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宴正有条不紊地进展着。
总有不安分的人,西楚皇子秦子沐便是其一。只见他撩起衣袍,起身走到前方行礼,“陛下,西楚给南墨备了厚礼。”他模样还算俊俏,穿着打扮却有点花哨。
几个侍卫随即抬上一些箱子。
玉璟玖抬头就直对着成箱珠宝,送金子?这西楚人也太坦率了吧!
秦子沐刚想炫耀夸赞这些宝贝,转头就把玉璟玖望进了眼里。他悄然呆滞,一时忘记自己是要做何事。
看得久了,无意中对上视线。
玉璟玖瞪大了眼,莫名其妙!这秦子沐怎么这样看他?
秦子沐回过神,已对箱子里的东西没了兴致。在别人眼里,也只当他是对着箱子在发呆。
西楚官员邓全见状,走到秦子沐身旁,向萧承澜行礼后,开口介绍箱子里的珍宝。
秦子沐完全听不见邓全说什么,他独自在脑海里描摹着适才那人的样子,心里痒得不像话。
邓全介绍完,又说了些两国友谊长存的场面话,看了看他们殿下,准备回去入座。转身时,他留意了一下那桌坐着的人,等看清样貌时,他摇了摇头。
秦子沐再次转身看玉璟玖,这次的他,只在低头吃东西,真是可爱!他没多停留,快速回了和玉璟玖同列且靠后的座位。
宴会即将进行至尾端。
陆贤谨旁若无人到正中行礼,堂而皇之地请求萧承澜给他和萧惗倾赐婚。
真真假假,萧承澜也分不清了,只记得他似乎回绝过陆贤谨几次。
现今更是大着胆子求到众人面前。萧承澜急需借口推辞,他看向宴会上吃得津津有味的皇子,“朕心里已有人选,不必强求。”
陆贤谨转向萧承澜说的人选,他年轻气盛,一意孤行,“陛下,贤谨不服!不如让我与他比试比试。我最擅骑射,若他真能赢我,我也能承认我不如他,然后死心。”
玉璟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殊不知麻烦已经缠上了他。
萧承澜像在考虑这法子的可行性。厉知年迅速起身,“陛下,此法不妥。比试争斗是小,伤了人就不好了。”
“莫不是怕了?想必云中城只是一堆碌碌庸才。”陆贤谨有恃无恐,继续咄咄相逼,“若是如此,让他直接出来认输!”
另一边,玉璟玖全程目睹厉知年走到萧承澜面前,他后知后觉,忙问旁边的玉珘瑨。
玉珘瑨忧心,小声道:“小玖,这陆贤谨不依不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玉璟玖表示理解,他也不想这么招人,但事实总是相反。
厉知年转头看一眼玉璟玖,事关中云颜面,若玉佑泽在此,肯定为了儿子周全,直接说技不如人了。如今云中城危,倘若直接认输,连这点脸面都不想要,还怎么寻求南墨援助?
玉璟玖看出厉知年的为难,人家都点名要他比试了,最起码的骨气还是要有。他也起身走到中间,表示同意比试。
吃饱喝足,已至正午。众人都被激起好奇心,陆续转占马场。
玉璟玖被迫成为表演者,虽无奈,自信也还有。他心里一直谨记骑马射箭的技巧要领,这些阿曜都教过他。
年少时,阿曜会带他骑马遛弯,带他进山狩猎。只要是他该学会的,他都会先他一步学会,随后精心教导。
想着想着,玉璟玖思绪飘远了,不知此时,阿曜在做什么?
马场空旷坦阔,所到之处皆已布置妥当。于众人热烈氛围下,浓云也渐融散,阳光洒开,风暖和煦。
南墨初冬,首日见晴。
比试开始前,玉璟玖和陆贤谨去挑选马匹。两人各选了一匹黑马和棕色马。
玉璟玖背上箭篓,听马场的官吏讲着规则及注意事项。
每人各有一个箭靶,并排摆放在相同位置。箭篓里各五只箭,绕着马场跑道跑两圈后第三圈可射箭。即跑满两圈到指定位置射箭一次。如此循环,半柱香后结束,射箭多且准的一方获胜。
锣鼓一声响,马儿奔出。
玉璟玖初始骑得并不快,陆贤谨眼看他这状态,丝毫不懂知止不殆。他一脸嘲笑的丑相,为了观察皇子囧样,多次御马反向。
“陆贤谨也太过分了!若他这姿态都能赢,那小玖……”玉珘瑨在场外着急。
“陆贤谨输了,小崽子未必安然无恙。”厉知年低声交代身后的凌书、凌棋,“你们离他近点,发现不对,立即出手。”
两人领命,分头行动。
就在棕马不知第几次放慢速度时,黑马渐入佳境,追及领先的棕马,绝尘而去。
璟曜骑术箭术极精,教出来的玉璟玖当然不会差。待他适应这匹黑马,一切都那么自然。
快至箭靶处,玉璟玖控制着黑马的速度,搭箭拉弓,穿风而过。第一箭,正中靶心!
见对方策马奔腾,还射中靶心,这倒出乎陆贤谨意料。他曾得到消息:九皇子是个只懂药理、光会摆弄医书的大夫。
因掉以轻心,陆贤谨渐渐落后半圈,后面的节奏也完全乱了。紧赶慢赶追不上,看前方玉璟玖背篓里比他还少的箭,他心火大起,从来没有人能让他颜面扫地。
陆贤谨是不会在人前输的,即使用到卑劣手段,也不能输。他阴暗地想:马场上失误意外常有,这次也不例外。
他慢慢将箭尾对准玉璟玖所骑黑马,假装不经意,看准时机后,毫不犹豫射出。
霎时,黑马发狂,马颈高昂,腾空而起,嘶鸣声吼得所有人心里一惊。马儿带着玉璟玖在马场上旋转跳跃,横冲直撞,场面惊悚。
“殿下!”
“小玖!”
厉知年和玉珘瑨的喊声同时响起,他们惊惶地朝着马场中心跑。
若是从马背上摔下,少不了伤筋动骨。若再被马匹踩踏,后果不堪设想……
在玉璟玖被黑马甩出前,所有人吓得接连往外退,有些人却拼了命地向他奔去。
凌书离得近,准备出手时,有一道身影风驰电挚般飞跃到玉璟玖身后,他跨过马背,伸出双手,拉紧缰绳。
黑马长啸,跃地而起。
玉璟玖仰倒在他怀里,陷入整片温热。
冷静的判断和娴熟的技巧使得黑马逐渐平静。玉璟曜呼吸急促,回过头看他,他也喘着气低头看来,吐息吹掠在他脸颊,柔和的声音传来,“阿玖,别怕。”
璟曜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驱马,他们墨发拂扬,衣袂飘飞,纵马驰骋。
又骑行两圈,等玉璟玖平复,璟曜勒缰停马,下地后,再双手接他下来。
刚一着地,玉璟玖就扑到璟曜怀里,“阿曜,吓死我了。”
璟曜反复拍他的背,“没事,我在……”
安抚许久后,分开了距离。
厉知年和玉珘瑨,凌书几人匆忙围上去查看玉璟玖的情况。
他们在这问长问短,殊不知,有人从某人出现起,世界便已天昏地暗。
璟曜扶着玉璟玖走过马场,途经陆贤谨时,眼刀落他身上,“这件事,还没完。”他说得轻松。
陆贤谨却从那样的眼神中体会到丝丝沉重。
璟曜手拉着人走到马场外围,一黑一蓝的身影缓缓而来。
此时,无情的阳光似乎刺眼,有些人湿了眼眶。
众人都被这受惊的马匹吓得不轻,一时间,气氛沉闷。
许谦忙走来关心,“玖殿下,你没事吧?”他说话时双眼湿润,只紧盯着璟曜。
璟曜身姿挺拔,目不斜视地站在玉璟玖侧边,并不言语。
玉璟玖想答许谦没事,璟曜却在这时松开牵住他的手,到萧承澜面前行礼,低头询问:“陆大人故意纵马伤害我云中城皇子殿下,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理?”
陆贤谨上前狡辩,“你眼瞎了!敢诬陷我!”
“……你瞎眼了!敢与皇子较量,自不量力!”
“你以为你……”
璟曜不想听他废话,打断:“有马为证,不必多言。”
在几个目击证人和棕马伤情鉴定的铁证下,陆贤谨辩无可辩。
陆时彦出来打圆场,“陛下,幸而皇子殿下未受伤,老臣让贤谨回家闭门思过。”
璟曜接着问:“若是伤了皇子殿下又该如何?你担待得起?你所说闭门思过就像回家吃饭般简单,这惩罚得亏你能说出口!”
陆时彦一噎,这刻,他好似回到了二十年前。
曾经的那人也经常气他,气死人不偿命那种气。只是他还是那么英姿勃勃,风度翩翩;而他已苍苍暮年,垂垂老矣。
陆时彦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盯向他,“大胆!你以为自己是谁?这装扮,也就是个侍卫吧!有你多嘴的地方?真是不像话!”
璟曜坦荡大方,“这里又有你多话之地了?”
陆时彦还想再争,璟曜却只转头问萧承澜,“陛下以为该如何惩罚?”
萧承澜视线并不敢看他,小声回问:“你以为当如何?”
等的就是这句话,“就让陆贤谨大人在受惊的马上跑个一柱香。”
陆时彦劝阻,“陛下,太危险了!”
“我们皇子殿下便不怕危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位老大人觉得有何问题?还是说,这事你们做得,我们云中城的人就做不得?”
璟曜极有气势地看向陆时彦,陆时彦觉得这压迫感更熟悉了。
“一柱香是不是太长了?”陆翊插话道。
陆时彦立马回头瞪他。
终于有傻子上勾了。
“那跑半柱香也行。如果没多久就从马上跌下来,我们看在他骑术不精的份上,也不会再让他坚持半柱香。”厉知年在旁内心欢快地附和。
萧承澜点头应允。
“爹!祖父!你们快帮我!”陆贤谨急切地看着二人。
陆时彦知道木已成舟,不愿再费口舌,与萧承澜告辞,陆翊紧随其后。
“父亲,贤谨他……”
“安排两个护卫留下接应。”只望他不会伤得太惨。
璟曜带玉璟玖回马场挑了一匹烈马。
陆贤谨骑行途中,璟曜故技重施,对准马屁股狠狠地射了一箭。
玉璟玖有点心疼那匹烈马了。
才一会儿工夫,陆贤谨就被发狂的烈马甩出,摔至马下,被丞相府的护卫救走。接着,比试前预备的太医派上了用场。
一群人惊慌失措地抬着陆贤谨跑出马场。
玉璟玖偏头望着璟曜傻笑,觉得心里一片柔软。有人兜底,有人知冷暖。
璟曜牵上玉璟玖,重新返回马场外。
许谦等在那里,看他们走来。
恣意少年郎,轻狂又张扬。耀眼阳光笼罩而来,似乎赶走经年不散的寒霜。
回去后,萧承澜已匆匆逃离。而许谦内心满是疑惑,他直接邀请玉璟玖,“玖殿下,受惊了啊!不如和老夫同回将军府,老夫好好招待你们。”
璟曜忽视许谦对自己这不礼貌的眼神,听从玉璟玖的意见,“阿玖,你决定,我都听你的。”
玉璟玖摇头,想回绝。
璟曜道:“我们回君玉宫。”
许谦抢先道:“老夫那夫人昨日直喊头疼,玖殿下方便去为她治一治吗?”
他还能怎么回答?
几人便决定跟着许谦去将军府。令人意外的是,萧惗倾居然也跟去了。
生辰宴不欢而散,有的看了热闹;有人当众出丑;有的事不关已;有人烦心伤神……
形形色色的人聚在一起,人心从来都无法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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