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是什么？”段千欢问。
莫如许皱着眉头，道：“是求助信，他在求我帮忙，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地址。”
“……地址？什么地址，他遇到了什么事，要让你帮忙。”
莫如许摇头，神色慎重：“我不知道，我现在要去见白初初，立刻，马上。”
她掠过段千欢，朝风月楼的方向走去。
“我有话必须要问她。”
段千欢一愣，而后明白莫如许话中包含的意思，站在莫如许背后道：
“白初初和这件事有关联，石头让你救她。……是这样吧。”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莫如许知道，段千欢心中肯定了这个答案。
莫如许停下了脚步，顿了一会儿，这才扭头去看段千欢。
她和段千欢对视，直直看进他的眼睛里，一字一句肯定道：“不——是！她和这件事没有关联！”
段千欢皱眉。
两人之间的氛围突然变得剑拔弩张，像是已崩到边缘的剑，下一刻就叮——地碎裂。
两人对视许久，段千欢看见莫如许眼中的坚定，他眼中闪过动摇，转头躲开莫如许那带着些许怒火的眼神，在心中稍微叹了口气，道：“……行，走吧，我们去风月楼。”
此话一出，空气中的紧绷仍然没有消解。
在段千欢走过莫如许身侧的时候，他听见莫如许沉郁的声音：“你不信我。”
“……你自己也不信。”段千欢犹豫一瞬便道。
说完这话，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于锐利，抿了下唇，又道：“走吧，我们去风月楼，去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莫如许双拳紧握，但却没有说话，转过身跟上了段千欢的步伐，二人一道离去。
夜晚才是风月楼热闹的时候，人还未到，声浪便奔涌而来。
只见风月楼花旗招展，明灯万千。楼里的姑娘们妩媚含春，眯着眼，带着笑，动静间娉婷招摇，引得靠近的客人进了楼。
正巧看到老鸨也在门前，眼下正带笑和客人**。
白粉红唇，□□细腰，厚厚面具下看不出真切年龄。
莫如许同老鸨认识，靠近一把拉过老鸨，将她拉到角落，老鸨哎哎地叫。
“哎，你干嘛 ，我正干正事呢！”到了角落中，老鸨将莫如许的手挣开，抬眼一看，就看到了一脸严肃的莫如许和段千欢。
老鸨没见过段千欢，但见他气质不凡，浑身阴郁，打散了自己要作妖的想法。
“这是怎么了，莫小姐？”
“白初初呢。”莫如许问。
“初初，她？她这两天都不待客啊，你问这个作甚。”
莫如许和白初初关系很好，她本以为莫如许定然知道白初初的近况，没想到现在问她这个问题，倒是没让老鸨想到。
莫如许又问：“……最近可有异常的人找她？”
“异常的人？莫小姐，这风月楼每日来的都是异常的人，她一花魁，每日自然许多异常之人来找她，您说的什么。”
老鸨意图作妖，但锵的一声，段千欢拔出剑悬在老鸨脖颈上，厉声道：“问你什么，你便老实回答！事态紧急，没同你开玩笑！”
老鸨被吓得浑身一抖，满脸恐惧，贴着墙就向段千欢求饶。
莫如许皱眉，只说：“现在老实回答，有没有口音奇怪的人和白初初来往密切。”
老鸨这次问什么答什么，抖着声音道：“有，有，有！有一个，有一个大汉，也就是最近经常来找白姑娘，每次来都豪掷千金，白姑娘很喜欢他，他……他威胁我们，不要我们将消息外传……”
见莫如许越发阴沉的表情，老鸨大着胆子颤巍巍地问：“是，是出什么事了吗？我……我们都是良家，没犯法没鸡鸣狗盗，莫姑娘，你是了解我的，……我们，我们这也是小本生意，万不敢做些大事啊，有什么事也和我们没关联！”
莫如许没管老鸨在说什么，只是示意段千欢将剑收了，这才对老鸨道：“我们找你问话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还有，若那个人再来你们这儿，记得传信给大理寺，——不要轻举妄动！”
老鸨一听是大理寺，一下子眼睛瞪得忒大，白粉都掩盖不住她的惊恐。
她忙不迭点头，像是个鸡仔似的瑟瑟发抖。
莫如许没想难为她，拍拍她肩膀，对她道：“行了，收拾好自己表情，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告诉我任何我们来过这儿，听到了吗？”
“明……明白。”
莫如许点头，看着老鸨那一副哭丧的脸，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忍不住道：“笑得好看点，别哭丧似的，高兴地笑，明白吗，知道什么叫高兴地笑吗？来，笑一个看看。”
老鸨扯出一个僵硬的高兴的笑，莫如许看了，勉强同意，让人推回了明亮之中，和段千欢隐没身形，消失在原地。
白初初不待客的时候就会在另外一个地方待着，莫如许带着段千欢快速向那边掠去，冷风吹过脸颊，带来刺痛。
两人之间萦绕的那种僵硬氛围直到如今也没有散去。
问了老鸨后，莫如许心中冒上不好的猜测，这个猜测，让她心慌，更让她害怕。
到了，一个精美的小院。
莫如许拍响大门，砰砰地响个不停，似是要把门震碎。声音大的在黑夜中刺耳，莫如许拍的很重，每一巴掌都包含着怒火。
“来了来了，什么人呐，大晚上不睡觉，神经病吧……”
门从里面被打开，漏出一张皱巴巴的老脸，是这小院的管家。
那管家认识莫如许，见到门外是她，脸上表情缓和一些，正要问她干甚，莫如许突然推开大门，急匆匆地闯了进去，像是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要报，脸上阴云密布。
管家哎了一声，想要阻拦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莫如许闯了进去。
段千欢没和莫如许一道进去，他正在院门外守着。
莫如许进入后直奔白初初住所，很快便到了一个房屋面前，屋门紧闭，里面却突出烛光，人没睡。
莫如许拍响了门，大声道：“白初初，你给我出来！”
她又是连环敲门攻击。
吱呀——门终于从内部打开了，白初初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我说莫小姐，你这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我这里闹什么，是谁又惹了我们小姐动气，这么大火气，再用力点，我这屋子都被你拍碎了。”
莫如许盯着白初初，看到她一副没睡醒的样，脸色不佳。
“你真不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
白初初听出莫如许语气中的慎重，脸色也随之变得严肃，她皱眉仔细看了莫如许的神色，道：“你这么说我倒是听不懂了，什么叫我知道你来干什么，我是什么神仙人物吗？”
莫如许皱眉道：“让我进去，我要进去看看！”
白初初挑眉，故意道：“进来看看？这大晚上的，你确定你要进来看看？”
莫如许眼睛盯着白初初。
白初初沉默片刻，啧了一声，让了身，让莫如许能够进去这房间，“进去吧，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那你就进去看看。”
莫如许看了白初初一眼，而后跨步进了房间。
只见这房间什么也没有，除了榻上凌乱的被褥，里面一个面容陌生的年轻男子，赤着背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莫如许一顿，转身就问：“他是谁。”
“我和住一个床上，你说他是谁。”白初初看莫如许那严肃的神情不似开玩笑，慢慢也歇了和她开玩笑的心思，叹口气，道：
“唉，罢了罢了，我就知道你没有幽默的天赋，这人是我小情人。怎么，难不成他身上有疑案？若是这样，你放心，我立马将他交到你们手中，没半点犹豫的。”
莫如许没有说话，只是扭回头看了床上的那个男子。那男子模样清秀，漏出的身体上显出他锻炼出来的薄肌，是白初初一向喜欢的小白脸类型。
对方见莫如许扭头看他，勉强维持体面，回了莫如许一个尴尬的笑。
莫如许转回了视线，问白初初：“他是哪里人。”
白初初想了想，直接大声问房间里的男子，道：“莫姑娘问你哪里人，你自己来回答，老实回答，不然小命不保。”
里面男子一口标准的国语：“我自小便在京城长大，祖籍是福建，……大人是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的吗？”
男子从白初初口中听过莫如许这个人，自然知道莫如许是他无法违抗的，只得乖乖答话。
莫如许道：“无事。”沉默一瞬，又道：“抱歉，打扰了。”是对里面那男子说的，而后对白初初使了个眼色，率先离开这里。
白初初呆在原地想了一秒，对里面的人道：“你先休息吧，我待会儿再回来。”
说完就跟着莫如许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听闻你们今日去抓人了，……怎么，没抓到人，被对方跑了？”白初初站在莫如许身边，问道。
莫如许没有回答她的话，和她对视，只是道：“我有话要问你，你只需要答，其余的……不要多问。”
白初初愣了许久，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最后笑了，点头：“好。”
“你给我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是谁告诉你的这个消息，以及……你在这之间知不知道这消息的真假。”
白初初的笑有些维持不下去了，躲开莫如许的眼神。
她有些僵硬地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给的消息是假消息？还是怀疑我和那帮人有勾结。”
白初初又转回了头看莫如许，看了许久，那眼神中包含着一股失望的情绪，摇头慢慢道：
“我们先前便说过了，从我这里买消息，不能问消息是从哪里来的，我也不会说，……这是老规矩！若知道你会反过来盘问我这消息从哪里来的，我之前绝不会将消息卖给你！”
白初初被莫如许的话激怒，其实也不是激怒，只是有些失望。
她们在这之前也做过消息的买卖，从合作的第一次到如今，莫如许都知道，白初初的原则是：无论消息是怎样的，莫如许又从消息中得益多少，自消息交易的那日起，白初初便和这消息没有半点关联。
莫如许不能询问她消息的来源，否则便是坏了规矩，白初初不会和莫如许合作第二次。
这是她们默认的规则。
但如今，莫如许打破了这规则。
莫如许抿唇道：“你知道这个不同往常，这件事，和你有很大关联……我知道我坏了规矩。”
莫如许真挚地看着白初初，“但我这是在帮你，你必须告诉我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这样我才能救你！”
白初初皱眉：“救我？”
莫如许经过和白初初方才的谈论，知道白初初事先觉不知道这消息是假的，否则，据莫如许对白初初的了解，她不会是方才那个表现。
白初初可能也只是局中人，她被利用了。
“对，你告诉我你身后的人是谁，是谁给你这个消息，只有这样你才可能从这件事中脱身。”
若是知道背后的人，那白初初也只是一个被利用的人。
虽然犯了错，但总归能保住命，并且可以根据这身后之人更快地找到吴国那帮人，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和吴国那帮贼人蛇鼠一端的朝廷奸细！这样，白初初就是功过相抵，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但若是不知道她背后的人，这明摆带着耍人性质的消息就会落到白初初头上。
因为白初初敏感的身份，朝廷那帮人不会细查，极大可能会推断白初初是和吴国那帮人勾结在一起的！到时候，白初初就危险了。
白初初闻言，方才的愤怒却消失不见，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整个人身上都笼罩了一层阴霾，她像是在整理整件事的逻辑，眉头紧锁。
莫如许耐心地等待白初初的回答。
最终，白初初却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你也别问了，若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也只能说我命该绝！到时候我也不需要你救！”
白初初的话一锤定音，却将莫如许捶了个脑袋空白，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相信这话是从白初初嘴中吐出来的，道：“你说什么？”
白初初是最有求生欲的人，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什么“吾命该绝”，什么不需要救！
但是不论莫如许再问白初初什么话，她都一言不发，什么也不愿意告诉莫如许了，到了最后甚至将莫如许赶出了小院。
莫如许被推出小院，不可思议地看着白初初，带着怒火斥道：“白初初！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不需要你告诉我！”白初初也动了气，她将大门半关上，浑身发着抖，透着门缝对莫如许咬牙切齿道：
“你违背了我的原则，我不会再告诉你任何消息，你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从现在开始我白初初和你没有半分关系，管好你自己！”
说完，啪的一声就将门给关上了，任莫如许把门敲得震天响，里面也无一人理会。
莫如许气喘吁吁地看着紧闭的大门，眉头紧缩，心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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