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止,继赴金陵。
-
锦儿愣了一下,她神色略显迷茫,摇头道:“奴婢没有啊。”
“没有吗?”宁采蘩皱眉,疑惑道。
她分明记得在马车上时听到锦儿的唤声,难不成是她睡迷糊了,或者说她在做梦,在梦中听见了?
“奴婢方才见你睡得正熟。”锦儿回过神,她如实回答道,“所以先行下车,孟东能替奴婢做证,下车后一直在收拾行囊。”
孟东停下收拾,他抬头,正色道:“小姐,的确如此。”
“这样,许是我听错了。”宁采蘩敛眸,扯起嘴角道。
近几日来发生了太多事,她今晨起来又没什么精神,许是真的听错了。
思及此处,宁采蘩颇为复杂地转身,不料却撞上聂潮生,与他四目相对。
“小姐,发生何事了?”他神色担忧道。
他眼眸黑白分明,眸光盈盈地注视着她,好像氤氲着淡淡的雾气。
“没。”宁采蘩摇头,避开他的目光,“不是什么大事。”
聂潮生颔首,便要去后头帮忙。
“对了。”
宁采蘩越过他的身旁,她突然停住,想起是他扶自己下车。
莫非是他唤她的?
她抬眸,几欲开口,都咽了回去。
“小姐?”聂潮生见她迟迟不说,轻声问。
在短期的踌躇中,宁采蘩开口道:“刚才我在车上,你可曾唤我?”
“奴没有。”
聂潮生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他露出迷茫的神情,摇了摇头,低声解释:“锦儿姑娘下车时,再三嘱咐奴不要唤你,遂奴一直站在车下等候。”
宁采蘩愈发纳闷,她收回视线,没再说什么。
难道她当真听错了?
她暗道。
待收拾好行囊,归还马车后,他们一行人踱步到渡口处,雇好的船已在岸边。
渡口旁的长亭下,燕员外同燕夫人带着几位家仆特地来给宁采蘩送行。
宁采蘩感动不已,她步履缓缓地走过去,向夫妇二人行礼。
她温声道:“伯父伯母今日前来相送,小女不胜感激,先在此谢过。”
“采蘩,不必客气,你讲此话就见外了。”燕夫人满眼不舍,她走过去拉住宁采蘩的手,嘱咐道,“船夫之事我也听说了,路上千万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小女谨记。”宁采蘩弯起唇角。
燕员外走上前来,他纵然有千言万语,但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意思言说,只道:“一路平安,孩子。”
“伯父伯母,别送了。”宁采蘩笑道,“二位早点回去,小女该上路了。”
虽说是暂住在燕家别院,但这一个月来的照顾,她万分感激,更何况船夫身死,她为此身陷囹圄,燕员外为救她多番奔走,此等恩情她定会铭记于心。
“采蘩,等等。”燕员外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道,“老夫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您但讲无妨。”
“老夫给闻之写了一封信,还望你到书院后交给他。”燕员外从袖中拿出信封,递给宁采蘩。
“伯父放心。”宁采蘩接过,颔首道,“小女一定带到。”
“那就好。”燕员外欣慰一笑,“天色不早,你早点上路,切莫耽搁行程。”
宁采蘩同燕家夫妇辞别之后,他们一行人走到岸边,登上船。
燕夫人目光落在聂潮生的身上,轻声道:“夫君,你瞧见采蘩身旁的男子了吗?”
燕员外闻言点头,他见燕夫人疑惑,摸了摸胡须道:“夫人忘记了,他原本是家中的杂役,先前采蘩替他赎身,不想竟带在身边伺候了。”
“哦,便是此人。”燕夫人打量着聂潮生,恍然大悟道。
她遥遥望着,聂潮生站在船上,身姿绰约,美得雌雄莫辨,令人无法忽视。
燕府家大业大,府中杂役众多,燕夫人身为燕家主母,当然不会记得一个卑贱的杂役,她现在能知道聂潮生,也是宁采蘩的缘故。
“不错。”燕员外道。
燕夫人心中涌起一股疑惑,那日宁采蘩替聂潮生赎身,她便向管家询问,从他口中得知聂潮生长得十分普通,绝没有船上这位美貌。
“妾身怎么听管家说,聂潮生不长这样啊?”她疑问道。
“聂潮生不长这样,那该长什么样?”燕员外面无表情,他淡淡地瞥向燕夫人,笑道。
“可……”燕夫人面含犹豫。
“管家记性不好。”燕员外看着船上的聂潮生,笑道。
燕夫人心下纳闷,并没有反驳燕员外,只当是管家记错,她沉默起来,目光静静地望着渐渐远去。
江水拍岸,船夫划动船桨,驶离岸边,朝着应天府的方向驶去。
宁采蘩已瞧不见岸上的人,她收回视线,压住心中的感慨。
因船夫出事,孟东此番重新雇一个船夫,此人他观察过,老实本分,定不会在半路上生出歹念,经过先前船夫刺杀之事,一行人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宁采蘩走进船舱中,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封,命锦儿收进书箱子中。
锦儿打开书箱子,将信封放进去,有些不解道:“燕员外为何要叫小姐你送信?”
宁采蘩不明白燕员外的用意,可他于她有恩,自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可能是见咱们顺路。”她敛眸,笑道。
锦儿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登时噤声,嘴角的笑容耐人寻味。
“奴婢倒是想见见这位燕家郎君了,听说他生得一表人才呢。”她不怀好意地走过去,调侃道。
宁采蘩止住笑意,她面无表情地看向锦儿。
“奴婢不说了。”锦儿立即捂嘴。
宁采蘩精神不济,她倚靠在榻上,伸手揉了揉额头,吩咐道:“我想歇息一会儿,你先出去。”
“是。”锦儿拿起外衫披在宁采蘩身上。
她疑心宁采蘩为何忽然变得嗜睡起来,但转念思及此次出门先是遭遇船夫刺杀,再到船夫离奇死亡,又逢牢狱之灾,当真是祸不单行,宁采蘩怕是受惊不小。
如今唯愿此行能平安到达应天府。
锦儿起身离去,将门带上,船舱内安静下来。
宁采蘩眉眼带着倦意,她阖上双目,打算眯一会儿。
就在她的意识变轻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
发生何事了?
她睁开双眼,起身打开门。
锦儿和聂潮生正站在门口,像是起了争执。
二人闻见开门声,顿时转过头朝宁采蘩望了过来,只能停止争执。
“小姐。”聂潮生看着宁采蘩,他局促不安起来,小声道。
锦儿收起嚣张的气焰,她像是见到救星似的,连忙走到宁采蘩的身边,眼神凶狠地瞪着聂潮生。
宁采蘩打量着二人,她深吸一口气,面色漠然地问:“你们方才在吵什么?”
“小姐,他刚才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干什么。”锦儿急忙告状。
“奴没有。”聂潮生脸色一白,仓皇解释。
宁采蘩抿唇不言,她目光直直地看着聂潮生。
聂潮生身体微微颤抖着,咬唇道:“小姐,奴没有想打搅你休息,只是怕你醒来身边没有人伺候,遂特地在门口等候,不想锦儿姑娘却误会了。”
“浑说。”锦儿瞪着聂潮生,没好气道,“你故意抖什么,你分明是没安好……”
“好了!”
宁采蘩没有耐心瞧二人争辩,她冷声打断。
锦儿悻悻闭嘴,聂潮生惶惶不安地低下头去。
宁采蘩懒得去探究,她更愿意选择相信锦儿,目光淡淡地瞥了聂潮生一眼,冷声说:“我身边有锦儿伺候,你去帮孟东即可。”
聂潮生脸白如纸,他的眼中蓄满泪水,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强颜欢笑道:“是,奴明白了。”
锦儿闻言一喜,她幸灾乐祸地看着聂潮生。
宁采蘩见聂潮生慌乱垂头,睫毛轻颤着,一颗晶莹的泪珠掉落。
“你……”她脸色微变。
聂潮生不敢抬头,他只是留着泪,嗓音低哑道:“小姐,奴先下去了。”
宁采蘩有些无措,暗道她方才话说重了?
“你等等。”她忙道。
她心中的不耐烦瞬间烟消云散,一种负罪感油然而生。
聂潮生顿住,他杵在原地,小声抽泣道:“小姐有何吩咐?”
“算了。”宁采蘩面有愧色,轻声吩咐,“你随我进来。”
“小姐,你……”锦儿登时傻眼。
“你暂且不要进来,我有话同他讲。”宁采蘩吩咐锦儿,目光扫向聂潮生,“来,你进来。”
“是。”聂潮生低声道。
锦儿不敢置信发生了什么,刚刚不是叫聂潮生走的吗,怎地现下他掉了几滴泪又叫他进去了?
她实在没想到宁采蘩竟然吃矫揉造作这一套,要是聂潮生明白过来,按照他一副小妖精的做派,岂不是要趁机拿捏?
不行,她绝对不会让此类情况发生,看来她往后得警觉,多加防备聂潮生了。
聂潮生跟在宁采蘩的身后,他修长的手扶住门,腿踏进船舱时,似有所感地回头看向锦儿,唇角扬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你……”锦儿毫不意外地捕捉到,她双目瞪大,气得话都说不拢。
门重新关上,徒留锦儿一人站在外头。
“好啊,聂潮生,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心思单纯之人。”锦儿拳头攥紧,忿忿不平道,“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船舱内。
宁采蘩带着聂潮生进来,她先命他在桌前坐下。
“小姐,奴还是站着吧。”聂潮生摇头,他目光朝下,咬唇道。
宁采蘩叹了一声,她按住聂潮生的肩膀,让他乖乖坐下。
聂潮生坐下后,他惴惴不安地瞥了她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像是有些畏惧。
“你哭什么?”宁采蘩问。
“奴,奴没有。”聂潮生双眼泛红,声若蚊蝇道。
“我都瞧见了,是不是我话说重了?”宁采蘩眉头紧锁,叹道,“要是如此,你也别放在心上,可好?”
“奴岂敢。”聂潮生急忙抬头,解释道,“是奴自己的问题,不怪小姐。”
“是我叫你离开,你才哭的吗?”宁采蘩试探道,“还是因为锦儿?”
聂潮生摇头,他神色有些委屈,挤出一丝笑道,“小姐,是奴自己忍不住才哭的,还请你饶过奴。”
“哭什么,有什么事直接说便是。”宁采蘩松了一口气。
聂潮生面色惨淡,他眼睫轻垂,嗫嚅道:“奴卑贱之躯,小姐能收留已经万分感激,又如何再能让你烦心?”
宁采蘩面色严肃道:“你不用害怕,我并非是蛮不讲理之人,往后有事也别藏在心里。”
聂潮生怔怔地看着宁采蘩,他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宁采蘩见状露出笑容,她发觉他满脸泪痕,做小伏低的样子,想必从前在燕府时被人欺负狠了。
碰花碰草表碰情~
动手动脚表动心~
有缘无份难相守~
爱得再多等于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十七章(修)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