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齐牧白为她盖好被子,这才闭眼睡去。
*
一夜无梦。
言无霜醒的早,奈何齐牧白醒的比她还早。
画屏说他去了前厅。
所以言无霜自己在院中练了会儿剑,练得满身大汗后又回房洗漱,收拾好才到前厅去。
公主府内所挂的红绸和喜花都没摘,尽眼望去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言无霜边走,边好奇地打量四周。
走到前厅,发现齐牧白已等候多时。
除他以外,还有一大早不知抽了什么疯要来拜访夫妻俩的五皇子殿下言予舟。
显然,在她来之前,二人已经交谈过很长一段时间。
言予舟的话向来密得很,言白霜担心齐牧白和他谈话不自在,凑过去听时发现言予舟正在这一句那一句扯着关于她的话。
比如进宫时路遇某将军之子调戏宫女,她差点用箭把该流氓的下.体.射.穿。
又比方说她有次换了身男装出门参加庙会,惹得李祭酒家的千金对她一见钟情,央求父亲进宫求得陛下赐婚时,才发现她是个女子,闹了个大乌龙。
……
如此种种,齐牧白仍旧是安安静静地听,他听得认真,只在关键时刻插上一两句话。
言予舟越说越激动,说得口感舌燥,拿起桌上茶杯喝茶,发现杯子空了后,正要喊侍从给他添上时,一旁已经有人递了一杯新倒出的茶水给他。
因言予舟和齐牧白皆是坐着说话的,所以言予舟去看身边人模样时,需要微仰起头去看身边之人。
这一看,他吓了一跳。
他口中的正主有些居高临下地凝视他。
手中杯盏险些因没拿稳而泼出茶水。
言予舟心虚地去看桌面,在脑海迅速过了一遍自己所说的话是否有错。
很快他反应过来,他可没有骂人。
所以他又挺直背脊,镇定道:“我可没说你坏话。”
“嗯……”言无霜沉吟,“我只是想听听我以前做了些什么事情而已。”
言予舟“哦”了声。
他想起什么似的,对齐牧白坦言:“你家这位,前些日子摔了,所以忘记了不少事情。”
齐牧白忍不住捏紧手中杯盏。
“无霜怎么摔的呢?”
言无霜不甚在意:“喝酒爬墙掉下来,摔了。好啦,赶紧吃早饭吧。”
这茬揭过,三人用了一顿十分丰盛的早膳。
言无霜吃得十分满意。
“府上的厨子是换了吗?做的这饭和之前的味道都不太一样。”
齐牧白卧筷的食指轻轻一动。
“不合胃口吗?”
“不不不。”言无霜解释:“很好吃。”
言予舟插话,对着言无霜挤眉弄眼:“好吃吧,是我姐夫亲手做的。”
言无霜十分惊讶。
人族的皇室子弟大都十指不沾阳春水,也许一生都不会踏足厨房之类的地方。
齐牧白作为妖族宗子,和人族皇室子弟地位相当,却并未自持身份,反而一大早起来为她做了一顿早膳。
真是辛苦。
言白霜夸奖他:“你做的早膳是我有生以来吃到的最好的一顿。”
齐牧白抿出一个笑。“你喜欢吗,若是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给你多做些。”
这笑容有些腼腆。
言白霜想起初次见面对他的印象,她那时候觉得齐牧白就像一朵寡言少语的高岭之花,如今看来,或许只是位腼腆内敛的青年而已。
她心里不由对他起了几分怜爱之情。
言无霜一拱手,客气道:“得君此诺,如获至宝。话说回来,我从前在苍南山上长大,也跟师兄师姐们学习了不少烤鸡的手法,等我们哪日出去玩,我也可以给你露一手。”
两人有来有往地交流,仿若情意绵绵。
言予舟艰难地吞下一口粥,忽然觉得这粥怎么有些酸。
*
早膳过后,言予舟自觉告辞。
言无霜则带齐牧白熟悉公主府的环境。
他们将会在公主府一起呆上较长一段时间,随后才会回到西南妖族境内,见见一众妖族子民。
——当然,言无霜打算忙完这些事后,再回苍南山看看。
*
言无霜和齐牧白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公主府的后花园。
后花园栽种着不少垂丝海棠,被公主府里的园丁莳弄呵护得极好。
海棠花如粉霞般堆砌、点缀枝头,风过,花亦随之摇曳,徐徐落下几片花瓣。
言无霜认认真真地查看四周,“我觉得,种棵枇杷树在这儿是个不错的选择。”
齐牧白问:“你喜欢吃枇杷吗,若是喜欢,等过些日子,我让来皇城经商的族人顺带送些枇杷来。”
言无霜正要踮脚去摘海棠花,闻言,正.欲.动.作.的手一顿。
齐牧白见她不曾言语,亦是迟疑:“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多年前广为流传的那句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我觉得我有些像诗中的杨贵妃。”
“一些枇杷罢了。”齐牧白温声细语地补充:“你喜欢其他的也行。”
他注视言无霜安静的摘下一些海棠花,随后示意他掌心摊开,用手盛着这些花儿。
随后言无霜屁颠屁颠来到到湖边,取下一些柳枝比对他头部大小开始绕环。
齐牧白这才明白,原来她要编一个花环。
最后大功告成,言白霜将点缀海棠花与其他鲜花的花环给他戴上,并由衷赞叹一句:“真漂亮,人比花娇。”
她与齐牧白对视上,忽而轻轻一笑,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唇角,只一瞬,再次收回。
“你刚才怎么一直在笑。”
温热的触感与一年前她牵着他的手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齐牧白笑:“我开心。”
言无霜不由地洋洋得意起来:“我当年为了哄师妹师弟,也是编了不少花环哄他们高兴。连我师父都夸我编得花环好看。”
*
正午,言无霜总算第一次见到了齐牧白的母亲齐风以及他的父亲温明序。
齐风眉心一点红痣,眉眼凌厉,眼神清亮坚毅,是位极为高挑英气的美人。
温明序亦有潘安之貌,却显得和蔼可亲、柔和多了。
言无霜和两位长辈一一行礼添茶,齐风将手指上的玉扳指送给了她。
她对言无霜倒是很满意。
悠悠喝了口茶,随后冷不丁问起言无霜对齐牧白的第一印象。
言无霜:“……?”
这问题倒真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自知齐风做不来像皇城一些大户人家在儿媳敬茶时,特地磋磨刁难儿媳的事情来,但她仍做好了被齐风问起为何人族皇室会换婚约对象的准备。
可没料到齐风都没打算问。
言无霜只好一五一十地回答:“漂亮。”
漂亮得惊为天人。他甚至可以和素来有“皇城第一美人”的二皇姐平分秋色。
得到回答,齐风没说什么,只是闷声笑起来,夸赞了句:“极好。”
“?”
言无霜一头雾水。
温明序点点齐牧白,为她解释:“那日风儿让他去公主府送东西,回来后我问他二人相处过程如何,他倒好,跟个闷葫芦似的,闷闷的一言不发。
我只好问他的侍从。
结果侍从说,小白进了公主府之后,斟酌许久和公主殿下说的第一句话该怎么说,等公主殿下到了后,他开口第一句竟然是说前厅的凤尾竹养得不好,向公主殿下讨回要这盆竹子回家。此外,他只留下风儿要给公主殿下的图谱,连名字都忘了说。”
言无霜恍然大悟:“我以为小白本性如此。”
受到父亲毫不留情面的嘲笑,齐牧白难得有些羞赧,耳根红得如同候屁股:“父亲!”
“好,我不说了。”温明序见好就收,随手一指齐牧白头上未摘下的花环。
“可是三殿下编的?”
言无霜点头:“我看公主府里海棠花开得极好,和小白路过时顺手取了些海棠花编花环。”
“到现在还戴着,看来是喜欢得紧。”
温明序打趣两句,喊走齐牧白下楼陪他闲聊。
齐牧白犹豫一瞬,收到言无霜让他放心的眼神,才安心下楼。
两人走了后,齐风推开窗,似乎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她又扔下了一道惊雷。
“他喜欢你。”
陈述的语气。
言无霜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老实说,言无霜自知自己招人喜欢。
年少时在苍南山修习的时候,师父师娘因膝下无子,又怜惜她尚在襁褓便没了双亲陪伴左右,自然对她珍之爱之,视为珠宝般呵护,将她养得明媚漂亮,不受一丝阴霾所沾染。
不是没人和她说过喜欢。
仅比她小一岁的师弟,日日围绕她身边,送花献礼,妄图用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动心。
可惜言无霜拥有一副铁石心肠,拒绝了对方的情意,对方凄凄惨惨过了小半月,被她师叔抽了一顿,才老老实实地接受了结果。
到目前为止,言无霜仍然没有遇见让她动心之人 。
见她不答,齐风倒是没有为难她。
“作为一个母亲,我想恳求你能给他一次机会。若仍是看不上,那便罢了,妖族会对外宣称三殿下病逝,你依旧会获得自由。”
窗外的楼下,有颗枝繁叶茂的槐树。
齐牧白和温明序站在阴凉处闲谈。
但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瞥来,察看二人动向。
言无霜向他展颜一笑,转而谢过齐风。
快要交谈完,言无霜询问起多日前齐牧白交由她的图谱。
“为何我看不明白这图谱?”
齐风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待到天时地利人和之日,你再打开,自然会明白。”
待到天时地利人和之日?
言无霜十分好奇,但她识趣地没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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