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成南正在营区办公室捏着一堆报告，满脑子官司，办公室的门突然敲响。
“进！”
元祁拧开门走了进来：“哟，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还不是第一小队副队长的事儿，又来催了。”成南放下报告，捏了捏鼻梁。
之前的突击手魏从容也是第一小队的副队长，后来因伤调去了其他职位，宋项河正是补的他的空缺。
“按照资历和功勋提一个上来不就成了？这有什么好愁的？”元祁不解。
成南不是没有提拔宋项河的心思，此人思维敏捷，身体素质极好，是个可以塑造的人才。再加上他身上的疑点，成南也想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但是他的资历摆在那里，不说功勋，入伍时间满打满算还没有两年，在第一小队确实还不够看。
“那这事儿你去办吧。”成南呼出一口气，想了想，机会多得是，不必急于一时，“对了，找我有事儿？”
“全军运动会要开始了，怎么打算？”元祁坐在成南对面，抽出支笔拿在手里转着，：“风头太盛不是好事儿，我的建议是要不就收一收，意思意思得了。”
“祁哥，你还不了解我吗？在我这儿，没有收一收的道理，兄弟们该怎么表现就怎么表现，该是兄弟们的荣誉，一分都不能少。”成南桃花眼弯弯，有一丝属于少年人的桀骜，元祁说的这些他哪里不懂？可惜成南打小就不是个会收敛的人，入了军营，接了这些兵，他就要对他们负责，“剩下的污糟事儿冲我来就得了，我担不起怎么地？”
名义上是个运动会，实际上也是士兵们在上级面前展现个人实力最好的机会，如果在某一个项目里取得傲人的成绩，自然会在履历里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军队是个以实力为尊的地方，能力强才会被上级看到，也会获得更多的机会。
对于成南的回答，元祁也是毫不意外：“行，我通知下去，开始安排。”
全军运动会原本每隔四年举行一次，但中途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已经搁置了好几届。距离上次的全军运动会已经过去了十六年，这次重启，上面也非常重视，这是展现军人精神面貌、激发士兵作战精神最好的机会。
同样重视的自然是各级军官和士兵，众人皆可以根据自己的优势选择报名项目。
“小宋，运动会你打算报什么项目？”众人刚结束战术射击训练，正在场边坐着休息，陈帆走过来坐在宋项河旁边问道。
宋项河笑了笑，低下头，语气迟疑道：“还不知道，陈哥给建议建议？”
“你啊，各项成绩都很好，我要是你我也纠结。”陈帆爽朗一笑，“总不能全都报吧，那不得累死……你的格斗技巧很漂亮，报个格斗吧？嗯……格斗、刺杀、射击，你看怎么样？”
“这……”
“啧……你小子，怕什么？给其他特种部队看看咱们的实力，也给第一小队争口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没点意气怎么行？别怕出风头，成队说了，让咱们撒开手表现，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咱有那个实力就不怕招妒忌！明白吗？”陈帆啧了一声，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宋项河的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明白了，谢谢陈队。”宋项河顿了顿，随即点头，“那就报这些吧。”
宋项河内心突然产生了一丝疑惑，在他的观念里，他一直以来的优异成绩无疑会引起大多数人的不满，包括陈帆。入伍不到两年成为中士，难道陈帆不怕自己对他的位置造成威胁？为什么会鼓励他去参加这几个尤其凸显特种突击手个人水平的项目？格斗、刺杀、射击都是那些将军乃至司令投注目光最多的项目。
捧杀么？如果是捧杀，那么并不高明，因为陈帆完全可以推荐一些其他项目。甚至可以推荐五六个，自己多拿几个第一，这样既能招来他人的不满，也不至于引起上面过多的关注。
宋项河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对自己从小被精心雕琢的观念产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怀疑。
所有人报名的清单统计好后，成南决定每日训练减少一半，多出的时间留给众人各自找教官重点训练。
“我们的中校不报几个项目？”元祁拿出一根烟放进嘴里，把烟盒扔给成南。
成南点燃，吐出一口烟才道：“不报，机会留给年轻人吧。”
“你快别扯淡了，您老人家满打满算有二十六没有？”元祁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快了快了，着什么急？宋项河报了什么？”
元祁翻了翻清单，“唔……格斗、刺杀、射击，可以啊，这孩子有胆魄。”
“胆魄？估摸着不是第一小队队员就是陈帆撺掇的，他呀，喜欢藏锋。”成南微眯着眼道。
“哦？那为什么考核成绩又那么好？”
“啧，成绩好是个人实力的证明，藏锋藏锋，那也得有锋可藏啊。没有人会关注一个既没实力也不喜欢露头的人，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有实力却喜露锋芒的人，前一种人会泯然众人很难出头，后一种人会被针对下绊子雪藏。而如果一个人，众所周知的实力超绝，偏偏又低调内敛谦逊木讷……啧啧，所有人都会抱着怒其不争的心思给他递机会。”成南抬眼看向元祁：“你觉得呢，祁哥？”
元祁愣了愣，才想起掸掸快要掉落的烟灰：“是啊……可——”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他确实就是第三种人，所以我说，按照他的性子来说，不会主动报这三个项目。我的发言就到这里，谢谢大家。”成南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
元祁：“……”有病。
这段时间，军区气氛火热，各项训练进行的如火如荼，成南和元祁经常都会去旁观监督，也会顺便指点几句。
“小宋翻译官！来，我陪你练练。”格斗训练场边，宋项河正在热身，成南见状微一挑眉，脱下外套递给元祁，还不忘对着元祁眨了眨眼。
元祁：“……”
宋项河闻声看来，动作一顿，应道：“是。”随即跟着成南走进了场中。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围了过来，眼里的光炙热的像是要把场上的人盯穿。二人相对而立，一瞬间气氛如同渐渐拉开的弓弦。成南笑了笑，拉开架势对宋项河招了招手：“来！”
宋项河一个箭步向前，气质一改平日的温和内敛，右拳如炮弹般向成南轰出，带起一阵风声。成南眼神一凛，身体微微后仰，轻松躲过这凌厉的一击，几乎同时，成南左腿迅猛弹出，如钢鞭一般抽向宋项河的膝盖，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宋项河反应极快，借着前冲的势头一个侧身，轻松躲过这凌厉的一腿，双脚稳稳落地，溅起一圈淡淡的尘土。
成南不给宋项河喘息的机会，他如鬼魅般欺身而上，双手如锋利的刀刃，朝着宋项河的咽喉与肩部砍去，动作行云流水，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宋项河双臂交叉，肌肉紧绷，硬生生地挡住了这一击。“砰”的一声闷响，像是两块钢铁碰撞，在众人听来格外清晰，两人手臂上的青筋都因用力而凸显。宋项河抓住时机，双手如铁钳般抓住成南的手臂，试图使出过肩摔。但成南的身体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在空中顺势一转，巧妙地挣脱了宋项河的控制，落地瞬间，他一个回旋踢向宋项河的头部扫去，这一脚势大力沉，带着呼啸的风声。而宋项河反应堪称神速，猛地下蹲，成南的脚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划过。
两人再次拉开距离，这几招不过也就发生在几息内，场边众人看得热血贲张，不时有叫好声传来。
宋项河匀了匀呼吸，眼神中逐渐燃烧起斗志，他再次发起冲锋，一连串的组合拳如雨点般向成南砸去，拳风呼啸，这片训练场似乎都被这股力量所笼罩。成南则如大海中的礁石般沉着冷静，眼神紧紧锁住宋项河的每一个动作，身体灵活地左右晃动、前后腾挪。
成南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捕捉到了宋项河一个极其细微的空当。只见他猛地向前突进，整个身体的力量都汇聚到右拳，一个勾拳猛的击中宋项河的腹部。这一拳凝聚了成南全身的力量，只在最后一瞬略微收了收，宋项河顿觉腹部一阵剧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弯曲。成南左手化作手刀，带着凌厉的风声砍向宋项河的后颈，当然最终并未真的落下。
手刀化作手掌按住了宋项河的肩，五指轻轻扣了扣，：“好了，还好么？”
宋项河不愧是一匹黑马，这场格斗成南也是打出了兴致，多年作战经验下他下手自然不会轻，等到反应过来宋项河还是个二十岁的新兵时，去势已成，手上的力最多只收了个四成，而剩下六成实打实的落在了宋项河左腹，成南当下便有些着急和自责。
元祁见状也是面色一变，迅速向二人走来：“你下这么——”
宋项河吸了口气，只觉呼吸都痛，“没事，成队收了力的。”
成南眉头紧皱，架起宋项河便走：“去医务室，打到左边了。能走吗？不能走我背你。”
宋项河只觉对方炙热的呼吸离自己很近，耳根子有些痒。他往后仰了仰，摇了摇头：“能走，不用去，真的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成队，不用去医务室。”
“别废话，看看能少块肉吗？脾要是坏了不及时发现你才真要少块肉了。”
宋项河：“……”
成南回头对众人说道：“都继续训练，元副队监督。”
“是！”众人应到。
部队医务室虽然叫医务室，实际上规模堪比一个小型医院。
半小时后，军医拿着CT报告走了过来：“内脏没事，有些软组织挫伤，回去先冰敷，72小时后热敷。等下拿两瓶红花油回去按按。”
“好，谢了老年。”成南松了口气，要是因为陪练把内脏打伤了，不仅耽误人比赛，对体能造成的损害他就得内疚一辈子。
“下次轻点，亲爱的成中校。”年军医拍了拍成南的肩膀，慢慢的走了。
成南“……”这还哪来的下次。
宋项河垂着眼，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
“我去给你拿药，你在这等我。”成南拍了拍宋项河，不等宋项河开口，便起身向药房走去。
宋项河看着成南的背影，按了按伤处，痛的略微蹙起了眉，眼尾却微微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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