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璟曜回来时,看见玉璟玖趴在桌上,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过去想把他抱回床上,才抱起,便惊醒了他。
玉璟玖迷糊着靠进他颈窝:“阿曜,你回来了。”
璟曜双眼通红,显尽疲惫,“一起再去睡会儿吧。”
躺下后,璟曜给玉璟玖捏着手腕和脖颈,“好点了吗?”
“嗯。”他缩进熟悉的怀抱,很快再次入睡。
正午时,有人来敲门,璟曜立刻睁眼,而玉璟玖还在他怀里安眠,他小心地赌上他露外面的另一只耳朵。
幸好外面敲门的人知趣离开。
他欣赏着玉璟玖的睡颜,真想现在就带他走。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烦恼死了……
玉璟玖睡醒后,已近晌午,璟曜说带他去厨房煮面吃,他时不时咳嗽几声,该是昨晚受寒了。
“阿玖,是我不好。”
玉璟玖又咳一声,可怜兮兮地望向他,“没你在我身边,我睡不着。”嗓子也变得沙哑。
他花费一晚,知晓消化所有事情的始末原尾,而阿玖为等他,独自苦坐一晚,这些事该不该告诉他?
玉璟玖猝然咳得更厉害,璟曜忙顺着他的背,“等吃完面,咱们去师叔那儿看看,顺带拿点治风寒的药。”
“阿曜,我没事。”
两人到达厨房,在灶台边发现萧惗倾。
玉璟玖郁闷,正想着要不要拉璟曜离开,却被她看见了。
萧惗倾笑的温婉,“小曜,你们是来找吃的吗?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玉璟玖扯扯璟曜的衣袖,璟曜答她:“不敢劳烦,我们是在熟悉府里环境,你忙,我们走了。”
萧惗倾见他一次不容易,赶上前问:“小曜,外祖父说,一月后给你补办冠礼,你喜欢吃什么?我正好多练练。”
冠礼?玉璟玖不禁回忆起璟曜二十岁那日,为庆祝,他亲手做了一顿饭,是他在东离山第一次做饭。饭稀、菜咸、汤淡,这个生了,那个糊了,璟曜边吃边笑。
最后煮的面勉强能吃。
他记得那日的饭菜都被吃完,晚上睡觉时,璟曜还起来喝了几次水。
璟曜似是怪萧惗倾多嘴,并未说喜欢吃什么就拉着玉璟玖离开。
“阿曜,我们去外面吃,我想去百味楼。”其他的,玉璟玖没有多问。
璟曜主动和他提起,“阿玖,外祖父他们想弥补我,临时决定要补办冠礼。”
玉璟玖的关注点并不在冠礼,而是“外祖父”,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她为何喊你‘小曜’?”
“阿玖,你……”他像幼时那般,捏捏他脸包,“吃醋了吗?”
“嗯。”
他把他揽入怀里,“我找机会和她讲清楚,让她和我保持距离,你不要多想。”
玉璟玖点头。
百味楼里,面没吃几口,他又咳起来,璟曜着急,替他把狐裘系得更紧,“阿玖!”
璟曜拉起他,回程中,路过糖人摊。不能制作人像糖人,他们很是遗憾。他给他买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兔子。
因担心他会饿,璟曜又去买了一些糕点,才忙着带他回府。
“小玖啊,你这体质变弱啦,以后需要多锻炼。”药灵子和他聊着闲话。
毒灵子插嘴:“要不你师兄教你练武?怎么样?”
“师父,难不成你还想学武?”
毒灵子摆手,“五十多岁的人了,学什么武,我还是每日绕着将军府多跑两圈。”
“你有病吧!百姓会以为将军府门口来了个疯子!”药灵子毫不留情地道。
“……”
璟曜从未想过教玉璟玖练武。十年前,不管是在东离山上跟江朝,或是去护云楼有专人教导,他每日都在拼命学,他吃过的苦,数不清,也算不尽。
他不想他吃苦,他只望他能喜乐安康,岁岁长宁。
吃过药,玉璟玖的咳嗽暂时稳住,睡觉时,却开始出虚汗发抖。璟曜不再焦急,这是药灵子交代的正常现象。
他坐起,方便他靠自己怀里,给他擦拭着汗。
玉璟玖仰头问他,“阿曜,我是不是很麻烦?”
璟曜捏他耳垂,“胡说什么呢。”
“笨!”他温柔地垂眼,看向他仰头的样子,凑近吻向他的唇。
灼热感袭来,两人越吻越深,喘息渐重,低吟声起,担心玉璟玖身体承受不住,璟曜及时停下。
玉璟玖仍拉着他的衣襟,“我生病了,传染给你,怎么办?”
璟曜好笑,“从小到大,你见我生过几次病?”
“你以前经常受伤,不是生病吗?我在玖曜宫的那些药,就你用得最多。”其次是他父皇母妃,他为了他们无病无痛,常研制一些补药,父皇母妃每次都说他的药难喝……
静默之下,璟曜霎时紧张,在宁静村举行仪式那晚,算是他们简陋的洞房花烛,他第一次提起他亡故的父皇母妃,彼时,他们沉浸在喜悦里,来不及忧伤。而今,他们无法不多想。
过去的事已经成为持久的痛。
玉璟玖心口疼起来,“阿曜,我想睡觉了。”
璟曜安抚着他入睡。
或许仅有时间才能抚平这样的伤。
玉璟玖身体逐步恢复,璟曜每日带他出府散心,感到乏味时,许睿又自告奋勇推荐他们去其他好玩新奇之地。
早出晚归,尽兴而回,玉璟玖觉得在南墨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
璟曜和玉璟玖的相处都被众人看在眼里,许家无人置喙,毒灵子却十分好奇,常追着他们问:是不是已生米煮熟饭了?当然,得到的结果都是被漠视。
最近筹备冠礼,璟曜没空再陪玉璟玖游玩。凌书他们提出要陪他,但他不想出去了,只待在府里。
他渐渐也发现不对之处,许老夫人病重,府里丝毫不见悲伤的氛围,连师父和师叔都从来不提她的病情。
他不能明着问,默默在心里揣测。
今日,萧予安来了。
玉璟玖去迎接了萧予安,他仍如初见时,而自己呢,早已物是人非。
萧予安念着之前的友谊,带着玉璟玖逛起将军府。
对方始终沉默,萧予安扯东扯西找话题,无意中,抖落出许老夫人没有病重的事实。
玉璟玖紧张地捏紧了手指,阿曜知不知道这件事了?他们被骗了!
“太子殿下,你来将军府里有何事?”
萧予安一时不习惯从他口里喊出的称呼,半晌才回神道:“璟玖,我来找惗倾。”
“那我回去休息了。”
“璟玖,惗倾说她寻到一味药,想送母后,我们需要你帮忙,拿完药,我带你进宫,我母后也甚是挂念你。”
“……好吧。”
对于玉璟玖的到来,萧惗倾并不惊讶。萧予安是她喊来的,让玉璟玖去迎接萧予安的传话人也是她安排的,一切的真相也该由她来揭示。
她之前想过单独找玉璟玖,但那太明显,为了不让自己被怀疑,她只好把萧予安叫来。
玉璟玖在屋外等,萧惗倾把一个包袱递给萧予安,说了几句话后,萧予安返回道:“璟玖,我们走吧。”
玉璟玖转身之时,却被喊住,“玉殿下,请留步,我这儿有小曜的一点东西,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
“……嗯。”
萧予安站累了,坐在客厅等他,快坐得不耐烦时,他终于拿着东西出来,看上去是封信。
而玉璟玖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苍白,神情黯淡,踉跄着往外走,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
萧予安转头看向萧惗倾,她丝毫没有变化,“予安,你快送他回去,记得替我向母后问安。”
“璟玖他怎么了?”
萧惗倾没理他。
他不敢打扰玉璟玖,便跟在他身后。与他道别时,他也未搭理。
他仿佛失了魂,迷了路,错踏上那荆棘丛生的小路,死气沉沉,再不能如初。
璟曜害怕玉璟玖在桌边等他,尽量很快地赶回。还好,进屋时看见他已躺在床上睡着。
为了不吵醒他,璟曜洗漱后就坐到桌边。
到底还是不忍心,玉璟玖开口唤他,他也躺去床上。
玉璟玖闭着眼睛,背对着他。他不想让他发现他不对劲,他的眼睛可以告诉他太多太多,他不敢睁开,也不会转身。
他带着鼻音小声问:“阿曜,外祖母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璟曜安静片刻,玉璟玖听到他回:“嗯。”
霎时,他的心揪起来,阿曜骗他,他的阿曜……骗他。
可他再不聪明,也有所察觉,这场骗局有多么漫不经心?
他悄悄落下泪来,努力表现如常,“阿曜,我们何时回东离山?”
长久的沉寂后,他转移话题,“阿曜,我想喝水。”
玉璟玖擦干眼泪,吹灭旁边的烛火。
璟曜端水回来,只能借助不明亮的月光给他喂水,模糊间,他看见玉璟玖轻颤的睫羽,“阿曜,我喝好了。”感觉他又很正常。
“阿玖,又不舒服了吗?”他的声音不太对。
“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好困。”
“嗯,那你早点睡,明日,我在府中陪你。”
璟曜把他拥入怀里,却不知道他闭着眼睛,醒了一个晚上。
再迟钝的他,也该成长了。
近几日,璟曜早晨出府时,玉璟玖仍睡着,晚上回来时,玉璟玖已转向墙入睡。他们少了说话的机会,他也并未注意到玉璟玖和萧惗倾有了联系。
明日,是璟曜的冠礼。今夜,玉璟玖等到了璟曜回来。
他勾缠着璟曜,璟曜吻他脖颈时,他拥住他,喘息着问:“阿曜,我的……加冠礼物……是什么?”
璟曜往旁边翻身坐靠在床头,把玉璟玖抱到身上,任他主导,开玩笑说:“是我。”
玉璟玖似乎信了,予取予求。如若阿曜是太阳,他注定被灼伤烫死。
今日的冠礼,玉璟玖有了极好的缺席理由。
昨夜的他们分不开彼此,殊不知,时间已将他们隔在天南地北。
璟曜晚上回客房时,只想着怎样才能把许谦告诉他的那些事向玉璟玖解释清楚,他想得入神,理着思路,并未发现屋内已空。
等待许久,不见人回,他疑惑出屋,开始在将军府寻找,众人被他的喊叫声惊扰,一起帮忙,然而最后,一无所获。
他忙跑回客房,翻箱倒柜,发现玉璟玖平时常用的几样东西都不翼而飞。
他把屋子找了个遍,终于在枕头底下找出一封信,信封是白的,信上写:
阿曜,对不起,你的冠礼我缺席了。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就是父皇送我的弯月玉,没想到吧,我什么都知道。
阿曜,我走啦,无须寻。
愿我们在彼此不知的年岁里,得所愿,展欢颜。珍重。
信纸最后几个字被写信人泪滴晕开,隐约可见“阿玖留”三个字。
璟曜呆滞地盯着信纸,每个字他都认识,连成句子,他却难理解了!是什么意思?告别信?阿玖走了?走了?不要寻?为什么?
他不懂了,为何会这样?
他心慌得不像话,脑袋剧痛,承受不住的变故让他弯下腰,手撑床沿缓了会儿,急切地朝门口奔出。
许谦一行人早被璟曜的大喊大叫刺激的紧张,看他跑出来,忙去询问。不对劲的模样让大家纷纷猜出是玉璟玖出事了。
璟曜看到毒灵子,忙道:“师父,我得回东离山,阿玖肯定,肯定回东离山了,我现在就要走。”
毒灵子拉住慌张的他,从他颤抖的手里拿出信纸,看完后连连叹气,“小玖不会回东离山的,他的性子你比我们任何人清楚,回东离山?那不是自投罗网嘛!”
药灵子着急地大声补充,“他如今应是还未离开南墨,快派人去寻他才好。”
凌棋走上前来,“璟大哥,凌书和凌诗,从今早起,我就找不到他们。”
众人叽叽喳喳讨论,璟曜只觉头疼,在交谈声中,许谦默默走回来,把一块令牌交给他。
“这是你父亲留的,早该给你,你拿去城南白松衣铺找一个叫岩松的人,剩余的轻影卫都是他带领,找人探信对他们不是难事。我们这边,你也不用担心,百海也会加派人手去寻。”
璟曜红着眼问:“阿玖好好的,为什么会离开?”
这话不像询问,更像问责,许谦无话可说。
璟曜伸手接过令牌,他明白,眼下绝不是赌气的时候。
可是,玉璟玖似乎赌气了。他一直找,一直找,却半点儿不见踪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