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亭晚得了这答复,便接着说下去:“那么不出意外的话,清水寨是刚成立不久,他们都是穷途末路,田地还没收成,无以为继,这才冒险劫道。这样也能解释为何不筑围墙,时间、材料上都来不及。也是这个原因,才名声不显,我打听这么久都没人听闻过。”
种种线索合归一处,是**不离十了。
剩下的话,穆亭晚没有说出来给宋行之听,自己却不得不想到更深一处。
她是搭的顺风车,即便没有她,陆家的商队也要经过清水县,被劫道应该也是原先就有的。那么,没有她在这儿打包票和稀泥,会怎样收场呢?
穆亭晚没有自负的毛病,商队众人固然被这野路子摆了一道,终究是见过世面的,等他们缓过神来,必然会想办法自救。穆亭晚不认为他们会坐以待毙。
如何自救?都成了阶下囚,有没有宁砚也无所谓了,反正他一身武力绝对是没机会施展的,只能是想办法谈判。
清水寨已经放了穆亭晚走,商队的谈判难度想必是直线飙升,土匪们至少也会等她这头尘埃落定了再说。但在没有她的那个时间线里,他们如何给她机会,就会如何给旁人机会。
然而,旁人想要的显然与她不同,她只想捞人,货物落到哪儿根本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而且站在穿越者的立场上,穆亭晚绝不希望此事闹大,所以才会给出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方案。商队却不一样,他们最看重的无疑也是生命,但如果可以的话,连同货物一起全须全尾地过了清水县才是最好的结果,那可是他们的身家啊。
穆亭晚设想了一下,如果想得到那种结果,那离开清水寨的第一件事,就是报官。那是最快的,也是人们心中最稳妥的法子。
想到那个“官”,穆亭晚的五官不自觉地皱了一下,莫名觉得牙酸。显然,无论是她的亲眼所见,还是当地人的态度所透露出的信息,都说明了姚慎绝对称不上一句靠谱。
事实也正是如此,虽然姚慎最终出手剿灭了清水寨,但那是年底的事儿了,而陆家商队的报官时间应该就在这几日之间,二者实在很难说是因果关系。
是什么让原本袖手旁观的姚慎突然发难?那是他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如果她能向清水寨证明这一场灭顶之灾是确有其事,或许能用这份情报作为筹码,与他们做交换。
只是这样一来,让他们躲过去了,姚慎没能升官,京城少了一个官员,牵扯得就太广了。
穆亭晚仔细地考虑着各个方面,也不禁发散了一下思维,默默给自己讲了个地狱笑话。
其实也不必担忧的,再过不久,瘟疫爆发、丞相倒台、皇帝收权,雍京血流成河,姚慎说不定就死在那会儿,没来得及做什么呢。
毕竟有关于他的信息都是大数据从犄角旮旯搜集整理而来,在朝廷编的官方史册里根本没怎么提过他。对他自己来说是飞黄腾达,对祤朝来说这人就太渺小了。
穆亭晚想了许多,实际上也没有沉默多久,她很快便提起精神,刚想对宋行之说去姚家看看,他却眼神一凛,对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有人来了。”
穆亭晚一惊,立刻屏息,抬头望了望房梁。
太小了,藏不了人,别处更是无以藏身。穆亭晚还没想出对策,宋行之却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地拉住她:“没进来,在外面。”
他以前认识的都是些武功高强的人物,各自都能察觉细微的动静,出言提醒本就是遇见她之后才有的习惯,有时候难免说得不清楚,引人误会。
穆亭晚松了口气,没跟他计较,转而朝院子里走,道:“说话别说半截啊,走吧,去听听是何方神圣。”
如果是寻常过路人,宋行之不会特意跟她说,除非对方在门口停留了。
什么人会在这空院子门前徘徊?
穆亭晚心中警铃大作,低声向宋行之询问:“那人有没有武功?”
宋行之表情一僵,如果他生在现代的话,一定会吐槽穆亭晚这是把他当人形雷达用了。
话虽如此,“雷达”还是细听了一番,道:“听脚步声,有些底子,但学得不精,至少他不进来的话是发现不了你的。”
穆亭晚便放了心,只是她都贴到墙边了,只隐约听到些不确定是不是人声的动静,忍不住问道:“他有没有说话,我怎么听不到,在门前么?”
宋行之也不能肯定,站在她几步远的地方,一边凝神去听,一边缓缓道:“是在说话,一男一女,说的什么听不真切,至于距离……应该是在巷口附近。”
穆亭晚有些心急,她是什么也察觉不到,只能听宋行之给她说。这当然不是出于八卦心理,穆亭晚对扯皮没那么热衷,但她有种直觉,就在不远处的那两个人很关键,一定要搞清楚。
她四面八方地观察一圈,目光停在墙头:“爬墙怎么样?在巷口的话,墙头那里应该能看得到他们。”
宋行之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穆亭晚的主意,两个大活人站到墙头上,那么显眼,她看得到别人,别人自然也看得到她。
穆亭晚转头看见他欲言又止,哪还不明白他想的什么,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我的意思是,趴到墙头上,只露半个脑袋的那种!”
宋行之走近了些,与她并排站在墙边,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挑了眉道:“这墙你能爬得上去?”
他能带着穆亭晚翻过墙去,可没办法带着个人停到半空——手腾不出来撑住墙壁,没有着力点。
穆亭晚一点儿也不含糊,坦坦荡荡地说:“我……不能,但是你可以帮我呀。”
宋行之问道:“怎么帮?”
穆亭晚眨眨眼,流露出几分促狭之意:“你在师门的时候,就是,还没学会轻功那会儿,有没有跟朋友们一起翻过墙?”
她伸出自己的手,双手摊开叠放,做了个示范:“就像这样,可以踩上去借力。”
宋行之不由自主地想出了那副画面,头皮发麻,立刻便想拒绝。
不拘小节归不拘小节,师门里有师姐师妹,还有谢咏春那不着调的长辈,男女大防他还是知道的。哪有,哪有这样让姑娘家踩手心的道理?
穆亭晚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模糊地知道古代似乎是不准露出脚来着,但她穿了鞋袜,隔了几层,又是事出有因,他俩左右都不是什么深宅人家,哪有那么多规矩。
穆亭晚一心想着不能让人走了,见宋行之迟迟不答话,双手合十,生疏地做出从前看室友做过的恳求手势:“帮帮忙吧。”
宋行之与她僵持几秒,仍是一脸抗拒,生无可恋地伸出手,照着她的示范摊开掌心,悬在半空。
穆亭晚踩上去借了个力,稳稳地站在他肩膀上,正好露出半个头在墙顶,将院外光景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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