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你在这邬山城宗门之内也待了许久了?”郑南槐忽地问。
程毋夺看他一眼,“是,你想知道什么?”
郑南槐思忖了片刻,“你既是在半个月前来的邬山城,想来应该对这城中弟子在大肆加工处理的东西有所察觉吧?你知道他们到底在打造什么东西吗?”
先前他们推断那些特别的灵材是用作打造设计魂魄方面的阵法阵旗,现在来到邬山城,这里也的确被布下了请神龛这种会掠夺吞食活人命格的凶阵,但郑南槐心底却总有另一股不甚明晰的不安,事情真有这样简单吗?
请神龛的确是所向披靡的大杀阵,只要炼成就可成为布阵之人听凭心意指哪打哪的随身阵法,但这点似乎并非姜殊穹眼下最需要的,难道说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就为了与此界中人同归于尽吗?姜殊穹不是这样一个甘心吃亏的人……
“弟子处理的东西……”程毋夺面露思索,又有些讶异地挑眉,“那到邬山城闹事的人果真是你?这样说来,我还得多谢你,若非你闹的那一场,邬山城内的警戒安排也不会骤然大乱,我也不能如此顺利混进内门。”
郑南槐蹙了下眉,“有人来闹了一场,邬山城的警戒反倒松懈了?”
“很奇怪吧?”程毋夺笑了笑,“你们那日似乎打到了庑殿那片,我猜可能是因此带来了什么影响,使得姜殊穹的部署全部乱了吧?”
他这样一说,郑南槐立即想起当天自己与慕容青交手,的确是撕破了庑殿的房顶,自己那时还借此机会窥探到藏匿于殿内的姜殊穹。这样说来,姜殊穹在那时就有元气大伤的征兆,他与慕容青相斗余波损毁了庑殿,兴许确实误打误撞破坏了姜殊穹原先的准备。
那一日姜殊穹在庑殿之中做什么他们是无从得知,但无论是疗伤还是施展秘法,骤然收到外界冲击都会引致反噬,主子重伤,慕容青必定再顾不得其他,姜殊穹也会急躁起来无法再缓缓图之,多重因素下邬山城的警戒变得松懈倒也可以解释。
“至于你说的他们原先在大肆处理的灵材,我的确有查探到过这样的情况,”程毋夺抱臂而立,手指敲着自己肘尖,“也是在这个炼器堂里,他们一直在大批量地处理几种少见的灵材,但并未将其真正打造成什么东西,而是把处理好的灵材全部送到姜殊穹那边去了,护宗大阵升起来后我也去姜殊穹的居所看过,却没发现那些灵材的踪影。”
北凛土和其它那些灵材没有进一步打造吗?郑南槐心头闪过一丝疑窦,数量那样大的灵材,姜殊穹难道会亲力亲为将其一份份炼作阵旗吗?怎么想都觉得古怪异常。
既然姜殊穹的居所没有,那就只会在庑殿之中了,郑南槐拧着眉,心道果然还是要去那庑殿一探究竟。
见程毋夺神色还算平静,郑南槐就猜测他兴许并不知晓外头发生了什么,“你可知,现在整个邬州都被布下了血铃阵,更有漫天血雾,就算你能离开设下请神龛的邬山城,出了城门,还有蔓延千里的幻境和血傀儡等着?”
果然,话未说完,程毋夺原先镇定的神色便被错愕取代,他下意识看了眼炼器堂外,从这里望出去,视野边际处堪堪能望见正在一点点往山上爬来的血肉,更有一小片泛着血色的天际。
“……整个邬州都是血铃阵和血傀儡?”程毋夺脸上的惊愕稍有收敛,皱着眉看向郑南槐,“血傀儡虽说炼制不易,但炼制的法门杜芹芝早就传授给他们了,加上姜殊穹经营多年,要做到这一点倒也不难,可这血铃阵……据我所知,血铃阵可不是随便寻个阵修让他学学阵图就能设下的,整个邬州都是血铃阵这件事,你是不是搞错了?”
郑南槐没料到程毋夺在冷静下来后的第一反应会是质疑血铃阵究竟是否存在,一时也愣了愣。
“我在城中看到过牵引铃铛的红色绳子,的确是有血铃阵的存在的。”郑南槐摇了摇头,“况且我一路从邬州边界走到邬山城四面八方都有铃声传来,若不是血铃阵还会是什么?”
程毋夺面露沉思,“红色绳子?但血铃阵所用的乃是黑绳,至于铃声,也未必一定就是血铃阵传出来的,你说外头弥漫着血雾,会不会是雾中有令人产生幻觉的毒药?”
“这更不可能了,”郑南槐沉声反驳,“服下清池碧心露,哪里还会有什么幻觉作祟?”
他虽然并未在路上喝下清池碧心露,可救下的那些弟子却是有人喝过的,若然真有什么不对,那时也该发现的。
“这……”程毋夺拧了下眉,“可血铃阵的辐射范围有所限制,要想在整个邬州布满血铃阵,那花费的人力物力可不是一星半点……这段时间邬山城并未传出如此大的动静。”
“……这的确有些奇怪,会不会因为是特别的血铃阵?”郑南槐思忖半晌,眼角余光扫到地上的杜芹芝,心里冒出个念头来,或许杜芹芝待在姜殊穹这边的那段时间,就是在研制出一种既可以轻松布设又能覆盖大片区域的血铃阵呢?
程毋夺没说话,但也跟着他看向地上的杜芹芝,良久才点了点头,“也有可能……”
“怪不得这么多日,你竟是第一个赶来这里的,”程毋夺略显倦怠地低声道,“这么看来,不和你们一块把姜殊穹给解决了,我也没办法逃出去了。”
饶是眼下情况特殊,郑南槐也有点哭笑不得,“难道你以为你把慕容青藏到这里,还意欲救下本该枯竭而死的杜芹芝,姜殊穹缓过劲来后会放过你吗?”
程毋夺抬眼瞥他,“我把慕容青带到这里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就算姜殊穹根本不管他是死是活,慕容青自己总不想生不如死,届时就逼他指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行。”
“不过眼下这个打算是泡汤了,”程毋夺垂眸去看地上躺着的两个人,“既然慕容青也活不成了,你不如趁这个机会搜下他的魂好了,他知道的总比我多。”
说罢还朝着郑南槐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突如其来的建议叫郑南槐有些猝不及防,但随即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搜一下慕容青的魂的确是现下最可能有所收获的办法了。
尽管方才还在为自己迷失时的心狠而恍惚,郑南槐却飞快做了决定——一切都没有解决姜殊穹带来的这些问题重要。
他弯起单膝俯身将手悬在慕容青额上,定了定自己的心绪后才调动出体内的灵气,好在邬山城宗门地界内仍旧灵气充沛,他不必再冒险去用鬼气死气来施展术法。
在程毋夺看来,郑南槐在将手放在慕容青眉心后只是发了片刻的愣,随后就收回了手。
他忍不住叹了一声:“居然这么快就完事了,我还以为要打出一长串手诀再引发四周灵气异动呢?”
郑南槐略显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一时不知该先回应程毋夺的话还是先处理程毋夺不知为何好似已经同他好像很熟了这件事。
“本来也无需多大阵仗……”最后他还是回了这么一句。
“是我孤陋寡闻了,搜到什么有用的没?”程毋夺摆摆手,转而谈回正事。
忆起搜到的讯息,郑南槐不禁蹙了下眉,“姜殊穹现下的确状态极差,躲在庑殿里就是为了养伤,但外头的血铃阵、血傀儡和请神龛仍是由他开启的,慕容青并未在这中间出什么力……不过,宗门的人为何消失,就与慕容青有关了。”
在慕容青的记忆中,从他和燕北堂带着李小圆逃出邬山城后,姜殊穹便安排他不论用任何手段务必要将宗门内的其他人全数调到宗门外去,但同时不能让这些人离开邬州地界,而慕容青也不负所望,仅用不到十天的时间就将宗门内大多数人都遣了出去,剩下那些不好处理的,则由慕容青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丢到青瓮山中。
“那这慕容青还真有几分本事……我居然都没察觉到不对。”程毋夺闻言略显忌惮地看了眼地上的慕容青。
郑南槐觉得慕容青有几分本事这件事有待商榷,毕竟在这人的记忆里就有不少长老弟子觉察出不对劲来,虽然这些人最后都被慕容青杀了,而程毋夺为何竟没意识到邬山城的人被大肆调走,应当是那时将整副心力都放在了如何带走杜芹芝这件事了。
从慕容青的记忆里得到的新的重要讯息不算多,只一点让郑南槐颇为在意。
之前他曾困惑过的应鸾踪迹,在慕容青的记忆里得到了答案——
在唐剑门弟子戴怜章为给至亲报仇雪恨打入陇墨别苑将那里搞得一团乱,别苑底下的勾当险些就要暴露于日下,是姜殊穹及时出手善后,随便安了个有大妖作祟的名目将陇墨别苑顺理成章地封锁起来,应鸾和那时前去别苑散心的尝幽一道被召回邬山城中。
但应鸾已习惯了在平章城肆意妄为的日子,被拘在邬山城中不得随意行动于他而言难以接受,多次在姜殊穹修炼时找上门去吵闹,没过几日,慕容青按照惯例去到庑殿前请示,却并未得到姜殊穹的回应,心下已觉不妙,推开门后却看见尝幽正抱着浑身沾满血渍的姜殊穹正欲出来。
在这之后,慕容青再也没见到过应鸾。
郑南槐回忆着这段记忆,心中不禁翻涌着惊骇——没想到他先前在尝幽珠子里看到的、姜殊穹正在吞食的那只邪祟,居然就是应鸾!
ted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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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第303章 慕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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