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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心刃如渊

澹台霜将自己彻底放逐。

她不再踏入任何人类聚集点,避开所有可能传递消息的途径。

如同一头孤绝的狼,投入废土最深处、最酷烈的绝境。

这是一条淬命之路,是她选择的、唯一能麻痹撕心之痛的荆棘之途。

寒冬的废土深处,是生命禁区。

冰风如刀,瞬间留下冻裂痕。昼夜温差让岩石碎裂。水源枯竭,依靠兽血或腐冰。食物稀少,每一次狩猎都在死神镰刀上起舞。她主动深入“死亡禁区”:后辐射洼地、腐蚀性瘴气峡谷、狂暴沙暴核心、千里冻原……

修炼,成了唯一生存意义,也是冻结蚀骨之痛的冰刃。

每一次引动内息冲击经脉,都如同体内引爆微小炸弹,深入骨髓、撕裂灵魂的剧痛是每日功课。每一次搏杀都增添新伤,旧伤叠新创。饥渴、寒冷、剧痛、疲惫……

被她以近乎自虐的方式推向极限。

效果惊人。

在这天地熔炉中,在极致痛苦与死亡压迫下,她沉寂多年的潜能被彻底引爆!

境界壁垒破开后,进境一日千里,势不可挡。

丹田内息从微弱溪流,壮大凝练成地脉深处奔腾的岩浆,炽热、狂暴、充满毁灭与新生之力!这股霸道力量洪流奔涌不息,焚烧、炼化、驱逐着沉积多年的寒毒、旧伤淤积、细微阴毒。

这并非单纯的灼热,而是冰与火两种极端异力在她体内经历无数次对冲、湮灭后,最终达成的一种危险而强大的平衡。

极寒的属性并未消失,而是被彻底炼化、融入了这股洪流之中,使其在炽热狂暴的表象之下,内蕴着绝对冷静与极致凝练的“锋锐”。至阳至刚是其奔涌的形态,而至阴至寒则化为了其无坚不摧的意志内核。

每一次内息冲刷,都伴随灼痛与麻痒,是陈年积垢被拔除,是脱胎换骨的涅槃之苦。

经脉在撕裂、修复与净化中,变得更坚韧宽阔、澄澈通透。

外在变化明显。

曾经的小麦色皮肤褪去杂质,呈现无瑕冷玉质感,坚硬莹润。细密新伤如古老图腾,增添历经万劫后的奇异美感。气息内敛沉凝,如归鞘古剑,静默如磐石。只有那双眼睛,在寒潭之下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偏执冰焰。

藏锋于拙,已臻化境。心似玄冰,刃蕴其渊。

她将自己锤炼成只为生存与力量存在的、冰冷无垢的人形兵器。

关于砾守的一切记忆,被死死封存在心之渊薮最底层。仿佛从未存在过。

冬去春来,废土迎来狂暴“融季”。

积雪消融成泥流,变异兽躁动,空气弥漫原始危险气息。

澹台霜刚在一处剧毒瘴气裂谷深处,与一头“蚀骨蜥王”经历惨烈搏杀。付出左臂深可见骨的撕裂伤和几乎力竭的代价,才用玉石寒刃贯穿其眼窝。此刻,她正拖着疲惫染血的身躯,在裂谷边缘岩台处理伤口。

烧红的刀刃烙在皮肉上,“嗤嗤”作响,焦糊味混杂血腥与**瘴气。

就在这极度疲惫、伤痛毒气侵蚀、心神松懈的瞬间——

一道细微却目标明确的破风声,自裂谷上方骤然袭来!如毒蛇吐信,刺破死寂!

澹台霜眼神瞬间锐利如凶刃!

沉睡的远古凶兽惊醒!未抬头,身体已凭死亡边缘磨砺出的本能反应,鬼魅般侧掠三尺,染血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

“啪!”

一枚兽皮包裹、系着刺目红布条的小型弩箭,被她稳稳夹在指间!

箭头寒光凛冽,无淬毒。

冰冷目光如实质冰锥,射向弩箭来处。

裂谷上方边缘,一个穿厚实破旧皮袄、脸带风霜、眼神精悍锐利的中年汉子,一脸惊骇望着她,手中紧握折叠弩,指节发白。他完全没料到目标在此状态下还有如此非人反应!

澹台霜未语,只用那双不含人类情感的眼睛锁定他。

无形压力如万钧冰山轰然倾轧,冻结空气!

汉子额头冷汗涔涔,慌忙收弩举手,声音颤抖:“请…请息怒!大人!绝无恶意!受人之托,寻找一位…特征与您极似的女子!”

眼神毫无波动。

汉子艰难咽唾沫,硬着头皮喊,声音在裂谷回荡,孤注一掷:“托付之人…是…京城的砾守公子!他…命悬一线,药石罔效,却执拗不肯接受唯一能续命的大手术!除非…找到您!他倾尽所有,派出所有能动用人手,在废土各处疯狂打探您消息!已经…快半年了!”

砾守…还活着…命悬一线…不肯手术…只为找她?!

寥寥数语,如九天霹雳,悍然劈落!强行冰封的心之渊薮,那用极致痛苦和修炼构筑的铜墙铁壁,被这蕴含濒死之人绝望执念的消息,轰然劈开深不见底的裂隙!

身体猛震。

夹弩箭的手指瞬间收紧,兽皮包裹发出“咯吱”呻吟!

左臂刚烙合的伤口因情绪震荡骤然崩裂,鲜血浸透布条,蜿蜒流下,如雪地红梅,浑若未觉!若非积毒旧患已被内息焚尽,此刻心神剧震引动内息逆冲,恐不止伤口崩裂。

汉子被反应惊退,脸色煞白,连忙补充,语速快如倒豆:“还…还有!慕容家毒妇慕容嫣,柳家柳清淮!他们两家斗得两败俱伤,元气大伤!结果…不敢恨陛下,不敢恨对手,把所有怨恨算在砾守公子头上!”

“说…都是因他这‘祸水’害家族蒙受奇耻大辱!慕容嫣被剥夺继承权,柳清淮被扫地出门!他们像输红眼疯狗,到处散播谣言,用最恶毒下流话诋毁砾守公子,推卸一切过错!简直…无耻之尤!!”

推卸一切过错?!像疯狗诋毁?!

在他命悬一线、苦苦寻她之际?!

身周空气瞬间点燃、扭曲,发出不堪重负嗡鸣!脚下坚硬岩石无声龟裂蔓延如蛛网!裂谷剧毒瘴气被狂暴绝伦、充满毁灭意志的气息逼得倒卷翻腾!

报信汉子被恐怖煞气正面冲击,如被无形巨锤砸中胸膛,闷哼一声,口鼻溢血,踉跄倒退七八步,才扶住岩石稳住,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灵魂深处的极致恐惧!仿佛面对彻底激怒、挣脱枷锁、即将撕碎一切的远古凶兽!

澹台霜缓缓抬头。

慕容嫣!柳清淮!

下毒害他的是你们!残害流放的是你们!家族相斗咎由自取的是你们……

这口气……如何能咽?!这天理……何在?!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受伤孤狼濒死反噬般凄厉暴怒的长啸,猛地甩手!

“咻——噗嗤!!!”

那枚弩箭以快十倍的恐怖速度,化死亡乌光,带尖锐厉啸,狠狠钉在汉子脚前不足一寸的岩石上!

“咔嚓!”

精钢箭矢几乎完全没入坚石,恐怖力道让周围岩石爆开细密裂纹!只留刺眼红布在箭尾剧烈颤抖,发出绝望嗡鸣!

“滚!”

一字如九幽寒风吹刮万年玄冰,冰冷冻结灵魂,每一音节带实质杀意。

那汉子早已魂飞魄散,闻言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转身就逃,瞬间消失在裂谷上方崎岖的乱石后。

然而,他刚踉跄跑出十几步,一道乌光带着尖锐破空声,“嗖”地一声擦着他耳边飞过,“咄”地深深钉入他前方一棵枯树的树干!汉子吓得魂飞天外,差点瘫软在地,定睛一看,竟是一枚足有半尺长、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极其完整的“辐射蝎尾针”!

这在废土黑市是能换到整整一箱干净水源和弹药硬通货!其价值远超他这次跑腿的报酬!

他惊疑不定地回头,只见裂谷边缘那尊杀神依旧背对着他,只是冰冷地吐出一个字:

“赏。”

汉子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对他送来消息的“酬劳”!他手忙脚乱地拔下那价值连城的蝎尾针,揣入怀中最深处,再不敢有片刻停留,连滚带爬地彻底消失,心中却对这恐怖女子的实力和手笔产生了无以复加的震撼。

裂谷边缘,狂风呜咽。

只剩下澹台霜一人,如同孤峰矗立。

慕容嫣……柳清淮……你们既如此不知死活……就在她杀意沸腾、心潮剧烈翻涌之际——

“咴律律——!”

一声熟悉却带着无比急切和嘶哑的马嘶声,如同穿透层层迷雾,从远处骤然响起!紧接着,沉重而略显踉跄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疯狂地朝着裂谷方向奔来!

是它的声音!它怎么会来?!

它不是应该待在那个相对安全的山坳里吗?

澹台霜猛地转头!

只见她那匹战马,正奋力从一片枯死的灌木丛后冲出,朝着她狂奔而来!

然而,它的状态让澹台霜的心猛地一沉!

它原本光滑的皮毛变得暗淡杂乱,布满了被荆棘刮破的血痕和干涸的泥泞,肩胛处甚至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虽然已不再流血,但皮肉外翻,看着触目惊心!

它瘦了一大圈,肋骨清晰可见,显然这几个月在废土独自求生同样历经了难以想象的艰辛,甚至可能多次命悬一线!唯有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迸发出无比明亮、充满依赖与急切的光彩!

它竟然一直没有离开太远!它一直在等她!

在这片死亡之地挣扎着活了下来,并在此刻感受到了她心绪的巨大波动,不顾一切地寻来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澹台霜的鼻腔!

没有犹豫,她迎着奔来的马匹快步上前。战马跑到她身边,急切地用鼻子用力蹭着她的手臂和脸颊,发出委屈又担忧的低鸣,身体却因为虚弱和伤痛而微微颤抖。

“蠢货……”

她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颤抖。

她伸出手,没有先查看自己的左臂崩裂的伤口,而是轻轻按在了马儿肩胛那道狰狞的伤口周围。体内那磅礴浩瀚、刚刚完成蜕变的灼热内息,如同温顺的洪流,被她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缕,透过掌心,缓缓渡入战马的伤处。

精纯至阳,柔和至阴的内力,蕴含着强大的生机缓缓流出。

两种力量同时作用,对于这种外伤和积年的劳损暗伤有着奇效!

只见那狰狞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发热,周围的淤血快速化开,外翻的皮肉轻微蠕动,甚至开始有细微的肉芽萌动的迹象!战马舒服地打了个响鼻,颤抖停止了,亲昵地蹭着她。

然而,这神奇的一幕,却让几个悄然潜藏在更远处岩石后、原本被那枚“辐射蝎尾针”宝光吸引、心生贪念、想要铤而走险追踪汉子的窥视者,瞬间骇得魂飞魄散!

他们原本打算等那煞神离开后再做打算,却亲眼目睹了这远超他们理解范畴的一幕!

“内…内力外放?!疗…疗伤?!!”

“嘶……她到底是什么人?!这废土深处怎么可能有这种高手?!”

“快走!快走!这女人我们惹不起!那蝎针再好也得有命花!”

几人吓得面无人色,大气不敢出,如同见了鬼一般,手脚并用、屁滚尿流地悄然后退,迅速消失在复杂的裂谷地形中,再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澹台霜甚至没有抬眼去看那些窥探的宵小。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的战马身上。

直到感觉马儿的伤势稳定下来,气息也变得平稳有力了一些,她才缓缓收回手。她看着马儿身上其他细小的伤痕和消瘦的身形,眼中冰封的杀意之下,悄然掠过一丝极深沉的痛色。

这痛,既为它的艰难等待,也为他……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再次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

没有上马,只是扯了缰绳,调转马头,不再是无尽的绝地。

而是……来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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