒下委托人发现自己忘了检查气味，但是确信房间内一点烟味都没有。
在当时的情况下看最为可疑的就是那名女工，连看门人都无法解释她匆忙出门的目的。于是委托人立刻在警察的帮助下请来了警局的侦探，期望如果文件确实在那个女人手里，就能趁她没把文件脱手前把她抓住。”
“我猜，在她的家里什么都没有找到吧。”奥尔菲斯从他那堆写满了灵感的草稿中抬起头来，用笔戳着下巴推测到。
“是的，这也是小说家的经验吗？”我随意地感慨了一下，继续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委托人说他们赶到女工家的时候是女工的女儿开的门，说她的母亲还没有回来，于是他们在前厅等了一会儿。
当女工回家时，委托人犯了一个失误，他并没有跟着开门的姑娘。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只能跟着女工的脚步冲进厨房。接着他们无视女工的抗议将女工送到警局请搜查员搜查，临走前也没忘记检查厨房，尤其是炉火。可是都没有文件的踪迹。”
“天哪，”代入感极强的贵族小姐用扇子捂住了嘴，“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吗？我完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疑的，我以为就是那名女工呢！”她的同伴在一旁小鸡啄米般的跟着点头。
“这下他的职业生涯可算是完了。”铁路新贵对福尔摩斯感概道，“哪怕有您的帮忙，至少在他的贵人要求的‘第二天’他拿不出本应好好保管的协定了。”
“是啊，我至今也忘不了当时委托人后怕的样子，他后悔于自己只顾着行动根本没有思考。深信可以很快找到那份协定，因此根本不敢想如果找不到会后果如何。当情况既已一筹莫展，委托人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求学时胆怯敏感的样子。他认为自己毁了，毫无希望地可耻地毁了。大脑的保护机制让他只剩下些模模糊糊的记忆。他似乎晕厥了，在好心同事的照料下如同一个语无伦次的疯子出现在家人面前。
安妮，也就是他的未婚妻和他的母亲几乎肝肠寸断。他的邻居，一位好心的医生刚刚在车站听侦探讲过事情的由来，便把经过对他的家人讲了一遍，但无济于事。谁都很清楚，委托人的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治好的。为了更好的照顾他，他未婚妻的哥哥，也就是之前提到的姻亲将自己的卧室改成了委托人的病房。整整九个星期，委托人靠着未婚妻，医生邻居以及一位雇来的护士的守护才逐渐好转。于是他第一时间就去向经手案子的警方侦探咨询情况。赶来的侦探表示已经运用所有的手段检查了看门人和他的妻子，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于是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那天晚下班的职工身上，他实际上只有两点可疑：一点是他走得晚，另一点是他的法国姓名。
可是，在那名职工走以前，委托人还没有开始抄那份协定；职工的祖先是胡格诺派教徒血统（即法国基督新教加尔文教派），但他在习惯和感情上，是个完完全全的英国人。无论怎么说，也找不出什么确实的根据把他牵连进去。于是这件案子失去了所有可能的线索。委托人只得把最后的希望完全寄托在福尔摩斯身上。”
交代完委托人复述的当时的情况，我停下来缓了一口气。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当时实实在在地懵住了。在我看来，费尔普斯几乎考虑到了所有的情况，我完全想不到还可以从哪里入手。我记得当时福尔摩斯头向后仰，双目微闭，坐在那里默默不语，在一个陌生的人看来，似乎是无精打彩的样子，不过我知道这表示他正在非常紧张地思索着。
我又往嘴里塞了几块薄饼，很高兴地发现就连一直表现出挑剔态度的女伯爵都陷入了沉思，于是我继续描述当时的情况：“在委托人说完案件的发展后福尔摩斯又和他确认的几件事情：首先是委托人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将要执行这一特殊任务；其次，他的亲友里没有任何人在那段时间碰巧要去看他，尽管他的亲友们都知道他办公室的路径。接着，福尔摩斯了解到看门人曾是非洲大战的一支警卫队（科尔斯特里姆警卫队）里的一名老兵。了解完这些情况后，福尔摩斯来到开着的窗前，开始欣赏低垂着的玫瑰花。这是个罕见的事，因为此前我从未见过他对于自然物的强烈热爱。”
“欣赏玫瑰花？”子爵夫人有些欣喜地重复，我注意到她裙摆上修满了玫瑰花的纹样。或许她以为找到了一位同好。
可是事实上，我记得福尔摩斯只不过是借着百叶窗边的玫瑰暗示：“天下事没有比宗教更需要推理法的了。推理法可能被推理学者们逐步树立为一门精密的学科。按照推理法，据我看来，我们对上帝仁慈的最高信仰，就是寄托于鲜花之中。因为一切其它的东西：我们的本领，我们的愿望，这一切首先都是为了生存的需要。而这种花朵就迥然不同了。它的香气和它的色泽都是生命的点缀，而不是生存的条件。只有仁慈才能产生这些不凡的品格。所以我再说一遍，人类在鲜花中寄托着巨大的希望。”
事后看我的朋友是多么具有先见之明呀！当然，在当时，我们只是流露出惊奇的神色，谁都没有听懂。
“或许在当时急切的情景下委托人没有心情就玫瑰花和我们讨论，”我对子爵夫人歉意地表示，“未婚妻小姐只是追问福尔摩斯是否看出解决疑团的关键，但是福尔摩斯说，”我回忆了一下他当时的神色，自豪地模仿到，“‘啊这个疑团！’福尔摩斯仿佛刚刚从沉思中清新过来，他说‘嗯，如果否认这件案子复杂而又难解，那是愚蠢的。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们，我要深入调查这件事，并把我所了解的一切情况告诉你们。’在委托人的追问下，他说自己看出了七个线索，甚至怀疑自己的推论做的太快。于是我们决定回到伦敦去检验他的结论。在第二天与委托人再会。”
“七个线索！”珠宝商遗孀称赞，“要是我，还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什么？就这么回去了？”煤炭大亨之女嘟囔着，“我还以为你们会去办公楼那里实地看看呢。”
纠结于我是否过度使用原文内容了，但是我使用原文案子不可避免要用到那些内容，唉
想要简略的说，但是担心简单的叙述会像本文描述的斑点带子案那样被认为说的太过含糊让没读过的人摸不准头脑；像这样详细写的话又担心是否我自己原创的内容太少了[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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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海军协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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